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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在这里坐着了,都跟我来吧!”椅子还没坐热,张云礼便不得不站了起来,严肃的语气中又带着一丝无奈,“既然大帅没醒,全镇的稳定就得靠我等共同鼎力维持。”
“遵命!”伴随着铠甲上铁叶的叮当作响,众人一齐起立应诺,跟在张云礼身后朝大厅之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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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指挥使司大门口已是人声鼎沸,台阶之下人潮涌动、摩肩接踵,一直绵延开去,将附近本来宽敞的街道挤得几乎水泄不通。从这些人的服饰上看,他们都是湖广镇的中下级军官。
“我们要见大帅!”
“今日见不到大帅,我们就不走了!”
......
阵阵浩大的声浪势不可挡地朝门口站岗的士卒们扑去,似乎随时都可以将他们的防线冲破。
担任都指挥使司外围警戒的是总督导司的部分督导军士,由一名百总带队。此刻,这位百总再也没有了以往的淡定从容,标志性的威严面孔也微微变了形。平常,他在校场上监督训练时,不知用手里的鞭子打得多少人服服帖帖。可眼下他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让众人安静下来并散去。用之前的方法进行威慑?自己还想多活几十年呢!好言相劝?只要说一句便会被数十上百句顶回来。
“大帅才是全镇的主心骨,我们只信大帅!轮不到你在这儿信口开河!”
“就是!有什么话我们得听大帅亲口告诉我们,哪怕让我们去下油锅!”
“你算个什么东西,再敢瞪老子一下,看老子不给你松松皮!”
......
督导司百总皱了皱眉,有些焦急地朝身边的副手问道:“派进去禀报的人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消息?再拖下去,就凭我们这些人,可不敢保证不出乱子了。”
副手的脸色也是难看得不行:“是啊,看这架势,这帮大爷们怕是能把我们给生吃了!要不属下亲自进去一趟?”
“好,快去吧!”
终于,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从都指挥使衙门深处传来。看到那一大片凤翅红缨盔和亮闪闪的山文甲出现,督导司百总那悬在半空的心总算落了地。
“不要吵!副帅来了!”担惊受怕了好一会儿的督导司军士们重新鼓起了勇气,大声制止着喧闹。
张云礼以及一干高级将领的到来让喧闹声消去大半,台阶下骚动的人群逐渐稳定,一些本来已经踏上了台阶的军官也不由自主地退了回去。
看到眼前的一幕,张云礼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依然被气得不轻。这帮人啊,简直是唯恐天下不乱!
“你们要干什么!”一向有着儒将风范的张云礼此时也顾不得保持自己的形象了,声色俱厉地呵斥道,“不在营区节制士卒、休整待命,却聚众前来围堵都指挥使司衙门!可是想要造反吗?”
作为湖广镇副总兵、建军元老之一,张云礼的威信也是不低,虽然不能和庞岳相比,一通呵斥也让这些堵门的军官们立刻安静了下来。
可这安静的局面并未维持多久,还没等张云礼做出下一步指示,人群前排的一名把总模样的军官便鼓足勇气、重新打破了沉寂:“回禀副帅,属下等不敢有非分之想。只是大帅一连数日不露面,各营将士军士焦急万分,军心已经大为波动。我等不仅仅是自己前来,更是受广大士卒之托。大帅的伤情究竟如何,我等作为下属的总要探个究竟方可安心。副帅请放心,只要能确定大帅平安无事,属下等自会前去督导司领受军棍。”
张云礼目光如刀,盯着这名首先开口的把总,冷冷地道:“你的意思是我故意向你们隐瞒了实情?我、还有其余几位大人之前的解释在你们眼里都是无稽之谈、空穴来风?那依你看,我张某究竟是在从事何种阴谋?”
把总浑身一颤,跪了下去:“属下不敢!”
张云礼面色稍缓,语气依旧严厉:“大帅伤势已有好转,昨晚还向我询问了各营的情况。只是暂时需要卧床静养,不便与外人接触,此事我之前便以明文下发各营。可你们身为官佐,却是如此不明事理,可有半点对得起大帅对你们的栽培之恩?”
在那名跪下的把总身边,又有一名军官道:“回禀副帅,今日这事我们的确有些鲁莽了,事后该怎么处罚,都由您说了算。可我们也不能就这么回去了,不然没法安抚手下的士卒。您看这样如何?既然大帅需要静养、暂时不便接见外人,那便从我们中间选出数人前去探望,哪怕远远地看一眼才好。只要看到大帅无事,我们也就放心了,自然会离去并主动领罚。”
这时候,石有亮看清了说话之人,不禁吼骂道:“王樟堂,你他娘的在这儿捣什么乱?还不快点给老子滚!骨头痒痒了是吗?”
崔守成、贺震霆、王俊涛以及刘仁骏等人也纷纷认出了自己营中的军官,大声呵斥着让他们离去。可平日里这些对他们言听计从的军官们此刻只是垂下了头、回避着他们的目光、默默地忍受着喝骂却并没有挪动脚步。
见自己的权威第一次被如此冒犯,石有亮气得要拔出腰间的佩刀,被崔守成等人死死地抱住。
“扑通!”“扑通!”......一个又一个的军官们跪了下去,转瞬之间,台阶之下便没有了站立之人。黑压压的八瓣帽儿铁尖盔上,红色盔缨几乎汇成了一片海洋,在细细的雨丝中依旧醒目无比。
眼前这壮观的一幕却并未给张云礼带来半点赏心悦目的感觉,他脸上的乌云比之前又浓重了几分,心中的思绪翻腾云涌。难道真要动用强制手段把这些军官们压服?就目前的形势来看,这招恐怕不能奏效了。这些倔强又上战场见过血的中下级军官们不是军棍所能吓到的,而当前的局面虽然不容乐观,却也没到要杀人立威的时候。把他们都关起来的话,又无法保证缺乏节制的普通士卒们不会紧接着闹事。那就答应他们的请求?可这样一来,自己之前的努力岂不是完全白费了?庞岳伤势较重、昏迷不醒的消息传了出去,不知会造成什么样的恶果。再者,如果就这么答应了他们的请求,自己作为副总兵的威严何在?
气氛再次陷入沉寂,空中的雨丝越发地急促,润物之声逐渐清晰。绵绵细雨之中,跪倒的一大片军官们却是纹丝不动,他们已经陈述了自己的请求,为了自己的请求得到满足,已经豁出去了。
大门口,张云礼等高级将领们表情复杂地看着这些倔强的部下们,虽然都被气得不行,可一时也没有开口。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可对这些犟人们却没有半点作用,还能再说些什么?
近乎凝滞的时间一点点地向前挪动着,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声音竟出人意料地张云礼身后响起:“都在这干什么?没有正事可干了吗?”
张云礼等人先是一怔,随即心头便是蓦地一喜,郁积的愁云立时消散无踪。
能这么向他们说话的,湖广镇仅一人而已!
一惊一喜之下,张云礼等迅速地转过了身,看清来人之后迅速行礼道:“大帅!”
站在他们面前的说话之人,虽身着便服、神情淡然,脸上还带着一丝苍白,可寥寥数语之间却透着不容半点质疑的威严,不是庞岳还能有谁?
“哎呀呀,大帅您终于醒了,真是太好了!”石有亮行礼之后,哈哈大笑地率先迎了上去,其余众位将领也迅速跟上。
台阶之下,也是嗡地一声,有如炸了窝一样。跪倒在地的军官们仰起头,看着大门口那个熟悉的人影,脸上尽是压抑不住的激动狂喜之色,一双双眼睛里面甚至还泛着点点晶光,不知是雨还是泪。
向围过来的部下们点头致意之后,庞岳缓缓地走到了门口台阶的顶端,看着门外跪倒了一片的这些忠诚、耿直的中下级军官们。在这一刻,他的心情已经不能仅仅用激动二字来形容。
他刚刚做了一个恍若现实的梦,在梦中他回到了二十一世纪的家中,虽然有回家的喜悦可也有阵阵不由自主的失落感。倾注了大量心血的事业最终竟成海市蜃楼,遇上这种情况,恐怕任何一个人都无法完全做到从容淡定。好在,这仅仅只是一个梦而已。现在他已从梦中苏醒,所处的还是他耗尽心血为之奋斗的这个时代,所面对的还是这些忠诚可靠的部下们......
“我死不了,能杀我得了我庞岳的人还没有生出来!”庞岳语气平常、声音不大,甚至由于受伤的缘故比以往还虚弱了一些,可是却比任何吼骂都要清晰、震撼,“至于无用的废话,我就不和你们多说了!现在都给我站起来,跑步回营区,去督导官那里领二十军棍!谁,要是再敢目无军法、来打扰我静养,小心他的脑袋!”
“遵命!!”山呼海啸般的应诺之后,又是一阵整齐有力的跑步声,在蒙蒙细雨之中依然是那么的震撼。未几,都指挥使司门前拥堵的人群便消失不见。
“子彬,军中这两日的事务还是暂时由你打理吧!我可能还要休息一两日才能完全恢复。”毕竟是伤势出愈,硬撑了这么一会儿之后,庞岳那苍白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额头甚至还沁出了一层细汗。
“遵命!还请大帅安心静养!”不管怎么样,庞岳的苏醒都令张云礼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
告别众位部下,刚进了后院卧室的门,庞岳便是一个趔趄,要不是旁边的卫远眼疾手快,铁定要一头栽倒在地。
“唉!这王霸之气着实不好装啊!”在心中又问候了一遍刺客的女性亲属之后,庞岳发出了如是感慨。 九州河山皆华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