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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未央宫,亭台楼榭,山水沧池,武台宫灯火辉煌。
历经半月奔波,傅介子一行终将一纵上等汗血宝马护送至长安。
喜好烈马的十二岁小皇帝汉昭帝刘弗陵龙颜大悦,特设庆功御膳犒劳傅介子。
席间,被汉武大帝钦点的几大辅政重臣均陪坐在侧。
堂外,三部九卿及阁僚吏员等显贵数十人陪同列席。
如此强大阵容的御宴,除非事关国运兴衰及帝皇家族盛事,不然,几大辅政重臣很难齐聚,更别说堂外数十名正襟跪坐的阁僚显贵。
此刻,汉昭帝刘弗陵一脸稚气,眉宇间却透溢着一丝威严。
俊朗的面颊一如早熟的苹果,九爪金龙在金色龙袍上凌空飞纵,朵朵凌云肆掠而飘逸,王冠轻摇间,正一脸笑靥地端坐在金灿灿的龙椅上。
堂下,右侧排席间,傅介子就坐在首席辅政大臣大将军霍光下首,而右侧,光禄大夫金日磾和国丈上官安一脸微笑,祝贺汉昭帝喜获神马,大汉千秋基业,有神马驰聘疆场护卫疆域,定会固若金汤。
大将军霍光乃霍去病异母弟弟,一生戎马,屡建功勋,深得逝去的汉武大帝的厚爱。
霍光身高七尺有余,皮肤白皙眉目疏朗,髯须轻扬武功超群,且是大汉朝远近闻名的美男子。
而金日磾,却是匈奴休屠王的太子,因其大义俨然深得汉武帝宠信,后被武帝官拜光禄大夫,乃众大夫之首。
霍光与金日蝉深得汉武大帝信任,在汉昭帝继位之时,被弥留之际的汉武大帝钦定为辅政大臣。
而左侧的上官安,身份更为特殊,他不但权倾朝野,且是汉昭帝的岳父,皇后上官氏的父亲。
此际,宫人宫娥不断穿梭,一道道精美的菜肴相继呈了上来。
蟠龙菜、金鼎佛跳墙、百花糕、王母饭、红绫饼餤、浑羊殁忽、红虬脯、驼蹄羹……琳琅满目,甚至有些根本叫不出什么名字。
宫堂内外的中间,管弦钟鼓妙音齐鸣,歌姬身姿曼妙流萤善睐,正妖娆地轻轻起舞。
真可谓美味纷陈,乐律飘飘,规模盛大而肃然。
如此怡然的御宴,且是专门为他而设,傅介子一脸冷凌与惶然,显得极为局促。
他一小小骏马监,边陲将领,外出使臣,生平从未如此近距离地与国之栋梁和皇帝接触过。
更别说一起进餐,同赏乐律了。
可见,此番出使大宛,对大汉是何等的重要与隽永。
但如此盛大的欢愉境况和皇帝的宠恩,并未使傅介子内心有多少欣喜。
而恰恰相反,在玉门关与五行尊者分别时,他已获知西域巨变和血流成河的境况。
五行尊者疾疾的飘隐在西去的茫茫大雪中,他顿感一场前所未有的空前巨变,一如肆掠的杜鹃花正荼蘼在这个大雪苍茫的天地之间。
由此,傅介子的面颊尽显惶然而冷凌。
他惶恐着这帝王的恩赐和赞许,而忧虑的却是风雪纷扬动中已经跌宕不安的西域风波。
此前,即便丝绸之路风波屡起,但相对来说还较为通畅,可此番风云迭起,或许才是丝绸之路自古以来遇到的最严峻的颠覆性时刻。
若不遏制,整个丝绸之路必将毁于一旦。
届时,不但大汉帝国直通西域的商贸生命线会毁于一旦,影响大汉商贾的发展,且西域诸国民生福祉会被断送,更会使广袤的西域陷入血与火的生境,民不聊生,涂炭生灵。
严峻的情势,让傅介子的笑容浮掠一丝冰冷。
“众爱卿!傅爱卿本次出使西域诸国,再通丝绸之路,不但通好西域诸国,和谐睦邻友邦,且扬我大汉国威,还带来上等汗血宝马三千余匹,为我大汉千秋基业立下不朽功勋,特设此御宴犒劳嘉奖。”
汉昭帝粉脸微扬,稚嫩的面颊显得老陈而练达,铿然的声音随着王冠金丝轻晃而在武台宫涤涤回荡,显得极为威严。
见龙颜大悦,众重臣频频点头,纷纷投来赞许的目光。
随后,汉昭帝右手一挥,一脸欣喜。
边侧的太监手边拂麈微抬,尖锐的声音随即响起,“赐酒!”
窈窕的宫娥一若蹁跹的蝴蝶,莲步轻举间,端着盛满美酒的玉壶款款走来。
宫娥面带微笑玉壶微倾,晶莹剔透的玉液琼浆缓缓滴出,将大将军霍光、光禄大夫金日磾、国丈上官安桌前的玉杯缓缓斟满美酒。
而外堂,穿梭的宫娥也瞬息就将美酒斟酒众阁僚显贵的酒杯。
淡淡的酒香弥散在高大辉煌的武台宫,整个未央宫显得更加恬淡而豪情万丈。
下一刻,太监的声音再次响起:“赐乐!”
悠扬的丝竹和鼓乐乍然齐鸣,歌姬若蝶翩跹,清婉的韵律弥漫在未央宫上空,一派昌繁与歌舞升平。
汉昭帝眼眸扑闪,不断飘向右边的首席辅政大臣大将军霍光,见霍光微不可见地点点头,然后举起酒杯,道:“众位爱卿!我大汉国富民强,天威纵扬诸域,疆土逐渐安定,全仗众位爱卿同心协力,共扑时坚,安得繁荣昌盛,四海来朝,今宵酒敬功臣,干杯!”随即,他一饮而尽。
“谢万岁!吾皇万岁!万万岁!”堂庭内外,众人均一饮而尽。
随即,汉昭帝继续道:“请众位爱卿自由畅饮,尽享御宴美酒美食,同祝英雄归来。”
大将军霍光第一个端起酒杯敬傅介子。
霍光微微一笑,年近六旬的霍光依然面颊俊朗,看上去不过四十来岁,他英姿飒爽的面容,让傅介子脑际不断忽闪着一个人的样子,极为的神似让他久久难以释怀。
傅介子出使大宛,本就是霍光的主意。
他作为霍光的下属,二十余年前在西北与匈奴的一场战斗中,傅介子作为普通士兵,其勇猛与智慧深得霍光赏识,两人可谓莫逆之交,英雄相惜。
此刻,借着酒意,傅介子的疑窦越来越强烈。
“怎么可能?如此神似!”他总觉得哪里似乎有一根筋搭错了脉,心海阵阵抽悸,那样隐晦而又极为真实。
此刻,或许暮白等人正在与西域联军血战。
从第一次见到暮白起,冥冥之中,或许是因为与霍大将军神似的缘故,他就对暮白凭添无限好感。
尘世间,难以释怀的事,总那么阴差阳错地纠结与交错。
犹疑间,金日磾、上官安等重臣相继遥对傅介子敬酒,傅介子惶然着脸,恍恍惚惚地应承着。
恍惚不是因为不胜酒力,而是那两张极为神似的脸,不断在他脑际焕闪和飘忽,一会重叠,忽而又分开,恍若空际大小长短一致的两道逶迤的星火,璀璨、飘忽,却又谜一样消逝不见。
他其实是恍惚在自己的思域里。
傅介子本欲起身奏明西域沧变,但见龙颜大悦以及大将军霍光美须豪情纵横,亦不好扫了众人的兴致,且跟着众人畅饮起来。
事实上,他见到霍光的第一时间,就已给霍光禀呈了。
霍光只是微微一笑,水波不兴地一言略过。
这让他很是难以理解。
对西域诸国的社情民意,他知道,大将军霍光可谓是呕心沥血明察秋毫。
但对此次突变,却显得极为漫不经心,且事不关己之样。
不知过了多久,乐律消停,人已散尽,惟余高高在上的汉昭帝、霍光和傅介子,以及灯火辉煌的未央宫和宫内高贵典雅金灿灿一片的宫闱与窗幔。
灯火摇曳,宫闱飘飘。
霍光拉着傅介子匍匐在地,向十二岁的小皇帝礼行君臣之礼。
霍光面容水波不兴地道:“启禀陛下,西域已风云突变,匈奴、楼兰挑拨一众小国,屠杀与恐吓与我大汉修好的诸国,欲破坏我大汉在西域天威及通商往来的丝绸之路,还望皇上定夺。”
言语间,霍光极为尊敬与谨慎,即便他贵为首席辅政大臣,言谈举止间,从未溢露半丝不敬与骄纵。
汉昭帝闻言,稚嫩的面颊不由一凌。
一抹与他年龄极不相称的练达与凝重突地显在脸上。
他陡地一拍龙椅,铿然道:“哼!竟敢无视我大汉天威,是可忍,手不孰不可忍。”
他陡地站了起来,左右来回度步,显是极为焦躁。
傅介子余光闪烁,顿觉如此年轮之人,就担负安国平天下的如此重任,心境突生一丝不忍。
要知道,他这个年轮,很多都还在天真戏玩,游弋街坊。
而他,却担负着治国理政平天下的重担。
且还一派霎然之风。
他作为汉武大帝刘彻的幼子,据传其母亲赵婕妤怀孕14个月才方生下他,天下谣传他为尧帝降生,现今看来,还真有明君帝皇风范。
随后,汉昭帝金色的龙袍一扬,陡地转过身来,看着地上跪伏的霍光和傅介子,缓缓道:“大将军霍光听令,朕命你全权处理,对肇事惹事之人,绝不姑息,定当维系西域安定,睦邻友好、福祉友邦民生。傅爱卿为国之栋梁,对西域境况熟悉,可为操持之人,另外,楼兰质子尉屠耆不是还在长安?尔等商量定夺,可速速平定西域而又不劳民伤财刀兵相见生灵涂炭。”
言语间的睥睨天下而又运筹帷幄的气概,让霍光和傅介子频频叩首。
“朕累了!你们退下把!”汉昭帝龙袍大袖一挥,在太监和宫娥的簇拥下,缓缓向未央宫走去。
“老臣遵命!恭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霍光和傅介子不断叩首谢恩。 楼兰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