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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馨儿缓缓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昭煜炵包含担忧与庆幸的眼眸,脑子里还有些不大清醒,张了张嘴,却是发现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昭煜炵却是仿佛很清楚她想要说些什么,急忙伸出手指轻轻按在她的唇上,柔声说道:“别着急,你刚刚才醒来,出不了声也是正常的。先喝点水再说吧。”
一旁的莺儿早已倒好了一杯温水,递给昭煜炵,他再将裴馨儿的头稍微抬起,然后将杯子递到她的嘴边,让她缓缓喝了下去。
裴馨儿费力地喝着水,却发现自己四肢乏力,当真是疲惫得紧,一点儿力气都使不出来。
她的心中不由一凛,这种情形倒是似曾相识,仿佛在什么时候经历过。
她一边喝水一边想着,突然想起来,这岂不就是跟前世被冯氏毒死的时候一模一样么?只是当初伴随着周身的无力还有着剧烈的痛楚,现在却只是隐隐觉得有些胸闷而已。
她心中一慌,一个不小心就将水呛到了气管里,立刻便剧烈地咳嗽起来。昭煜炵一见,顿时着急不已,急忙放下了杯子,一手轻轻伸到她的背后不轻不重地帮她拍着,一边安慰道:“没事没事,你喝得太急了!一会儿就好。”
裴馨儿的一颗心慢慢沉了下去,见昭煜炵绝口不提自个儿现在的状况,心中多少有些不祥的猜测,待慢慢顺过气来,在昭煜炵的帮助下又躺回了床上,这才喘息着问道:“爷……妾身……这是怎么了?怎么……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昭煜炵心中一阵酸楚,看着往日精神十足的她这会儿却是奄奄一息的模样,更有几分恐慌在心头弥漫开来——万一她就这么一睡不起了可怎么办?
无法将实情说出口,他只得避重就轻地说道:“你病了,昨儿晚上就昏迷不醒了。不过别担心,我已经请太医过来给你看过了,太医也已经开了方子,只要你好好儿按时服药,就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裴馨儿心中一震,连太医都请过来了,可见她这“病”必定不简单。只是看昭煜炵强颜欢笑的样子,又看见莺儿和娟儿也是一副强忍泪水的表情,倒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心中一沉,又是暗地里一叹,反倒自个儿脸上扯开了一抹笑容,说道:“原来如此……那妾身就放心了。爷,您可是一晚没睡?”
昭煜炵还未说话,便听娟儿抢着说道:“可不是么!将军一夜都守着您,一点儿不假他人,连我们都没帮上忙呢!”
昭煜炵不由微微皱了皱眉,瞥了娟儿一眼。
裴馨儿心中一暖,使出浑身的力气握了握牵着自己的手的昭煜炵,叹息着说道:“爷……您还有公务要处理,又怎能为了妾身如此不顾自个儿的身子?您还是赶紧去休息一下吧,妾身既然已经醒来了,想必就不会有什么大事了,您放心吧。”
昭煜炵张了张嘴,却觉得仿佛有什么堵在喉咙口,想说的话说不出来,也不能说出实情,只感到心中又酸又涩,还有一阵阵的刺疼。
事实上他现在哪里还有心思处理什么公务?想说就这样陪在她身边,可如此一来就是置公务于不顾,与他平日的性格不符,她冰雪聪明,必能猜测出自个儿的“病”另有蹊跷,倒是加重了她心中的负担,所以他说不出口。
想了想,他索性便站起身来,点了点头道:“也好,你安心休养着,完事放宽心思,不要多想,好生养病就是。我先去处理些事情,一会儿再来看你。”
裴馨儿笑着点了点头,只是那苍白的脸色再加上疲惫的神情,笑容看上去尤其凄凉,看得昭煜炵心中又是狠狠地一揪,急忙转过头去,不让她看到自己眼中的脆弱。
他吩咐了莺儿和娟儿两句,让她们好生服侍着裴馨儿,然后便走出了房间。
他方才想到,昨晚因为太过担心裴馨儿的安危,所以一直守在她的身边哪儿也没去、什么也没做,只是将将军府整个控制了起来而已,现在既然她已经醒来,说明太医们开出的药方暂时还是有点儿作用的,那么这个时候就该好好地审查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了。早一日找出这下毒之人,说不定还能早一日找到解毒的方法,对裴馨儿的身子无疑是极好的,只不过昨晚上他全身心都放在了裴馨儿身上,倒是忽略了这件事情。
他不由得苦笑了一声——想他一世英名,不论遇到什么都能够镇定自若、冷静自持,没想到昨晚上却着实体会了一把惊惶失措的感觉,连最最基本的事情都几乎忘了,若是被别人看到,哪里还能想到那就是赫赫有名的永威将军?!
他的眼中厉芒一闪,敢在他的家中对他的人下此毒手,凶手最好祈祷自己永远不要被他找出来,否则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他也一定要将其捉拿归案,然后让其生不如死,后悔曾经来这世上走一遭!
一想到这会儿正躺在床上虚弱不堪、九死一生的裴馨儿,他的心中就顿时弥漫着一股暴虐的情绪,只想用能够想到的最残暴的方式施加在某人的身上,才能一泄心中的怒火。而那个人,毫无疑问就是造成如今这种局面的罪魁祸首了!
他走了几步,突然想起孙氏和裴馨儿一块儿中了毒,可自己一直守在裴馨儿身边,还没去看过她一眼。虽然孙氏在他心中已经是可有可无的地位,但毕竟也算是自己的妾室,又是生育了孩子的,如此不闻不问也着实过分了些,想到这儿,他又脚步一转,转而向着孙氏的院子走去。
孙氏虽然跟裴馨儿一样是妾室,可在将军府中的地位跟裴馨儿相比何止是天差地别!裴馨儿中毒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里,而同样中毒的孙氏却是无人问津,若非还有个痴迷于研究医术的杜仲因为别的缘故对她投注了三分注意,怕是连个来给她诊治的人都没有。
昭煜炵来到孙氏的院子里的时候,便只看到寥寥几个丫鬟婆子愁云惨雾地守在屋子里。绿湖倒是个忠心的,一直守在孙氏的床前,只是同样因为熬了一夜,她的精神也很是不济,而且她所承受的压力比裴馨儿身边的人要重得多了,所以这会儿的情形很是憔悴,神情有些恍惚,连昭煜炵进来了都没发现。
还是别的丫鬟婆子下跪请安的声音唤醒了她,她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转头看见昭煜炵的身影,立刻喜出望外起来。
“奴婢参见将军。”她也急忙跪下行礼道。
昭煜炵说了一声“起吧”,便走到孙氏床边看去,见孙氏的情形比之裴馨儿还要糟糕两分,脸上隐隐透出黑色,呼吸极其微弱的样子,不由皱了皱眉头,问道:“你们姨奶奶没吃药吗?”
他倒是可以肯定将军府的下人还不至于大胆到阳奉阴违的地步。虽然他不曾过问过孙氏的情形,但下面的人却是不敢耽搁了孙氏的药的,她跟裴馨儿中的是同样的毒,自然开出的药方也是一样,没理由裴馨儿喝了药醒了,她却喝了药竟越来越严重了。
绿湖心中一酸,泪水便涌上了眼眶,说道:“回将军的话,我们姨奶奶确实已经喝过药了,可是却并没有多大的好转,奴婢寻思着,是不是……是不是……”
她没敢往下说,但昭煜炵却猜得到她想说些什么,想干脆利落说一声“不可能”,却又觉得其实并没有那么大的把握。虽然他觉得太医们大多不可能出错,然而他毕竟不是大夫,不敢乱下决断。
想了想,他便说道:“再去请杜大夫过来一趟吧。”
绿湖听了,顿时一喜,急忙叫来个丫鬟让她赶紧去请杜仲。孙氏只不过是个小妾,并没有资格自个儿找大夫,以往如有需要刻意去跟裴馨儿说,但裴馨儿如今自身难保,她自然也就没有了门路,所以绿湖直到听到昭煜炵的命令以后才敢派人去请大夫。
昭煜炵虽然心中记挂着寻找下毒之人,但这会儿见孙氏的情况不妙,若是自己就这么走开未免显得太过薄情,便只得暂时留了下来。而孙氏院中的下人们本来是人心浮动的,见主子病了却无人关心,正琢磨着是否应该赶紧另寻出路,免得主子就这么默默地去了她们受到牵连,这会儿见昭煜炵亲自在此坐镇,倒是乖乖打消了心中的想法,稍微安下心来,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去了。
过了一会儿,小丫鬟请了杜仲过来。他彼时正在苦心研究裴馨儿和孙氏身上的毒,见孙氏身边的人来请,还以为是孙氏身上的毒发生了变化,兴冲冲过来一看,首先见到的却是正襟危坐的昭煜炵,一颗沉浸在研究中的脑子顿时一清,定了定神,给昭煜炵行了个礼。
昭煜炵看着他,淡淡地说道:“杜大夫不必多礼,请你来是想麻烦你再给孙氏诊治诊治,同样的药吃下去,裴氏已经清醒过来,孙氏却似乎并没有多大好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闲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