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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洛州城时，天才蒙蒙亮，如今天色比方才稍微亮了一些，却还是一片青灰色，像是要下雨。

　　倒是应景。

　　她在心中想道。

　　翻身下马，她一步一步朝旗杆走去。

　　宫墙前空寂的广场上，响起清脆刺耳的掌声。

　　朱清妍扭头，却没想到，见到了一个熟人。

　　十指艳红的蔻丹，华丽鲜艳的衣裙，成了灰蒙天色背景下最明亮的颜色。

　　朱燕萍放下手掌，目光冷淡地掠过旗杆，落在朱清妍身上。“真好。”她眉眼尽是笑意，嘴角轻轻勾着。

　　“爱妃可满意？”

　　听见浑厚的男声响起时，朱清妍才留意到朱燕萍身侧站着一魁梧男子，穿着靺鞨人的皮袍，腰间挂着一把匕首。看气质与打扮，该是靺鞨族老王的儿子，如今的靺鞨族新王，也就是朱燕萍的夫君。

　　“满意。”那声音里满是旖旎的情意。朱燕萍微侧头，一双眸子朝身侧的男人轻轻一勾，任由他将自己揽了一揽，顺势也半靠着他。

　　那男人抓过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口。“爱妃满意，我就满意。”

　　“讨厌。”朱燕萍娇嗔了一句，偏过头，侧眸轻蔑地扫了朱清妍一眼。

　　不知她跟那男人说了一句什么，他松开了他，她才朝她走来，轻轻道了一句：“妍妹妹。”

　　她强忍着心底翻涌的情绪，声音里到底还是透出一些痛意来，有些不忍地朝旗杆那看了一眼：“你可知那上面是谁？”

　　“知道。”朱燕萍嘴角笑意更深。“这正是我最想看到的。”她瞟了旗杆，轻轻吐出两个字。“活该。”

　　“他是我们父皇！”朱清妍抑制着自己的音量，却还是不免近乎嘶吼地说出这句话。

　　此时，她已无须再装出傻子的模样来，且朱燕萍从来不曾相信过她痴傻一事。

　　朱燕萍的目光有些微的变化，旋即一笑。“他只是你的父皇。”

　　“觉得我薄情？寡情？”朱燕萍上前一步，掰过她的身子，朝向旗杆：“你看清楚了，薄情的是他，寡情的也是他！父皇这个称谓，只是上天给了他将痛苦加在我身上的机会。”

　　朱清妍抓住她放在她肩头的手，慢慢拿开。“那么，你如今该是很开心？”

　　若是真的没有半分情感，她何至于这般歇斯底里？

　　既然她已无须伪装，那么有些话也不妨一次说清。“你觉得这样做便是报了仇？觉得你母亲的枉死，你在靺鞨受的那些苦和罪，都可以得到偿还了吗？”

　　“轮不到你来跟我说这个。”

　　“那许慧芳呢？”她问道。朱燕萍神色的变化，肯定了她的猜测。在当年那种境况下，能想到这样借刀杀人方法的，也只有许慧芳。

　　“不错，当年是她告诉我母亲和亲的事情。”朱燕萍冷笑道：“可是那又怎样？她不说，事实就能改变了吗？我可以不用去和亲吗？”她冷冷瞥了朱清妍一眼：“而且，她也已经死了。朱明远死的那天，她知道消息后，在冷宫里自尽了。她倒是对朱明远深情，只可惜他眼中从来只有你母后。”

　　朱清妍眸色微动。她倒是没有料到许慧芳会如此。

　　“可惜……”朱燕萍嘴角勾着一抹笑，看向她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怜悯。“你的运气不如你母亲，她虽然死得早，却到底是得了一个男人的一颗真心。你呢？”她瞟了一眼旗杆：“你大概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吧？那日，我见着韩瑀入宫……”

　　一直在城门处踱步的守门将领忽然停下脚步，喊来一个士兵，正想跟他交代点什么，城门处再次扬起一阵尘土。

　　“什么人？”将领正欲抽出腰间的佩剑，等扬尘稍稍落下，看清马背上的人时，忙收好剑，朝马背上的一拱手：“东平王殿下。”

　　数日前，就是这个人持着虎符来，接管了他们北晋禁军。

　　“今日可有两个女子入城？”

　　将领点点头。“就在不久前，确然有两个女子持着皇室信物入城。”

　　马上的人微一颔首，俯身对他耳语了几句，便策马离开。

　　“你不必告诉我这些。”朱清妍淡淡道。

　　“你怕听？”朱燕萍嗤笑着。“还是你觉得我在骗你？”

　　“真相如何，我会亲口听他说。”

　　朱燕萍挑眉冷笑。“你觉得他会告诉你？”

　　方才心痛到极致，心里倒是越清醒。

　　只要韩瑀在庄园中，她都会在那个时辰去找他，白润林怎会偏巧在那个时间出现？如若他有心瞒她，大可寻别的时间单独找白润林。

　　白润林那匹马，就那样扔在门口，看着是着急过头没来得及，但他这戏，演得着实不怎么样。那马一看不是经历过长途奔波的，被他扔在门口，也不吃草，全然一副刚喂饱的样子。

　　“那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不劳你费心。”

　　被朱清妍那清淡的眸色一扫，朱燕萍觉得自己失了底气。他们之间明明隔着鲜血人命，隔着家国山河，为何她还会信他？她知道朱清妍不是在逞强，她提到韩瑀时，神色虽冷，眼眸中却是坚定。

　　心底那股怨气与恨意再度翻涌而起。

　　一双手从背后拦住了她的腰，粗粝的手掌在她腰际摩挲着。“怎么了？”

　　“没事。”转头时，朱燕萍脸上又换回了方才的妩媚神色。

　　灰蒙蒙的天色里，旗杆上的明黄色凝成了一个点。她牵着马越走越近，上面的斑斑血迹也越清楚。蓬乱的头发遮住了他的脸，看不太清面容。

　　可是，别人会认不出，她如何会认不出……自己的父亲？

　　“站住！”守卫的士兵拦住了她。“不许靠近。”

　　清冷的眸子微微凝着，那冰冷的剑光落入眸中，似寒月的霜雪，透着彻骨的寒。

　　“何人在此闹事？”闻得动静，守卫的将领从里头出来。

　　“我是大梁公主。”她淡淡道：“朱清妍。”

　　闻言，那些士兵面面相觑。

　　梁帝已死，朱氏一族出逃的出逃，归降的归降，怎地忽然来了个自称是公主的人？

　　他们正想着要不要将她抓起来，忽见她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弓箭，且箭已搭好，正对着他们的将领。 倾世飞凰：傻公主智斗俊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