“开城门。”鄂焕见公子刘琦满脸焦急之色,便感事情紧急,用手朝门楼上大喊一声,早有守卒急急放下呆桥,城门洞开。
鄂焕从怀中取出一块绢绸,交给门前一个年长点的叫老游的士卒,叮嘱老游在太阳倒映护城河时将绢绸送与蔡府,鄂焕交于士卒的绢绸正是陈文代为掌笔的辞职信,信中所云尽是感谢蔡瑁将军提携,因母病危不辞而别深表遗憾不能效力善终之类的谦辞。
“兄弟们,后会有期。”鄂唤朝门楼一抱拳,手提方天戟,一个箭步上了刘琦的马车。
刘琦将早已准备好的一副铁甲捧给鄂焕,只一句:“鄂将军,穿上吧。”
鄂焕接过铁甲,心中感动,重重地点了下头:“谢公子。”脱下虎袄豹裙,往地下一抛,欢喜地套上铁甲。
陈文猛抖缰绳,吆喝一声“驾”,策马奔腾,四辆马车迅速出城,星夜兼程驰往江陵。
接过鄂焕辞职信件的年长的士卒老游,拉起呆桥,关上城门后,望着刘琦的马车出城渐渐消失在夜色中,老游捏着手中绢绸,嘿嘿一笑,暗道升职的机会来了,手中攥紧绢绸,不待旭日东升,即刻转身飞跑向蔡府告密。
中郎将蔡瑁将军府,刘琦出城之时,蔡瑁正鼾声如雷。监视刘琦府的探马子夜赶至蔡府禀报近卫后,近卫连着喊叫几声,没有叫醒,又不敢上前推,恐蔡瑁会疑为谋害,急得抓耳挠腮。
探马所说军情紧急,又耽误不得,近卫焦急了片刻,急中生智,在蔡瑁卧寝门口用剑柄用力敲了下门框,就听咣的一声,蔡瑁果然惊醒,从睡榻上一蹦老高,迷乎中抽出放于枕头上方的佩剑,大喝一声“谁”
近卫朝探马眨下眼,就见探马跨过门槛,单膝下跪,长长一声:“报。”
蔡瑁借着昏黄的油灯一看,竟然是探马,虽有不悦,但却感吃惊,探马深夜来报,必有重大军情,立时将剑放于床上,端坐床前,沉下脸来:“讲。”
“将军,公子刘琦整了四辆马车,十一位铁甲位士随行,子夜奔西城门而去。”
“子夜出城亲兵有何动静”
“公子府前驻扎二百亲兵并无动静,其他暂无异样。”
“再探。”
“是。”探马应声急速离去,蔡瑁听到刘琦的字眼,便心生怨恨,自从命人24小时监测刘琦府以来,便发现刘琦行事诡异,府中卫士杀气凛凛,连骁猛的山匪出身的张虎、陈生都给斩了,一下杀掉了二百多随张虎、陈生同降的盗匪流贼,对张虎、陈生的死虽说不上痛彻心扉,但领教过刘琦的智谋和狠辣的蔡瑁,现在已不敢再轻视病公子刘琦了,而今刘琦子夜出城,蔡瑁实在搞不懂刘琦这又唱的哪一出
“速传庞季来府。”蔡瑁吩咐近卫,希望庞季能清楚刘琦子夜出城的用意。
近卫得令快马去请庞季,也就一柱香的功夫,庞季衣冠不整地连夜赶来见蔡瑁。
来到蔡瑁寝卧外的小厅,庞季仍睡眼惺松,睡眠不足的样子很明显,见到蔡瑁,惶恐地长施一礼:“拜见将军”
“坐。”蔡瑁望了下庞季,冷声道,“探马来报,刘琦带了十几卫士,整了四辆马车,子夜时分急急往西城门去了,而刘琦府中二百亲兵未动,这是为何”
“子夜出城往西城门”庞季喃喃自语,似在思考蔡瑁问话,心里却很不爽,刘琦连夜出城肯定是有事情了,至于什么事情,你蔡瑁不知道,我庞季哪又能知道我又不是刘琦肚子里的蛔虫,你问我也是别问。
庞季心中虽不爽,但面上却还得强作镇定,稍稍思考了下,先编纂几个理由先,小声回道:“西城门是鄂焕驻守,此人貌虽不扬,行事却呆板,没有将军口令,恐怕出不得城。”
蔡瑁很是无奈:“如今还要什么口令,刘琦都荆州别驾了。正因鄂焕行事呆板,刘琦随时出城已没有障碍。刘琦官高几阶,鄂焕自会放行。莫非龙山闹匪,刘琦趁夜巢匪”
庞季摇了摇头:“二百亲兵不用,四辆马车剿匪,怎么可能刘琦可不傻。”
蔡瑁道:“也是,刘琦行事越来越让人琢磨不透,不知又在搞什么名堂”
“哦”庞季哦了声,忽然眼睛一亮,说道:“刘琦若不是趁夜剿匪,必经龙山。若刘琦星夜出城过龙山,必是死路一条。”
“庞公意思是调动城外五百守军在龙山小路设伏,趁其身单力薄,于夜色中乱箭射杀”蔡瑁闻听可致死刘琦,睡意全无,又来了精神。
“城外守军驻于主城门对面虎头山,再调兵赶赴龙山设伏已来不及了,再说就算在龙山能围剿刘琦,守军恐有死伤,若刘琦死在襄阳城外的龙山,主公怪罪下来,将军怕也脱不了干系。”
“那就没办法对付刘琦了吗难道只得放任刘琦那宵小之辈猖狂吗”蔡瑁又泄气了,这个刘琦着实可恼可恨,追又追不得,打又打不得,杀又杀不得,气得蔡瑁五心烦躁,血压升高。
“非也。”庞季起身,凑前几步,一幅献媚状:“将军想想,虽然搞不懂刘琦子夜出城过龙山的目的,然而龙山唯西北方向有路通行,龙山西北乃南阳和南郡治地,南阳乃文聘大将驻守,若刘琦前往南阳,文将军岂能放过杀了文家庄几十条人命的刘琦无异于自投罗网,送肉上砧,是吧”
“嗯,有理。”蔡瑁渐露笑意,脑海浮过文聘千军万马将刘琦踏成肉酱的场景。
见蔡瑁脸色转喜,庞季心里也舒畅了许多,接着说道:“若刘琦不去南阳,必到南郡。将军身兼南郡太守,刘琦只身犯险去南郡,将军要捉拿带了十几个卫士、只乘了四辆马车的刘琦,岂不是三指夹田螺,十拿九稳”
“哈哈,还是庞公足智多谋。”蔡瑁骄狂一笑,抽出一支令箭,“庞公,快马传令。”
蔡瑁朝门口的近卫兴奋地大喊一声,心道若刘琦不到南郡则罢,若到南郡,蔡瑁将布下天罗地网等刘琦来钻。
“报。”蔡瑁不及传令,又有蔡府大门前的卫士快步来报。
“讲。”
“有个自称老游的西城门守卒说有重要军情须急报将军。”
“哦西城门守卒”西城门正是刘琦出城之地,蔡瑁愣了下,转而端正身形,兴奋地声音:“快请过来。”
“是。”卫士得令离开,片刻便见卫士带了一年长的士卒过来,士卒正是鄂焕以信相托的城门守卒老游。
“小人老游参见蔡将军。”跑得气喘吁吁的守卒老游,手捏绢绸,不敢正视蔡瑁,强抑激动之情,诚惶诚恐跪膝参拜,口称老游,为的就是要加深蔡瑁的印象,老游可不是无名之卒。
“哦,老游所为何事”蔡瑁见满头是汗的守卒,慢条斯理,拉起了架子。
“实在军情紧急,深夜造访,还望蔡将军恕罪。”老游将鄂焕的辞职信呈上,“鄂将军留下书信一封,已随同公子刘琦出城,四辆马车往龙山去了。鄂将军临走嘱我将信待日出三竿交于将军,小人恐误事,不敢耽搁,故连夜禀报。”
“哦”听闻守卒之言,接过鄂焕的辞职信,蔡瑁展开大致浏览了下,便将绢绸气愤地掷于地下,当即冷下脸来,没想到刘琦竟然收留一个其貌不扬,不,因是其貌丑陋的鄂焕跟随出城。
蔡瑁那个气啊,刘琦真不是个好鸟,杀了堂堂中郎将的部将张虎、陈生,今日又拐走城门守将鄂焕,真是奇耻大辱。
守卒老游感受到蔡瑁的动怒,便知送信及时,心中沾沾自喜,鄂焕已离城,恐怕鄂焕的帐下督之职便要让老游来坐坐了。
“老游是吧”蔡瑁气愤填膺,望了下卑恭跪膝的守卒道。
“正是。”守卒老游暗捺心中激动,抬起头来,等着蔡瑁封赏。
“从现在起,你不用再守城门了,领上二两银子回家种田吧。”蔡瑁厌恶地瞟了眼守卒,将手一摆,巴不得守卒即刻消失,一眼都不愿多看欲靠告密而求封赏的城门守卒。
“是。”守卒老游极不情愿地应声,缓缓起身,摇摇欲坠,守卒震惊于蔡瑁的残酷决定,这告密不但没升得官,竟然将自己告下岗了,这都什么世道什么人嘛。
待自称老游的城门守卒离去,庞季不解地问道:“那个叫老游的士卒,将军为何不赏反罚呢”
蔡瑁叹了口气:“唉,这样无信无义,卖友求荣之人,留之何用赏之何为谗言谄媚此风不可长。”
“将军开明。”庞季听得脸庞发烧,小心恭维一句,暗自赞叹蔡瑁会识人用人,果有将军气度。
蔡瑁淡然一笑,将手中令箭交于庞季,郑重道:“庞公速去安排,赶在刘琦之前,快马传令十国七县,沿途关口设重兵把守,布下天罗地网,若刘琦到得南郡,定要他有去无回。”
庞季接过令箭,大声应答:“是。”
“传令生摛刘琦,若遇反抗,格杀勿论。”蔡瑁不放心,又补充了一句。
“是。”庞季再次响亮应答,领了令箭疾步兵营传令,心想该是为死去的张虎、陈生报仇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