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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一件事，我须得提一提你。”白润林缓缓道：“你我都清楚，大梁撑不了多久。我知道你也想过如何在大梁灭亡后护得朱清妍周全，但你曾想过若真到了那一步，她是否愿意承你的情？”

　　“我看，她也是个烈性的女子。”白润林看他许久不说话，犹豫了一阵，还是说道：“且她又不知你真实身份，更不知你在遇见她，甚至爱上她之前，就已经选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洛州城再次下雪的时候，朱清妍正在屋檐下看着那片片飘落的雪花，掰着手指头数韩瑀的归期。

　　还有五天就过年了。

　　那天，他陪她过完生辰，待她睡下之后便离开了。他说，他的一个旧友遇到了棘手的问题，他必须要去一趟。但他答应她，会回来陪她过年。

　　每每到年关时，洛州城里的雪总会一场接一场的下，非得把城里城外都裹上一层厚厚的糖霜才行。

　　细软的雪堆成团，轻握在掌心。不一会儿，融化的雪水便从指缝间流出，一滴一滴落在地上的积雪上面，打出一个个细小的印记。

　　待雪化完，不觉手已冰冷。看着空空的掌心，朱清妍有些发怔。

　　“公主。”

　　肩上一暖。

　　“杨府来信。”茉莉替她拢好衣服，说：“说小杨将军此刻在九香楼等候公主，请公主务必前去一趟。”

　　“这么急？”朱清妍接过茉莉递来的手绢，将手上的雪水擦干净。

　　杨云义一般不会单独约她在外头见面，且又约得这样急。

　　“你可看清楚了？是杨府的人吗？”

　　“是小杨将军的亲信，送口信来时还带着小杨将军的令牌。”茉莉思索着道：“想来小杨将军也是知道公主对此十分谨慎，才着人带着令牌来。”

　　朱清妍微颔首。“那走吧。”

　　到了九香楼门外，朱清妍便知道自己猜得没错。九香楼外，都是士兵。看旗帜，该是杨家军无误。

　　马车走的小路，那亲信带着她从后门进去，杨云义正在雅间中候着。

　　九香楼今日被杨家包下了，杨云义自掏腰包，在杨家军出发前宴请一众将士。此刻宴席已散，军队在外修整，随时准备出发，去往北晋，增援杨靖。

　　楼内杯盘狼藉，食物的香气混着辛辣弥漫在在空气里。

　　朱清妍扫了一眼桌面，他们果然吃的是火锅。这样的下雪天，倒是最适合一群人围在一起吃火锅。

　　“小妍。”

　　听得他唤自己，朱清妍便也转过身。“表哥。”

　　“实在抱歉，这个时候匆忙将你约出来。，我今夜便要率军离开，只好赶得匆忙一些了。”

　　杨云义的亲信退了出去，雅间中只余他们。

　　朱清妍回了一回神，轻道：“表哥的难处，小妍懂得。”目光不经意又落在桌上的那盛着猩红汤汁的锅里，笑道：“记得那年你离开洛州城，去西南驻守，也是在冬天。”

　　杨云义一顿，回忆起往事，也是一笑：“而且就在这九香楼。你和父亲替我践行，吃的也是火锅。”

　　“我还记得那次我贪嘴吃多了辣，回去闹了一天的肚子。”

　　“你小时候就嘴馋。”杨云义想起当年的事情，眯着笑眼看着朱清妍：“我第二次入宫时偷偷带的蜜饯，连阿娘都不知晓，偏是你这个馋猫发现了，还给偷吃了。我因是偷偷带去的，被你吃了也不能声张。”

　　“是呢。”朱清妍忍不住轻瞪了杨云义一眼，嘴角微微上扬。“你还记得这么清楚。”

　　“当然记得。”杨云义今日一身戎装，本来肃穆的脸色，因往事也变得柔软，神情越发温和：“后来我再入宫时，也给你偷偷带了一包。”像是想起什么，他的脸色忽地沉了一些：“只可惜，我这次回来，没有寻到那做蜜饯的大娘，听说她前年去世了。”

　　闻言，朱清妍略一怔，杏眸染上淡淡的愁绪。“世事沧桑，人事易变。”眸光黯了一黯，隔了好一会，又重新亮起来。

　　“我知道城北有家店的蜜饯做得不错，等你凯旋归来，我请你吃。”她说：“不过可得躲开舅舅。”

　　“那是。”杨云义怔了一怔，也是一笑。

　　他可记得，朱清妍第一次偷溜出宫就是为了找他要蜜饯吃。此事后来被杨靖得知，他是最不喜男儿吃甜食，觉得和女孩一样，又觉得是他带坏了朱清妍，故而将他狠狠训了一顿，还罚他在烈日下练了两天剑。

　　说起往事，差点就没完没了了。杨云义想起正事，自怀中取出那木牌，交回给朱清妍。“这木牌实在是被毁坏得厉害，我找了好几个匠人，也无法从上面寻到半点原来的痕迹。”

　　朱清妍接过木牌，听他继续说：“也是那日凑巧，我一朋友来府上，因他曾在北晋待过数年，和北晋军中、朝中都有过些联系，见了那牌子，觉得有些眼熟。”

　　“所以，他可知道此物的来历？”朱清妍问道。

　　雅间中的烛火很亮，窗户半阖，没有风吹进来，杨云义的眸色却似烛火一般明灭不定。“小妍。”他神色颇郑重：“此物你在何处寻得？”

　　这个木牌……

　　朱清妍手中握着木牌，粗粝的木纹硌着掌心。

　　那天晚上，在郊外那所宅子里，韩瑀和那些人缠斗在一起时，她就在旁边。她在光线不好的环境下，也能视物。她看见韩瑀一剑划过，那人的衣衫裂开，什么东西掉了出来。她警觉地伸手一抓，握在手中。等回来细看，才发现这虽然看着是个小令牌，却又是什么东西都没有的一个木牌，深觉奇怪。

　　她将那日夜里的她遇袭，韩瑀来救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只说到他们逃离宅子为止，后面的略去不提。

　　听罢，杨云义沉吟良久。“这牌子的制式、大小和北晋亲王府上府兵所配的牌子相似。”

　　“北晋？”朱清妍喃喃着重复道。

　　怎么又是北晋？

　　两次遇袭，两次都与北晋有关。

　　这两次袭击，目的是什么？是前一次袭击不成，所以后一次……

　　不对。

　　朱清妍迅速在脑海里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第一次袭击时，她和茉莉发现那些人的靴子里都有藏匕首，所以第二次的时候，她故意拿东西砸了那些刺客的腿，却是没有东西在里面。

　　还有……因第一次的时候东篱带着她很轻易就脱身了，反倒是韩瑀……她观察过那些弓箭手和刺客主攻的方向，都是韩瑀。所以她怀疑过那次袭击目标在韩瑀，不在她。

　　可是第二次，那些人组织性很强，目的性也很强。房中的烛火灭掉后，她听见他们讨论，用寻找香粉的味道来寻找她。因大梁只有女子才用香粉，他们这般寻找，说明想要杀的人，是一个女人。如今种种迹象看来，第二次袭击的目标是她。

　　她垂眸，盯着地上那花纹繁复的地毯，觉得心绪也像那花纹一样盘错一起。

　　“你方才说，这是北境亲王府府兵的牌子？”朱清妍问道：“可这牌子，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是后来形成的一种传统。北晋曾有一段非常阴暗的时期，各亲王之间相互厮杀得很厉害，明里暗里都是。起先是有个亲王想派出府兵去暗杀或者解决某些人，既不想暴露身份，又想栽赃嫁祸，便故意将牌子磨得看不出痕迹。”

　　“后来……”杨云义说：“这种方法被其他亲王也学了去，用以混淆视听，渐渐也就变成在府兵们化身暗卫去执行任务时会毁去自身牌子的传统。”

　　“这么说，这背后指使的人是查不出来了？” 倾世飞凰：傻公主智斗俊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