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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初生牛犊

异唐 攀鲈 6850 2021-03-28 10:54

  眼看项洵便要丧身在田盖的刀下,就在这时,横里突然伸出一把大刀来,堪堪挡着了田盖的刀锋。

  救下项洵的自然是张仲坚,此时只见他面色铁青,虬髯欲张,眉头大皱道:“自己的兄弟死而复生,即便是作梦,也应该高兴一阵才是。”

  田盖身后的一干手下见此情形,迅速扯出佩刀,催马将两人围在中央,以防止他们逃跑,而不远处正守着城门的兵士见了这情况,自然赶紧去回报给守备长官知晓。

  面对张仲坚地质问,田盖同样冷冷地答道:“既然是自己的兄弟,又岂容他人易容冒犯”

  张仲坚眼睛里闪过一抹悲伤,轻轻地叹了口气,转头对项洵道:“你这大哥真是不错,不过我劝你还是赶紧解释清楚得好。”

  项洵哪里还不知机开口:“小奎的屁股上有块朱砂胎记”

  田盖面色微变,眼睛里更加充满疑惑。

  “纳天地之精,淬皮肉之浊,循环往复,而玄妙自生”这是田盖曾经教给项洵的内功口诀。

  “继续”

  “练了这么久,竟然连一丝内息也没有,看来你都是只能练练拳脚功夫了”这是田盖曾经为项洵下的结论。

  “继续”

  见田大哥这般固执,项洵气恼得歪着脖子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向田盖嚷道“呐,你看我的脸,哪里有易容的痕迹有没有”

  “继续”

  项洵一阵苦笑,田大哥这厮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只得忍笑学着宁秋秋的口气道:“小田田”

  似乎有风卷过,场中一片寂静

  在场诸人脸上都泛起一阵古怪的笑容,继而哄堂大笑起来,田盖老脸发黑,恼怒地收刀入鞘,笑骂道:“还不给我死过来”

  项洵一声怪叫,扑到田盖身边,和他紧紧拥抱在一起,两人都狠狠地拍打着对方的脊背,仿佛要将那深深地兄弟之情敲打进骨子里去,看着这情景,不禁让在场诸人都感慨不已。

  好半晌,田盖才松开项洵,回头道:“孙雷,你先带弟兄们赶过去,一干事宜,你先处理着,我最迟两个时辰之后赶到那边。”

  孙雷抱拳领命,招呼了弟兄们一声,几骑转眼间便绝尘而去。

  田盖喜极而泣道:“好小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家因为你可都是哭得死去活来,你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项洵苦笑一声道:“这个要说起来话就长了,田大哥,你看我这都多少天没有吃东西了,我看还是边走边说吧。”

  田盖心情大好,掉转马头笑道:“走吧,等下把你带回去给你嫂子看看,她一定会高兴坏的。”

  有了田盖的带领,自然再不用跟着一起排队接受检查,只是路过城门时,那两名兵士的面色明显有些不善,估计是因为打扰了守备长官而被训斥的缘故吧。

  一路上,项洵早把田盖和张仲坚互相介绍认识,这两人刚才无意之中对了一招,当下也都对对方大感兴趣,言谈竟颇是投机。

  然后项洵又将自己被雷劈过之后的奇异经历都说给田盖听了,仍小心地隐去了两条小龙之事,得意之情溢于言表,直让田盖听得啧啧称奇,表示回到家里必定要好好试试项洵的功夫。

  此时宁秋秋肯定在医馆中坐诊,但项洵和张仲坚两人早已腹鸣如鼓,三人遂寻了家酒楼,找了个雅间坐定,叫得一大桌地酒食边吃边聊。

  因为长时间没有进食地缘故,所以尽管项洵和张仲坚饥饿难奈,也只能先小口喝着米粥,好让肠胃有个适应。

  田盖待两人吃了一阵,擎起酒杯笑道:“来,这一杯便是庆祝小洵能够死里逃生,干”

  三人一起举杯干了,项洵嘿嘿笑道:“我自己便连干三杯罢嘿,活着真好”三杯酒下肚,脸上登时起了一层红晕。

  田盖笑骂道:“竟是这般馋酒的”

  说罢又举起酒杯对张仲坚劝道:“张兄,死者已矣,节哀。”

  张仲坚和田盖对饮了一杯道:“多谢田兄。

  一口酒饮罢,张仲坚叹道:“我娘当年就是被一伙突厥马贼所杀,因此我武功有成之后,杀了不少突厥马贼,而现在马贼们又来杀了我全家,这笔帐都不知道应该怎么算。”说罢竟是重重叹了口气,眼神有些迷茫,不知道心中想些什么。

  项洵疑惑道:“那帮突厥贼子被张大哥所杀,最多算得上是技不如人,做出杀人全家这种下作手段,这事会不会是另有隐情”

  张仲坚摇头道:“突厥马贼根本毫无人性,哪来什么隐情。杀我全家,算是给他们的二当家报仇;而掳走我父亲,想来是威胁我不要再找他们的麻烦,哼,新仇旧恨,我张仲坚又如何能够罢休”只是想到自己的父亲在对方手中,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项洵安慰道:“张大哥,你莫要难过,等我练成武功,陪你一起去救出伯父,然后再杀尽那些突厥马贼,为张家报仇。”浑然也不理会自己练成武功要等到何年何月。

  脖扬酒尽,张仲坚虎目之中悲伤更盛,微微点头道:“说起来,我四岁便跟师傅上山学艺,算得上是少小离家,与父亲和兄弟姐妹们都没有见过几次面,老天爷待张某倒是不薄,哼”

  项洵想起四兄妹的过往遭遇,开口骂道:“老天爷现在若不是在睡大觉,定是眼盲了的。”

  张仲坚咂了一口酒,摇头自嘲道:“本以为自己早已炼得心坚如铁,能够不轻易为外物所动,哪知道,此次回来竟然将我弄成这般模样。”

  田盖举杯邀酒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把悲伤与快乐当酒般一杯饮下,足矣”

  项洵手里捉了只鸡腿,边啃边道:“不错不错,若张大哥你为了追求什么天道,而不知欢乐悲喜,岂非要变成呆子那样的人生真叫无趣哩,照我看,都是该哭就哭,该笑就笑,这样最好不过啦喏,就像肚子饿了难道会不想吃饭吗唔,鸡腿真香”说罢又狠狠撕下一大块来,如饿死鬼投胎一般。

  张仲坚感慨道:“我打从上山学艺以来,整日里不是打坐吐纳,便是练习拳术刀法,即便与师傅和师兄弟们交流,也多是以探讨武功为主,少有像这么随兴说话聊天的,嘿,我还以为自己不善言谈,没想到和你们两个谈话竟这么有趣的。”

  项洵讶然道:“上山学艺居然是那么枯燥无聊的吗如此说来,幸亏没有高人师傅看上我。”说罢还装模作样地拍了拍胸口,吐出一口气来。

  田盖摇头笑道:“都是这小子鬼灵精怪,和他在一起聊天,哪到你会无趣。”

  张仲坚笑了笑道:“有这么个好兄弟,确实是要开心很多。”

  项洵啃着鸡腿含糊道:“若这兄弟是个小混混,又天天欠你的银子,估计你就开心不起来了。”说罢拿眼斜了斜田盖。

  田盖一口酒差点喷了出来,笑骂道:“这话要是给你嫂子听到,非拧掉你耳朵不可。”

  张仲坚摇头笑道:“我倒宁肯有个兄弟天天欠我的银子。”

  项洵笑问道:“说起兄弟,突然很想子轩他们,田大哥,他们这段时间过得还好吧甘大那个畜牲有没有再欺负他们唔,我现在习得了上乘的功夫,肯定可以把甘大揍得不辨东西南北”

  田盖闻言脸色一黯,知道终究瞒不过去,只得将周子轩被掳走,唐奎和苏小曼陪着张季宣往洛阳去了的事情说与两人知晓。

  项洵听罢竟然呆呆愣愣,只一味喃喃着怎么会这样。

  张仲坚皱了皱眉头,疑惑道:“鬼道”

  田盖点点头道:“不错,不单是子轩被鬼道掳走,便连你张家一事也与鬼道有些瓜葛。”

  然后田盖又将他与柳红樱关于鬼道的推断说了出来,直听得两人头皮发麻。

  张仲坚吞了一口酒道:“如田兄所说,这鬼道势力横行天下,就没有人能够阻上一阻”

  田盖摇头道:“现如今天下秩序崩坏,又有谁肯损自己的力量来成全他人便是前些时日,上谷贼帅王须拔自称漫天王,国号燕;贼帅魏刀儿自称历山飞,这两人各自拥部众十余万人,北连突厥,南寇燕、赵,听说因为这事情,杨广将本意五月进行的北巡推迟到了八月。”

  张仲坚摇头道:“杨广此刻不思朝纲崩坏,不体民间疾苦,却仍去想着什么北巡北伐的,莫非却是疯了不成”

  项洵黑着一张脸咬牙道:“我管他什么天道鬼道,他们既然敢绑走子轩,我将来就定要让他们后悔莫及”

  张仲坚拍手赞道:“竟然没被他们吓破了胆,倒是个好小子”心中暗道,也许你真能在这乱世当中闯出一番天地来。

  田盖撇了撇嘴叹道:“初生牛犊不畏虎罢了”

  项洵心中不知思量着什么,沉默不语,只风卷残云一般将饭菜都吞下肚去。

  早餐吃毕,下了楼来,张仲坚牵过白云,拱手道:“张某在此地已耽搁不少时日,今日得遇两位实在感慨良多,无奈张某身上还有事情要办,咱们就此别过。”

  说罢又从马背上的包袱里取出一本书来,递给项洵道:“你若是真想完成那个宏大地目标,除了勤练武功,必须还要多读此书。”

  项洵双手接过来一看,却是一本,知道这是张仲坚对自己的支持与勉励,连忙向张仲坚施了一礼,又珍而重之的将兵书放入进怀中。

  “后会有期,保重”

  两人目送张仲坚向南去了,这才缓缓向宁秋秋地医馆而行。

  田盖又将唐奎等人离开之后的城中情况说与项洵听了。

  原来此时距离唐奎等人离开,已过去了两个多月,余杭城中除去前天郡守府遭了窃贼之外,仍是一片升平,田盖一直担心的鬼道报复也没有到来,总算是让众人松了一口气。

  而对周子轩被绑一事的药材进出城的清查,也并未发现新的线索,最终只得作罢,同时田盖着人捎了书信到洛阳,好教唐奎等人知晓

  两人说说笑笑,很快便到了仁心医馆,田盖故意着项洵先行进去,自己却躺在外面偷笑。

  宁秋秋看到项洵迈进医馆来,竟是直接将项洵当成了鬼,惊骇到不行,直到田盖出面解释清楚,宁秋秋这才狠狠地瞪了田盖一眼,搂着项洵痛哭流涕,两人哭哭笑笑了好一阵子,宁秋秋便准备关了医馆的门,中午好好做餐饭来庆祝,却又被田盖止住。

  田盖道:“我要立刻赶往紫溪县处理那件案子,我准备带上小洵,让他跟着去历练历练,你就不用麻烦了。”

  项洵听了顿时心中大喜,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宁秋秋却恼道:“小洵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你又急着带他出去做甚么你那案子有多危险难道你不清楚如果小洵再出了事怎么办”宁秋秋连珠炮一样的反问,劈头盖脸地冲田盖轰过去。

  项洵早料到嫂子会不同意,嘻嘻笑道:“嫂子你莫要担心,有田大哥在旁边护着,我哪里会出什么事情小田田的功夫你该是最了解的。”

  宁秋秋自然是相信自己夫君的本事,当下也再不勉强,只是被“小田田”三个字弄得面红耳赤,娇嗔不已,扯过项洵的耳朵狠狠地拧了两个圈儿,听得他三分假,七分装的惨叫声,这才满意地罢了手,只是又细细地叮嘱了两人一番,着他们必须安全回来。

  趁着项洵回家洗澡换衣的工夫,田盖到衙门中给项洵弄了匹马来,顺带还有一把钢刀。

  项洵头一次拿到钢刀,虽然只是普通货色,但是仍然爱不释手,在那里把玩个不停。

  倒是骑马这事情因为还是头一遭,接连几次都爬不上马背去,给田盖好一顿嘲笑。

  花了好一阵的工夫,项洵终于在田盖的指点下,能够自己上马下马,控制马匹加速减速,只是再复杂得命令却是一时学不会了。

  然而时间有限,两人也不再耽搁,迅速地出了城门,径往紫溪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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