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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玲珑随父亲住到京城,总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后来被卖到扬州,更是受尽苦楚。自遇到陆行云,他数次舍命救己,情意早已表露无遗,这些天自己片刻不离照顾他,心中情愫也已暗生,此时四手相握,听到这番温言软语,只觉说不出的温暖,说不出的踏实。过了片刻,她轻轻缩回手,说道:“你不会说话就罢了,干么要装傻,害我担心死了。”陆行云道:“我没有装傻,只是看到你在我身边转来转去,我心里就说不出的高兴,我高兴却说不出话,眼泪就忍不住流下来。”说着眼眶兀自又湿了,哈玲珑道:“你这个样子,哪有半点掌门的样儿。”陆行云道:“这些年,我在高进伦眼皮子底下装疯卖傻,本来就没有掌门样儿,遇到你后,我武功也没了,人更傻了。”说着伸出舌头来做了个鬼脸。哈玲珑扑哧一笑,说道:“你傻了才好,我可不管你。”陆行云道:“你不管我,我就剃度出家,做和尚去也,这里却也方便。”哈玲珑轻叹一声,说道:“你若做了和尚,我只好去当尼姑了。”她说完这一句,神色颇是古怪,似乎连自己也不相信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陆行云听得这话,也不知是大病初愈,还是血气上涌,摇摇晃晃的烛光之下,只见哈玲珑双颊如火,娇美无伦,眼睛也瞧得有些发花。他心中一动,伸手将哈玲珑拥入怀中,右手紧紧揽在她柔软纤细的腰间,说道:“何姑娘,嫁给我好吗?”哈玲珑不说话,也不点头,只伸出纤手搂着陆行云脖颈。
烛火融融,万籁宁静,烛台上的蜡烛已只剩寸余。两人就这样拥着,什么也不想,什么也说,沉浸在满心欢悦之中。过了良久,哈玲珑柔声道:“再不松开,我要被你闷死啦。”陆行云抱得更紧了,说道:“你还没答应我,我不放手。”哈玲珑道:“答应你什么?”陆行云道:“你方才没听见?”哈玲珑道:“听见了又怎样,你又不是给我说的。”陆行云松开手,愣愣望着她,哈玲珑给他把枕头塞在后背垫好,说道:“你坐好,我告诉你一个秘密。”陆行云乖乖靠好,问道:“什么秘密?”哈玲珑道:“我姓哈,叫哈玲珑,不姓何。”陆行云睁大眼,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想到自己向面前这名女子求婚,却连她姓甚名谁也不知,不禁大是窘迫。哈玲珑道:“你恼我骗了你?”陆行云道:“玲珑玲珑,凤盖棽丽,龢銮玲珑,人如其名,名如其人,我和如此美人和美名着恼,那不是跟自己过不去么?”说到此,突然一怔,说道:“哈玲珑,你从京城来,你莫不……你是哈樊龙将军的女儿?”哈玲珑并不惊怪,点了点头,说道:“你认得我爹么?”陆行云道:“虽没见过,但久仰大名,几天前古贤弟曾提起过哈将军,此时你说姓哈,这才猜到。”哈玲珑应了一声,陆行云又道:“玲珑,刘雷傲以你为要挟对付你爹爹,你将这等秘密告诉我,就不怕我是高进伦手下,把你交给刘雷傲么?”哈玲珑轻轻将头靠在他怀中,柔声道:“不怕。”两个字虽极轻柔,但斩钉截铁。温玉在怀,陆行云鼻中更传来微微清香,颤抖着手拥着她,说道:“这可奇了,几天前,你还恨不能杀了我而后快,可此刻……这……我如果不是在做梦,总有个原因罢?”哈玲珑道:“若说原因,也是有的。”当下将如痴的诊断大致说了。陆行云道:“就算我内力深厚,身怀绝技,也可以是高进伦的走狗啊?”哈玲珑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我知道你不是坏人。”陆行云道:“假如我是呢?”哈玲珑道:“我已告诉你我爹是谁,便是将性命也托付给了你,不管发生什么,也心甘情愿。”陆行云感动之极,紧紧抱着她,说道:“你一皱眉,一叹气,我的心都跟着你难过,叹息,又怎会害你,我陆行云这一生能时时看着你,想着你,就是不报杀父之仇,不当太乙北斗掌门,就是立马就死了……”忽觉唇边一暖,哈玲珑手掌轻轻贴在他嘴上,说道:“我不许你说死。”
一轮圆月爬上柳梢,夜莺清越的歌声时时在寺中回荡。两人既通情意,都沉浸在无限欢喜,一句话听对方颠来倒去说三四遍,七八遍也觉滋味无穷,更何况两人还有说不完的事,叙不完的情?两人一会说及太乙北斗中事,一会说及京城之事,哈玲珑自到京城,足不出户,也没什么好说,此时满心欢悦,也不愿提及被卖到扬州的事,倒是陆行云说得多,兴之所至,滔滔不绝,哈玲珑只是依在陆行云怀中静静听着。
两人谁也不觉着累,谁也不觉着困,一直说到东方微白,哈玲珑道:“天快亮了,你睡会罢。”陆行云听到睡觉,打了个长长的哈欠,说道:“我不困。”他大病初愈,脸色苍白,若非此时欣喜若狂,早已撑持不住。哈玲珑看着心疼,说道:“你不睡,我可不理你了。”陆行云伸手轻捋她一头秀发,说道:“我怕一觉醒来,你就不见了,这果然是一场梦而已。”哈玲珑想了一想,伸出手来让他握着,说道:“这样不怕了罢?”陆行云握住她手,说道:“踏实多了,你也睡。”哈玲珑点点头,趴在床头闭上了眼。片刻,陆行云又道:“玲珑,我们是一齐回太乙北斗,还是先查清古贤弟为何不辞而别?”哈玲珑道:“我都听你的。”陆行云道:“好,我们先下山查一查是谁烧了雷府。”
这一觉睡到将近晌午,所幸玄颠没来搅扰。陆行云提议到寺中走一走,哈玲珑扶着他,在寺中逛了一圈,又经藏天阁、京云殿、门罗堂,来到寺门口。两人从寺中出来,不走大道,只拣了西面一条小道蜿蜒而行。是时乃初秋时节,天朗气清,秋色若水,极目远眺,但见青山巍巍,危峰峭壁,合沓攒奇,山下山影树荫处,数间木篱茅屋时隐时现。鼻息之中,更有阵阵馥郁芬芳扑鼻而来。陆行云大病初愈,又得佳人在侧,便是穷山恶水,那也是风景如画,奇妙无比,更何况得见如此胜景。他牵起哈玲珑的手,说道:“玲珑,山下是我们相识之地,大慈恩寺是我们相知之地,待我们大仇得报,就在这山下筑几间茅屋,了此余生,你说好不好?”哈玲珑偎在陆行云胸口,柔声道:“好啊。”陆行云抱起她,在这群峰之巅,高峰之上,翩然而舞。
两人向晚方回。走到寺门口,正好碰到玄颠,玄颠见两人手牵着手回来,饶他武功如何高绝,也难以想明白当中秘诀了。陆行云望着哈玲珑,心忖:“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我武功尽失,只怕照顾不得她,何不让玄颠和我们一同下山去?”此时也不怕玄颠碍事了,想了一想,说道:“我们明天下山,你也要去么?”玄颠听他声音大变,先是一惊,随即喜道:“去寻我师父么?自然要去的,我还要让卫子离给我烹‘蕉鹿之梦’哪。”陆行云道:“好,明天一早,你和我们一同走罢。”
吃了晚饭,三人聚在一处闲话,哈玲珑说起寺中和尚对自己礼遇有加,陆行云道:“我这条命,可是在寺中捡回来的,玲珑,你和我一起去拜别方丈、首座和如痴师父罢,一来向他们辞行,二来还要请如痴师父莫要将我的事说出去。”玄颠伸了个懒腰,说道:“我在寺中住了一年余,明儿就要走了,我也去。”三人来到方丈室拜别了方丈,又去寮房谢过首座,一路去保寿堂,老远便见一和尚正在房中煮吃食。三人走近,玄颠和哈玲珑均是吃了一惊,只见一瘦骨伶仃、面容憔悴的老和尚正往锅里加南瓜,不是如痴是谁?三人走到他面前,他也恍然不觉,只将一小片南瓜倒入锅中,又从锅里捞出两块扁豆,那扁豆又硬又绿,显然全未煮熟,但如痴却张口大嚼起来,一忽儿便吞入肚中,自言自语道:“三分熟,味微甜,功效如何,一会便知。”说罢忙提笔疾书,似乎生怕忘了,他写到一半,忽而停了下来,连连道:“完了,完了。”说罢,额上汗水涔涔而下,连连向后退了几步,一交坐在地上,目光中竟擎满泪水。玄颠道:“什么完了?”如痴喃喃自语道:“只知扁豆三分熟的功效哪里够,扁豆与南瓜同煮,其效如何?一分熟的扁豆和一分熟的南瓜同煮又如何?和两分熟的同煮又如何,南瓜和茄子,黄瓜和土豆,大蒜和花椒同煮又如何,给老人吃,给小孩吃,给气虚病人吃……”一想到世上千千万,组合更是无穷无尽,不免茫然无措,心烦意乱,手中毛笔也掉在地上。
陆行云皱眉道:“他就是救我的人?”
玄颠点头道:“还好给你治病的时候,他还没疯透。”
陆行云叫了他两声,如痴丝毫不应,心想:“瞧他模样,多半已想不起我是谁,更不会忆起我的武功来,若是给他一说,反而惹来麻烦。”说道:“这也没几天,他怎么成了这番模样?”
玄颠道:“没什么,改日我带他去山下喝些酒,自就好了,走罢。”陆行云还想说什么,被玄颠拉走了。 贺兰风云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