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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神?”看着一街欢愉,暮白面颊流光,笑意更浓。
他曲臂抬手,戴上漆黑的斗篷,然后穿过如织的人流,在离王宫最近的一家客栈住了下来。
客栈静怡而清净,金发碧眼的男女穿梭其间,一看便知是往返诸国的巨贾商帮。
客栈正对王宫西门,视野开阔,极目楚天。
他住三楼,排窗之外,千年胡杨枝丫虬曲交错,似乎历经无限风雨与沧桑。
极目而去,五百米外的王宫门口刀枪林立,宫门如牌坊,高大威严,牌坊下进出通道两边的卫兵长枪紧握,斜跨弯刀,岿立如雕。
偶有巡逻的士兵经过,王宫圣气尽显。
突然,体内的悯苍剑剧烈颤动,暮白急速抽回目光,悯苍剑剧烈波动,显得十分焦躁。
悯苍剑乃大炁门传承数万年的圣物,经历代祖师的凝炼,已隐有自己的“灵性”。
加之师傅弥留之际,将仅剩的灵力注入其中,相当于以生命为祭,灵性更为显著。
“有情况?”暮白瞅了瞅右臂,虎目猛睁,若有所思。
悯苍剑逸动,焦躁渐浓。
暮白扫了一下四周,一床一椅一桌台,家什等并无异象。
他缓缓渡到窗边,凝目视去,只见一缕若有若无的荧白色气雾,从王宫宫顶缓缓溢出,却又飞快消逝在天际,极其谨慎,似乎生怕别人发现似的。
“炁灵真气?”暮白内心一震,对本门的功法,他比谁都更为了解。
他暗暗思忖:“怎么会有我大炁门修者气息?”尽管隐匿得很深,一般人根本看不出,但作为大炁门弟子,暮白无论如何都不会看错。
难道姬同在此?若非是他,那……
他突然想到,遇到傅介子,大战一场,然后就遭遇莫名奇妙的追杀……
难道露出破绽?若仇人姬同就在楼兰,暮白能感触到姬同功法的气息,姬同又何尝感应不到他的存在?
姬同修为理应在他之上,但姬同的“心道”,并未具备暮白“术道”的强劲的攻击力。
此时,若与姬同遭遇,在没有帮手的前提下,暮白凭借悯苍剑、灵炁虚步等功法,应该有一战之力。
即便不敌,全身而退,丽影不是难事。
若是这样,那么,凶手的藏匿之地,就越来越近。说明方向和路劲是正确的。
而王宫的“炁灵之气”,怎么在这个时候逸出?引诱?
“即便是刀山,我也要闯一闯。”暮白瞅了瞅天空,时值巳时,王宫定然戒备森林。
“晚上一探王宫,揪出凶手。”暮白心里暗思,近月的连续奔波,疲惫似乎骤然苏醒,于是早早睡下。
醒来,已是子时,漫天星斗,月已上枝头。
远处,仍传来楼兰国民载歌载舞的声音,周遭静得掉一根针都仿若巨响。
暮白换好夜行服,轻轻推开排窗,见四周寥无人影,他炁元真气一凝,悄无声息地翻窗而出。
几个起落间,他已没入王宫西门边上千年胡杨的阴影里。
紧接着,暮白矫若猕猴,脚尖轻点,眨眼就附在胡杨织密的枝丫间。
楼兰王国是一个城国,少石,多沙砾,宫墙内置巨木,外用沙砾夯实而成。
王宫宫墙最高不足十米,这对暮白来说,还不如在本国翻越一个大财主家的院墙费神。
唯一要避开的,是宫廷内卫。
王者之家,内卫必然藏龙卧虎。
于是,暮白灵炁虚步一晃,身形疾若夜蝶,须臾便攀到胡杨的最顶端。
暮白凝眸细看,睫毛扑闪,此刻王宫灯火通明,亭台轩榭,异树薇然,奇花满宫。
悠地,七八人的内卫列成一队,从墙角风一样转了过来,健硕的影子被淡黄的光凝射在墙上,逶迤得更加巍峨而硕壮。内卫一身暗赤色铠甲,前襟绣着利爪展翅的鹰,后背白色的圆圈内,用吐火罗文字书写着斗大的“楼”字。
“楼”字闪着精晶般光泽,异常历目。
前面高矮两个内卫似乎是队长或副队长,摇头晃脑嘟哝着嘴攀谈起来。
高个内卫四下瞥了瞥,见无其他人,转身对身后的矮个侍卫道:“坎曼,那匈奴使者,傲慢得獒狗一样,咱陛下都得微微是诺,我真受不了。”
叫坎曼的内卫眼睛睁如铜钱,嘴巴“O”型一闪而没。
坎曼急忙转身瞅了瞅身后的其他内卫,再瞄瞄远处,再移过头来,看着高个内卫数秒,然后压了压嗓子,道:“萨若,你不要命了!这里是王宫,虽说都是自己兄弟,小心被巴图听到,那可就完了。”
坎曼搡了搡萨若,向四周瞄一眼后,道:“走,到北边公主寝宫看看。”随即手一招,卫队折身向北逡巡而去。
“公主寝宫在北边?”暮白一凌,强烈的探视欲望蒸腾而起。
他功力立即遍布全身,将自身气息凝入空气中,不带一丝异息。
下一刻,暮白一如片羽纵身一跃,急速纵到王宫檐瓦上。
然后凝神瞅了瞅,一如夜魅缓缓向另一端逸去。
突然,二十米外,一座雄浑的宫殿灯火辉煌,数十名内卫持刀伫立宫门,刀已出鞘,刀光幽闪戒备森严。
宫内,灯光摇曳出数个影子,影子蠕动在宫闱遮挡的窗柃上,忽大忽小,忽而又随着窗柃扭曲地铺开。
屋内的人,显是在商讨什么,也甚为机密。
“既来之,则探之!”暮白眠了眠嘴,鹰一样的眼眸在夜幕中焕闪不定。
暮白看了看地形,一棵古老的参天冷杉,从该宫后侧耸天而起,于是轻轻一跃,缓缓向冷杉掠去。
随即,暮白借着风势,灵炁虚步发挥到极致,无声无息地穿入该宫的宫檐下,隐匿在粗壮的胡杨木制成的房梁上。
房梁斑驳而硕大,他附在暗影里,竟看不出一丝破绽。
暮白放眼看去,楼兰王安归端坐王座,肥硕的脸庞,随着臃肿的身躯不断扭动而微微颤抖。
安归双臂耷在王座扶手上,中指轻击,发出轻微的噗噗声。
一对被赘肉裹锁的眼睛,目光从缝隙凝射出森然的光。
他看着堂下的六个人,焦躁的面颊显得急不耐烦。
精美的波斯地毯两侧,右边端坐着三个匈奴男子。
暮白定眼看去,位末的,竟是劫杀傅介子的匈奴主将,光秃秃的顶上,唯一一撮头发卷曲地耷拉双肩,左手握着腰际的刀柄,隐隐透出一丝冷气。
左边,正襟跪坐着三个楼兰老者,精神矍铄,一脸肃然。
突然,居首的匈奴男子“唰”地站起身来,扶了扶兽皮帽,道:“启禀陛下,临行前,我大匈奴单于亲嘱本使挛鞮托……”
只见挛鞮陀面目狰狞,精瘦的脸髭须轻扬,深陷的瞳孔散溢着森冷的光,一脸的诡谲骄横。
他四顾一瞅,压低嗓音继续道:“据本国密探获知,汉朝使节傅介子前往大宛,实为大宛汗血宝马而去,稀图获取汗血宝马以对抗咱大匈奴。”
随后他眼睛一瞪,一脸俨然道:“因此,单于酌请陛下务必击杀汉史傅介子,破其图谋,并封住汉朝通往大宛等西域国度的丝绸之路,以绝汉朝钱币来源……”
“咳……咳……”还未说完,左边一楼兰老者霎然起身,向匈奴使节瞥了一眼,拍了拍袖摆,缓缓走上前去,十分尊敬地鞠身拱手道:“尊敬的陛下,老臣觉得万万不可,万万不可!”他愣了愣眼,继续说道:“且别说劫杀汉史傅介子,丝绸之路乃正在休养生息的大汉的经济命脉,事关大汉国运,就凭这一点,我们等来的就不是使节,而是锋锐的刀……”
“萨比尔!难道我大匈奴就没有刀?”匈奴使节怒目如炬,瞪着楼兰老者一阵怒斥,威胁与傲慢尽显,俨然不似在楼兰朝堂。
萨比尔:“挛鞮陀,你的刀在哪里?不是都被人家霍大将军追到老家?”
挛鞮陀:“你……你……”
萨比尔:“你什么?汉军一来,大匈奴还不是尾巴一夹,灰扑扑跑?”
挛鞮陀:“那是近30年前的事,当下,我大匈奴已缓过气来,正准备夺回我祁连山,重振我狼居胥山威脉……”
萨比尔:“还威脉哩!大汉一动就是十万铁骑,我楼兰将卒举国之力,还不到两万人马,你还叫我们去封人家的大门,这不是豺狼之心毁我楼兰?”
挛鞮陀:“你们忘记28年前的楼兰国耻?贵国国王都被大汉劫杀,就连你们恭敬地为汉史做向导、翻译,人家还不是虐待你们的向导,低看你们?”
萨比尔:“那还不是杀人家使节,堵人家大门,引来的杀身之祸?所以,我们……”
挛鞮陀的话,似乎狠狠地刺激了楼兰王安归,此时,楼兰王安归眼神陡地睁开,目露凶光,左手一拍王座扶手,大吼一声道:“够了!……”
“安归袖袍一挥,唰地站起身来,面色发紫。
尽管看上去只有三十来岁,此际却威严若老翁。
原本仿若缝隙的眼睛,突然瞠开,胸腔似乎燃烧着熊熊火焰,竟气得下巴微微颤动。
他翘了翘嘴角,似乎自知失态,再次缓缓坐下,目光森冷地看着萨比尔,凝噎数秒,道:“萨比尔,你是前朝老臣,忠诚之心可鉴,可别忘了,我们楼兰王国,有着高贵的血统和神的指示。”
萨比尔涨红着脸,双膝一跪,匍匐在地,声音凝重,道:“陛下……!”
安归眉毛一皱,面颊铁青,道:“别说了,你们都退下吧!本王自有分寸。”
萨比尔:“陛下……!”
安归怒目圆睁,狠狠地瞪了萨比尔一眼,边上另两位楼兰老臣急忙上前拉着萨比尔,随即拜服在地,颤声道:“尊敬的陛下!请息怒,萨比尔前辈为国操劳,显是十分劳累,我等这就带他下去休息,还望……陛下您多休息。”
言毕,三人躬鞠身体,低着头,缓缓退了出去。
见三人离开,挛鞮陀缓缓走上前去,双拳一抱,道:“陛下,我大匈奴五百死士已集结,全凭陛下调度,大单于说,后续将屯五千精兵于白龙堆,击杀过往汉史商帮,还望陛下周全。”
安归眯了眯眼,摇晃着硕大的头颅,鹰一样的眼神,瞅了瞅四周,见连一个宫女都没有,于是拍了拍挛鞮陀的肩膀,笑眯眯道:“七王爷,我安归在你大匈奴做质子其间,全得你老的照顾和认可,这点恩情,我安归识得,只是……”
他再次纽头瞄了瞄四周,压低桑音,道:“我刚继位不久,朝野根骨浅薄,有些事……”
挛鞮陀心领神会,捏了捏发黄的髭须,诡谲地一笑,道:“陛下,你放心,你在大汉做弟弟的质子尉屠耆,我保证他过不了白龙堆……还有,这些不听话的老臣……以及,你那可人的妹妹……”
安归拍了拍挛鞮陀的肩膀,径自哈哈大笑起来。 楼兰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