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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半个月后,我接到了孟雪晓的回信,看着那娟秀而整洁的文字,一如她的样子与温暖的性格,展开信纸的时候,仿佛时间都慢了下来,我细细地读道:
“……听到你说的那些事,在医学院中很是常见。你让我想起以前我的学生时代,那时不太成熟,总是笑料百出。我想你在那里的学习生活已经彻底习惯了吧,如果你有什么不明白的话,你可以请教一下我给你说的我的那几个同学,现在他们毕竟也是研究生了嘛,而且也有一定的实际经验,所以有他们的指点总是好的……”
孟雪晓说得一点没有错,她的那几个在读研的同学的确很不错,时不常过来看我一下,问下我的学习近况,有没有什么问题之类,有时我还能进入他们的实验室里去,这对我的一些课程有极好的帮助。所以在那时我在学业方面的确是不错的。
不过,给她回信并不是一种能短时间写完的事,我的笔尖放在纸,久久不能写出一个字,在脑海中反复酝酿第一句话,生怕在字里行间让她发现什么,怕她发现什么呢?怕她发现我的字句会不会太过炙热,我从来不会问她的感情情况,不过,她也很少提到杨中军,只是说他训练任务很多,只有任务结束能休假的时候,他才能攒假来看她。
有一次我给孟雪晓写信道:
“……你说的的确也是,他们都很照顾我的学业,不是有一句话这样说么?在家靠父母,在外靠朋友。当然了,朋友有时得交往啊。好在他们已经有了一些不菲的薪水,能让我这个小学弟在经济上不用承担太多的费用,当然了,有时还是应该请他们撮一顿的。怎么说我不能小气,是吧……”
孟雪晓回道:
“……如果你觉得现在经济上有一些困难的话,反正我每个月的津贴不会怎么用。再说我现在已经转用志愿兵了,开始有工资了,我把它寄给你吧。毕竟人家帮助你那么多,你得好好感谢人家是吧?有时人与人的交往时的一些太夸张的费用就不必花了,但是该花的还是要花的。花钱,也是一门学问……”
那时孟雪晓已经转成士官了,每个月还是一点点工资的,于是从那时起她每个月便坚持给我三百元的生活费。刚开始我说什么不要,自已的生活费省点花的话,一个月还是可以的,而且那几个研究生学长学姐有时也会给我介绍一下小工赚点钱,当然这些钱我就拿来请他们撮一下,虽然大多时间他们总是抢着付帐,但是哪能让他们付呢?其实从这些上我觉得看来孟雪晓还挺罩得住的嘛。
我曾开玩笑给孟雪晓写道:
“……呵呵,你每个月把你工资寄给我,那可是你嫁人的老本啊?要知道如果哪天我工作的话,我想一时半会儿也还不上的,而你刚好等着钱要嫁人的话,那不是成了我的错了……”
“……我说你啊,什么时候变成这么油嘴滑舌的呢?你老姐只有你这么一个小弟,我不照你,我去照谁呢……”
我们写给对方的信件中,都会夹一叶叶子,在那段时间,学院里不同树木的叶子都会被我摘下一叶,夹在信封中间,然后让她猜会是从哪里摘下的,不过她十次有九次都能猜中,而对面她给我的信件中的叶子,我只有傻眼的份了,后来我将我们所有的通信放在家中,我称它们为……来叶信。
那一年,成都军区和兰州军区都来学院里招人,从某种情况来说,成都军区比兰州军区吸引人多了。为什么?你打开中国的地图就在知道什么回事了,那是一片带着土黄色的大地,它一定没有成都军区辖区的环境好一点,当然除西藏分军区以外。
但是,我选择了兰州军区,原因很简单,因为孟雪晓在那里啊。
刚开始选择参军绝对不是因为报效国家,不是为以后的工作中上升刷履历,更不是为了响应医大的号召。
我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能离她近一点,仅此而已。
接待我是一个叫张洋的少校军医官,那时我对军衔还没有什么感觉,戴着眼镜的他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不过,看到成都军区的人很吃香,而他那儿都可以撒把米罗鸟了。
当时,我问他的第一句话是:“我去了可以自己选择地区么,只要在新疆的南疆就行了。”
“可以。”张洋很干脆的回答道。
后来我才知道这个招兵的家伙叫张洋,他说的可以自愿选择主要看个人意见完全是糊弄了我一下。到了部队才知道,新兵连哪有时间让你写信的,而且想个人选择那是痴人说梦话。如果真的能个人选择的话,一些偏一点的地方谁也不愿去,那边防怎么办?
革命工作不是要听从安排的么?不是说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的么?以至于后来我在一家军医院里遇到他时,才知这丫就是那家医院政委,心里马上想到,看来老子还真的让他给忽悠了,也许他当时也觉得当初说话太忽悠了吧,在军医院里对我还是那么好了一点。
那时我各科的成绩不错,在大一的暑假被孟雪晓介绍到一个已经毕业后,在一家很牛叉医院做专科医生的学长那里实习,这在班上算一件很了不起的事了,毕竟我们最少要三年学习后才能实习。我第一次实习的那家医院的名字在整个西南都很响亮,人们叫它华西医院。
第二年的时候,我在急诊室里实习,还得到一个A+。
所以对于我参军的这件事,我们班的辅导员是不太赞同,他说我以后一定是个名医的料子。
但是,人生总是充满变数的,本来可以成为名医的我,可以救治许多人的我,最后却成了一名特种兵,成了与死神与伍的我。
学校搞了一个大型欢送会后,那天晚上我喝酒了,到天亮时才躺了一下,第二天一早,在迷迷糊糊中就被拉上车,然后塞上了列车。
每节车厢的前后有两名老兵,我们不能随处走动,不能吸烟和大声吵闹,新兵们也没有什么心情吵闹,有的还沉浸在和亲人的分离之中。
上车后我就睡着了,一觉居然睡到第二天的早上,餐车推来的时候,我才被边上的人给摇醒。本想去洗个脸,洗手间那边早已排起队伍来。两边的老兵在那里聊着天,没有管我们这边。
吃了早餐后,我又继续睡,都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的瞌睡。一个老兵过来看到我迷迷糊糊的样子后,意味深长地笑道:
“睡吧,睡吧,好好睡吧。这样的日子可不多。”
其实他这么说,我没吃过猪肉,但也见过猪跑,知道他的意思就是我们进了新兵连后能有好好好睡觉的机会就很好少了,这和大学里的军训一个尿性。
列车快到兰州的时候,和我一起参军的四个同学,在两名大军区军官的劝说下,决定去大军区,只有我一个人决定去新疆军区,不是我不喜欢在大军区,而是孟雪晓在新疆。
我一个人在那里,昏昏欲睡在列车上,第三天的下午后总算到站了。我是第一次坐那么长时间的车,当时给我的映象就是以后打死也不要坐火车了,太漫长了,当下地面的时候时,感觉地面好像人还像在车上一样的在移动。
下车后老兵开始在那里指挥列队了。然后新兵们在车站里乱哄哄的一团。这时张洋已经不知去哪里了,昨天他走的时候对我说道:
“好好在新兵连里呆着吧,到时我再来接你。”然后好像想起什么一样拍了拍了我的肩说道:
“不管怎么样,靠自已最好。”
我点了点头,如果说在我的军队生涯中,学会做一个合格的军人第一句话是什么的话,我想是这一句话了。做人靠山山倒,靠水水流,靠自已最好。
新疆处于亚洲大陆的边缘,大部分地方降雨量少,植被稀少,属于典型的干燥气候,所以一到这个地方,会给人一种皮肤干燥,嘴唇出血,头发静电的感觉,刚来流鼻血更是常事,内地水嫩的小鲜肉在这里呆个一个月,外表就会显得成熟许多。
我们被塞在十几辆东风军用卡车上,用了差不多四个多小时后才到目的地。当我们腿有些发麻地跳下车时,身体稍微差一点儿的早在车上吐了个昏天暗地的。
当看清眼前的营地时,我们的心情就像那个营盘一样的荒凉起来了。那是地方像什么样子呢?外面一层黄砖围墙,一排叶子掉光了的白杨树,偌大的操场是用石板垫成的大部分地方还是沙土,几排低矮的土砖平房不用想就知道是我们的宿舍了,不过,光看那简陋程度,估计牧民们的羊圈比这营房还要好多了。
看到这情形,没有一个人心里不荒凉荒凉的,这和想象中的军队的距离也相差太大了吧?我们那一届的兵都是喜欢在杂志网上调侃的80后,那些柏油马路、高楼大厦、网吧、迪厅KTV都见多不多了,美国的军事大片都被我们们看得一遍又一遍的。所以大多数认为参军了吧,什么凯拉夫头盔、防弹背心都是一人一件、穿上都很拉风、什么军事基地的话要么就是一排飞机或一排坦克,最差劲的也是几幢迷彩大楼吧?因为电影里是这么演的。
但现实是看到像民房一样的营盘时,我们以为回到六十年代了,不,是五十年代。 猛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