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岱,我咋滴言无不信了”刘琦望了望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却又敢直言相谏的文岱,眼中露出欣赏之色。
“小孙文岱年幼无知胡言乱语,冒犯公子,还望公子恕罪。”文太公虽然上了年纪,眼力却好使,脑子也好使,见刘琦又是微笑着面对族孙文岱,便觉得危险来临,刚才大公子刘琦就是在这村头大大的榕树下笑着割了文休的舌头啊。
完了,完了,小孙子啊,小孙子,你劝就劝吧,别开口骂公子啊,没看到文休与文厚的下场了吗你以为我不知道刘琦是来屠城的吗你太公之所以这样做,是在走一步险棋呢,你不懂得的。童言无忌,小屁孩真不懂事,文太公一阵阵紧张,心里象敲着拨浪鼓咚咚跳个不停,不禁又为文聘的独苗文岱捏了一把汗。
“你就是言而无信太公已负荆请罪,你却还要杀害我族两位哥哥,你没有雅量,无量之人就是言而无信之人。”文岱一股理直气壮的样子,当刘琦问起怎么言而无信了,刘岱却是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刘琦一听,哈哈大笑,觉得还是有必要和文岱解释一番,或者唬弄唬弄一下:“哈哈,文岱啊文岱,你竟然和我谈起雅量我且问你,你哪只眼睛瞧我杀害了你两位哥哥文休骂你老爷,你老爷是一族之长,骂长辈是大不孝;文休骂我,我可是荆州别驾,骂长官是大不敬。仅此两项就足以杀头,何况还竟然滋生事体砍别驾卫士,你说文休、文厚有几颗脑袋”
刘琦顿了下,望了望一愣愣的文岱,又扫了扫全场,接着说道:“照我说,这不敬不孝之人,死有余辜,割舌算是轻的了。教训教训他,让他知道不会说话不好好说话的下场是什么。不错,文太公是负荆请罪,大义灭亲,着实令人钦佩,可我有说过不惩治凶犯吗你说我还有错什么吗你说我咋就言而无信了呢”
“我不管,反正我太公负荆请罪了,你就不可以伤害我两位哥哥了,你伤害我哥哥就是没有雅量。”文岱被刘琦一大通话驳得面红耳赤,只好气呼呼地耍起赖来。
“我没有雅量文岱,这回你又错了,伤害你哥哥就不对吗你也不看看你哥哥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惩治犯错之人不应该教训下吗你不觉得纵容犯罪也是一种犯罪吗你不觉得对敌人的仁兹就是对自己同胞的残忍吗我告诉你吧,我这才是真正的雅量,你不懂的。你是帮亲不帮理,还没有资格和本公子谈雅量。”刘琦依然微笑着耐心和文岱解释,在场的人都不敢出声,特别是文太公心里紧张的要命,说不定刘琦一言不合便会要了文岱的小命。
“你说的是,是有些道理。只是,你带这么多刀兵来不是屠城又是为何”文岱被刘琦说得彻底无语了,声音越来越小,提问越来越没有底气,突然内心升起一股对刘琦的狂热崇拜。这个年龄与自己相仿的大公子刘琦,居然杀伐果断,还深明大义,是自己真的看错大公子刘琦了,文岱想着若一个村庄、一座城池、一方热土、一个国家,有刘琦这样强悍的主子就没人敢欺负了。
“呵呵,为何带这么多刀兵难道你让我赤手空拳对付豺狼,而有猎枪不用吗你觉得本公子有那么蠢吗要想对付豺狼,你就得比豺狼还要豺狼。和豺狼讲道理,无异于向壁呵气、对牛弹琴,你说对不”
刘琦想得好笑,这个文岱八成是脑子灌水了,这么白痴的问题也问得出,老子手上有兵有权,还需要和这些拿刀砍到所属领地上的强盗讲客气吗强悍的人生是不需要解释的,豺狼的哲学,你个小屁孩是永远也不懂得滴。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公子,我服了。若公子不嫌弃,岱愿誓死追随公子,愿做马前卒,做一匹为公子撕碎猎物的豺狼。”文岱满脸通红,扑通一声跪倒在刘琦的面前,对刘琦顶礼膜拜。
榕树下残忍的一幕顿时戏剧性地发生了变化,血气方钢大骂刘琦言而无信的少年文岱竟然态度180度的大转弯,双膝一跪便拜倒刘琦脚下。
文岱少年郎,意气方遒,少年只崇拜英雄,崇拜强者,刘琦一席话说到文岱的心坎里去了,觉得年龄相仿的刘琦才是真正的豺狼。身逢乱世,没有豺狼的狼性,如何立世文岱一心动便毫不犹豫拜倒在刘琦的脚下,愿誓死追随刘琦金戈铁马比超其父文聘。
文岱之父文聘曾经常教育文岱“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在文聘耳濡目染的熏陶下,饱学经书却一身胆色的小小少年文岱,早就有要择一明主相事的念头,此时如豺狼般强悍的刘琦出现了,文岱岂能错过此千载难逢的机会
“文太公,你看这”刘琦笑笑,任文岱拜服也不扶起,征询的目光平静地望着文太公。
“公子别驾,文岱年虽小,却有远见,自幼随父习文练武,才思武学不比常人。加之其父教导,自小欲建功名,知公子早晚成大事,自是顶礼膜拜。少年英雄之志可嘉,我就代其父作主,自此文岱随公子帐下求取功名,还望公子成全。”文太公见此情景,忽然面露喜色,口齿伶俐起来,话也不哆嗦了,腰也不佝偻了,腿也不打抖了,人的心情也大为好转了。
文太公喜呢,文家庄出了大将文聘跟随荆州刺史刘表,如今族孙文岱又紧随刘表的大公子刘琦,从此文家庄在荆州可就固若金汤了,并有望成为与蔡氏和蒯氏家族那样的名门望族,想想死了庄中那么些个无知愚蠢的村民倒也值了。更重要的是,种种迹象表明,大公子刘琦可不象世人所传是病弱无能的公子。眼见为实,公子别驾有勇有谋,更具统帅之资,强悍着呢,强势更比其父刘表啊。
“既是太公所托,琦定不敢相负。文岱快快请起,我新领别驾,帐下暂未封官,你就先跟随我亲兵卫士陈文督兵吧。”刘琦亲自扶起文岱,这送上门来的少年英雄不要白不要,刘琦深信这个敢直言相谏不畏生死的少年公子文岱必是可造之才,将来是要派上大用场的。
“谢公子。”文岱大喜,转而面对陈文施礼:“拜见文兄,往后还望文兄多多关照。”
陈文微笑回礼,却望了眼刘琦,说道:“文公子不必多礼,要说关照,还是公子别驾大人关照了。”
“是,是,全仗公子别驾关照。”文岱讪笑了下,露出洁白牙齿,真心笑得很青春。
“太公,今儿个事,就到此为止吧。我有一事相求,还望太公相助。”刘琦望着来了精神头的文太公,心里又有了主意。
刘琦捉了文休和文岱,加上公子府前棺木旁麻袋装的几十具尸体,当作城中作乱的山匪报与刘表,当是可以交差的。但既然死了这么多人,虽然文岱也跟随了自己,只是文聘是君子还是小人,会不会一怒之下提兵反水,现在还不得而知。要想将刺杀文家庄人之事摆平,杜绝隐患,此时还非得利用深明大义的族长文太公不可。
“公子别驾,相求不敢。若有用得上老朽的地方,拼了这把老骨头,肝脑涂地在所不惜。”文太公称呼转变得够快,还挺豪气,朝刘琦一拱手,大有老当益壮的气势。
“今日因府中重要军务,耽搁了老妪送葬吉时,本公子心生不安;又突发事变,致文家庄青年多有死伤,内心更是痛苦不堪。我已禀过父亲,重新为老妪发丧,家属得以抚恤,伤者得以救治,整顿庄中治保,还村民安居乐业。文休和文厚交与衙门审理,死者青壮的尸体也一并移上审查。人已死,不可复生,然太公族孙文休与文厚我当尽力善言主公,力保两人不死,还望太公好言相劝村民回庄。”
“公子仁至义尽,老朽实为感动,只是便宜了那两个不肖子孙。请公子放心好了,我这就差人去叫回避难庄民。”文太公远望了下被押往步卒中戴着枷锁的文休和文厚,满心感激地爽快答应了刘琦的请求。其实这都是水到渠成的事,刘琦公私分明,处事手段也高明,找不出什么破绽,别人自然也说不了什么,厚待死者,挽救生者,反倒使人觉得大公子刘琦是仁心向善之人。
文太公吩咐文岱:“岱儿,你速去山洞请村民回庄,就说大公子来抚恤百姓了。”
“是。”文岱应声起身就走。
陈武牵了匹白马过来,关心道:“岱弟,这有匹快马,请上马吧。”
文岱感激地望了眼陈武,朝陈武一抱拳,说句谢了,并未上马,却是脚下生风,使起了草上飞的本领,跑得不比马慢,转过村前几栋泥草屋,瞬间不见踪影,众人见了啧啧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