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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年后。

　　“娘亲——”稚嫩的童声，打破小院的宁静。

　　跟在那孩子后头，慢慢走着的是一位长者。“小橘子，慢点跑。”

　　“知道了。”小橘子停下脚步，兴高采烈地对身后的长者说：“王爷爷，我娘回来了。”

　　王爷爷年纪虽大，视力却还好着。和那年轻少妇一同走来的，正是他的老婆子。

　　这母子二人是两年前来到这的。

　　这村里人口本来就不多，他和老婆子见这母子二人可怜，便收留了他们，还把他们空置的一所小院给他们住。对村里的其他人，也只说是远方亲戚，闹了饥荒，来这投靠他们。

　　这小男娃没有名字，他母亲也不给他起个正式的名字，只唤他小橘子。乡下小村，也不讲究这些，等他再大些，上学堂的时候再请先生取一个就好。而那少妇，姓简，据说排行第二，便唤简二。她还有一个哥哥，在城里谋事，她有时会进城去寻他，便托他们照看一下小橘子。

　　这日，缝着十五，他老婆子一大早就拉着简二去庙里上香了，余下他和小橘子一老一小看家。

　　简二蹲下身，搂住扑进怀里的小人儿，对王爷爷道：“又给您老添麻烦了。”

　　“没什么。”王爷爷笑道：“我这老婆子，也得你多看着点，不然迷路了，我可找不着她。”

　　王婆婆推了一推王爷爷，叽咕了一声“老没正经”，对简二一笑。“我这老头子，说话没个正型，你别理他。”

　　寒暄了几句，几人便各自回家，约着晚饭一起到王婆婆家吃。

　　回到家，简二把小橘子一路盯着看回来，插在篮子边上的风车取下来。等小橘子乖乖将今日要背诵的诗篇背了，她才笑着把风车递给他。

　　“娘亲。”小橘子接过心心念念的风车，却不急着玩，而是睁着一双眼睛，看着简二。

　　看着那双眼睛，简二有些失神。小橘子五官长得像她，只除了那一双瞳仁，如墨漆黑。盯着人看的时候，又像一口井。

　　有时候，简二看着看着，便会出了神，直到小橘子拽着她的衣袖，轻摇晃，奶声奶气地喊她娘亲，她才会回过神来。

　　旧梦如空花，却叫人留恋。到底是心中仍旧存着往日的魔障，时时不留意便失了心神。

　　“娘亲是有什么心事吗？还是累着了？”小橘子费力扯过一张小凳，让简二坐下。“小橘子给娘亲捶捶腿。”

　　简二一笑，伸手摸了摸小橘子的头。“过两日，娘亲要进城一趟。”

　　“娘亲可是去寻舅舅？”

　　简二点点头。“有一件事……”她的视线落在远处，微有些空濛。“须得你舅舅帮忙。”

　　白日里，她和王婆婆去庙里上香的时候，听见许多人在议论那个她以为自己已经遗忘的名字。

　　这五年里，声名显赫，在曲沃城除了大晋帝李钧外，能呼风唤雨的王爷，独有东平王李瑀一人。

　　只不过从前，她唤他韩瑀。

　　再后来，她顶着赵乐的模样，换了新名字，喊他韩公子，或者王爷。

　　“娘亲。”小橘子的小肉手在她腿上按按捏捏，一边说：“我今日还自学了一首诗，不过意思不太懂，我先背给娘亲听听，再请娘亲给我解释一下。”

　　“好。”

　　小橘子停下手里的动作，站直了身子，一字一句慢慢背诵道：“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他背完了，却见简二怔怔出神。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前尘旧事，都早已散作烟尘，她也早该忘了。

　　如今她是简二，亡国公主朱清妍已经死了。

　　至于言芜，也彻底消失于江湖。

　　一切如石子入水，溅起的波澜，终归于平静。所有起伏波澜，到底是融入水中，不见踪影。

　　小橘子有些不解，墨色的瞳仁映着烛火，亮晶晶的如同被打磨过的黑曜石。“是我背错了吗？”

　　“没错。”简二拉过那小小的身子，抱住他，轻声道：“石儿真乖，真懂事。”

　　小橘子听得母亲夸奖，咧开嘴笑了。

　　他其实并不是没有名字，娘亲给他起过一个名字，叫思石。不过平日里，娘子总爱叫他小橘子，也不让他告诉别人他的大名。

　　他记得，有一次他还问过娘亲，思石像书上说的望夫石什么的。他娘亲笑了，说不是。

　　当他又问思石是不是思念哪块石头的时候，看见他娘亲怔住了，脸上的神情不大高兴的样子，所以他此后也就没再问。

　　晚上，哄小橘子睡着后，简二收拾着被小橘子弄乱的书简，将它们重新归置到箱子中。目光不经意一瞥，落到旁边一个上了锁的箱子。

　　犹豫了片刻，她走过去掏出藏在箱子底的钥匙，打开了那个箱子。箱子里头，装了一堆杂物，因为一直被锁在箱子里头，倒是也没有落多少尘。

　　一把造型简单古朴的短刀，静静躺在箱子里。

　　李琅的那穿胸而过一剑，看着可怕，但出剑的人极有分寸。只是当时韩瑀离她远，无法看清，大抵是以为她真的被李琅杀了。

　　这世事，缘起缘灭，因果相连。

　　那一剑，如李琅所说，是她替韩瑀偿还的，给昔年因云风楼事件在出城路上难产而死的李珏妻儿，给卷入斗争成为了牺牲品的李莹玉。李莹玉一事，她后来去第二次去清水居之前，从白润林处得知，韩瑀早就萌生了退意，不想再争下去。他急着对李莹玉出手，是因为李莹玉拿着她的身份，去要挟了韩瑀。所以，他才顺水推舟，把搜集来的证据，还有之前她给他的消息，一并整合后挑了个好时机揭露。

　　李琅的那一剑过后，她在一个偏远的山村醒来。除了身体虚弱一些，腹中的孩子倒是没事。后来回想，其实和李琅之前派人给她喝的安胎药以及一些其他的汤药有关。

　　大概从得知她怀了韩瑀的孩子后，李琅就改变了计策，最终设计了码头上的那一出戏，再度让韩瑀目睹她的死亡。 倾世飞凰：傻公主智斗俊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