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李靖随那丑面女尼进了一间小庵堂,只见庵堂里供着一尊菩萨,供桌前跪着一位女尼。
李靖进了门去,丑面女尼便自觉退出门外,带上了房门。
“坐吧,不用拘礼。”女尼头也不回地说道。
李靖施了一礼,点头坐下,开门见山道:“大师,不知出尘她现在何处”
女尼闻言,止了手中拨动的念珠,站起身来,背对着李靖说道:“你可知道,你来晚了”
李靖的眉头微皱,却并不急躁:“请大师指点。”
女尼转过身来,打量了李靖一番,点头说道:“果然是一表人才,也难怪出尘倾心于你。”
李靖老脸一红,连忙道:“大师谬赞。”
女尼摇头说道:“你不必自谦,须知道,出尘乃是我的亲生女儿,我遁入空门多年,却无法摆脱红尘种种,出尘正是关窍所在。”
李靖闻言大讶,旋即了然,正要开口,又听女尼继续说道:“只可惜,若是你能早至十日,大可与出尘二人比翼一起飞,只是如今”
李靖不解问道:“如今又如何”
女尼轻轻叹息一声,摇头说道:“你可知道襄阳郡守”
“当下的襄阳郡守姓张,名有绪,风闻其武略文才皆是一流,当今之世,也算得上一方豪强。”李靖回答道。
女尼点头说道:“说得不错,但我料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张有绪却是出尘的爹爹。”
当李靖沉浸在惊讶之中时,女尼继续说道:“昔年我与他恩断义绝之际,抱走出尘,躲到这思静庵来,本就不想再与张有绪有半点瓜葛,不料几年前,他竟然不知从何处打听到我之所在,找上门来,但我一心向佛,他也奈何我不得,只是想夺了我这女儿去,出尘虽然习得一身好功夫,但终究不能对她的爹爹刀兵相向,更何况张有绪的身手深不可测,我也断不能容她以身犯险。”
“后来我寻了个机会,让出尘独自下山历练,便是存了躲避张有绪的念头,也希望能够借此机会,让她寻个值得依靠的男子,就此远走高飞。谁料想,人算到底不如天算,出尘这孩子终究舍不得我,竟然又让你绕了个弯子,只是这一绕,却没想到连她自己也绕了进去。”说到此处,女尼再叹一声,对爱女之情,却是难以遮掩。
李靖好不容易消化了女尼透露的消息,皱眉问道:“前辈,只是不知出尘她到底出了何事不妨告知于我,便是刀山火海,我李靖也定当救她出来,纵然粉身碎骨,也决无半点怨言”
女尼的眼神中既有担忧又有安慰,只见她点头说道:“虽然我相信出尘的眼光,但是你若真想救她,只怕也不容易。李靖,你最近可曾听闻襄阳城的比武招亲此番出尘正是被她爹爹张有绪强行带走,然后借着为她招婿的由头,招揽人才替他卖命。”
经女尼这样一提,李靖顿时脸色大变,关于襄阳郡守张有绪比武招亲之事,这些天来他也没少听闻,只是根本没有放在心上,此时方知竟然与张出尘有关,心中刹时缠作一团乱麻,霍然起身道:“原来如此,我这便回城,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出尘受此屈辱”
“且慢。”女尼却并未容他就这般离去,而是开口说道:“所谓欲速则不达,眼下你心神不定,于出尘之事绝无益处,另外,距离比武招亲结束尚有一日时间,足够你准备万全,所以,你莫要急迫。”
李靖闻言一震,紊乱的心神顿时冷静下来,悉心请教道:“还望前辈指点一二。”
女尼捻了捻手中的佛珠说道:“此事当真追溯起来,尚要归于数月之前张有绪与卢明月的一次交锋。张有绪手下原有三员猛将,不料在那一战中,被卢明月设下毒计,连损其二,致使他如今手下有兵无将,声势大不如前。”
李靖点头道:“那卢明月确实不简单,我这一路行来,没少见识他的手段。”
女尼摇头说道:“我将卢明月之事提将出来,其实是想提醒你,张有绪虽然为卢明月所趁,但你切莫因此而小看了张有绪,他的隐忍与老练,绝对超过任何人的想象。”
听了女尼的评价,李靖的剑眉微微蹙起,心中对张有绪的警惕顿时又上了一个台阶,作为昔日张有绪的枕边人,应该不会有谁比她更了解张有绪了。
看到李靖暗自警醒,女尼也不多言,继续说道:“如今天下乱象已成,不知李靖你准备作何打算”
见女尼相询,李靖正色直言道:“如今大隋覆灭在即,群雄并起,惟百姓大受刀兵之害,大丈夫自当挺身而出,追随明主,平定四方,不期成就英雄霸业,但求无愧于天地。”
“善哉,善哉。”女尼低颂了几声佛号,点头说道:“言为心声,意直气壮,而神威自生,没想到你如今竟已臻至心神通明之境界,实属不易。你能有此等壮志,贫尼虽然遁身空门,但亦感怀安慰,我儿出尘看中之男子,果然非同凡响,望他日,你能得偿所愿,亦不负出尘一片心意。”
经过了一路的历练与苦修,今日在静庵之内,心神得受佛门钟声之涤荡,李靖的实力终于更上层楼。
李靖闻言连忙道:“请前辈放心,李靖定然竭尽全力,不负出尘与天下百姓之夙愿。”
女尼颔首道:“以你如今的实力,即便正面对上张有绪,也有一战的实力,再加上你那好兄弟相助,贫尼相信,你定能够将我儿出尘救出牢笼,去吧。”
女尼说完便自顾跪倒在蒲团之上,颂起佛经来。
李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嗵嗵嗵,连磕了三记响头,自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