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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出黄沙的瞬间,夜幕已然降临。
弥漫的雪大片大片坠落一地。地空朦胧着灰淡的苍苍茫茫雾白一片。
暮白抱着依慈的身体一路狂飙。
依慈大红色凤冠嫁衣在猎猎的风中迎风飘扬,长长的尾翼长裙飘散在弥漫的大雪中,喜极的大红与苍茫的暮雪竞相辉映,青泪般的旷世忧伤仿佛漫空,暮白冰晶样的泪珠滚滚滴落,在暮色中熠若星辰。
身后,弥漫的黄沙中轰隆的坍塌声渐行渐远。
暮白唯一的念头便是将依慈安顿在一个隐秘的地方,然后再去找寻千年雪莲。
即便是寻遍周边的昆仑山脉、阿尔金山和天山山脉,也即便是掘地三尺,他也要找到千年雪莲。
她已然是他生命的一部分,他不能让她死,他要救活她。
七天,仅仅只有七天之期。
他眼里红丝奔腾,眉头深蹙眼皮合成一条线,鼓凸的瞳仁厉出森冷的光,穿过茫茫大雪,寻找奔逸的方向。
他一边狂奔一边思索。
王宫是不可能去的了,其他城邦更不可能,楼兰境内的魔鬼城分城或许是首选,但鉴于依慈独特的身份和此刻的际遇,最好是没有任何人知晓的地方。
他突然想到了小河地宫。
那个枯瘦的老人,佝偻着颤巍巍身躯的老人,冥冥中,暮白对那个老人尽管有一丝说不出的虑异,但言语间,那个老人对公主依慈似乎还很有好感。
“地宫!就到小河地宫!”
确定后,暮白身形虚幻如烟,在茫茫大雪中一如腾纵的雾雪鸟,扑腾着弥漫的风雪疯狂地划过灰黑的幕空。
刚逸到孔雀河下游,一道洁白的身影竟迎面裂空而来。
白影赛雪,轻若鹅毛,速度出奇的飞快,身影如电。
暮白不仅一惊,即便是纷扬的大雪,按他此刻的修为,方圆千米之内的所有异物,他也定当能提前发现。
但事实上,直到数十米的距离,他才隐隐觉察。
白影飘忽的速度,功力自少已突破了第九重。
“谁!”见无以避闪,且并没有丁滴锋锐气息,暮白接着警惕地试探。
“暮……暮……公子,公主她……”见暮白发声,白影急顿身形,跌撞着扑了过来。
定眼看去,暮白不仅一阵哑然。
飘纵而来的洁白的身影,竟是此前他把她放在楼兰卫兵休息室的阿依娜。
彼时,她正晕厥如睡,而此刻,修为竟骇然突破了第九重。
定眼看去,此刻的阿依娜似乎脱胎换骨,皮肤白皙了许多,原本纤长的瓜子脸,渐渐变得椭圆,清丽的容颜似乎丰盈几许。
乍眼看,竟有些许天山雪女的韵致,仙气怡然。
“难道?雪女神功竟有如此神奇?或许天山雪女……”
暮白脑际闪过一丝异彩。
此刻,阿依娜一脸惶然,看着依慈没了生的气息,静静的躺在暮白的怀中,面色苍白若雪,长长的秀发飘散在纷扬的大雪中,阿依娜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公主!……”阿依娜猛地前扑,握着依慈冰凉的手,泪眼婆娑。
“这究竟是怎么了?”阿依娜悲戚的腔调如诉轻颤。
见公主依慈终究还是没有和亲匈奴,即便情况有异,阿依娜多少松了口气。
从诡煞的空气中,她似乎嗅到了沧海桑田般的巨变。
“暮公子一定和公主遭遇了极为惨烈的搏杀!”
见二人都完好无损地站在眼前,她彻底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暮白晃了晃依慈的身体,示意阿依娜道:“阿依娜,别哭!公主只是出了点意外,并无大碍。”其实,此刻,暮白内心亦如阵阵针刺,但却安慰着阿依娜。
他知道,此刻首要之事是安顿好依慈。
然后尽快觅到千年雪莲。
而阿依娜的哭泣,他们姊妹情深,一旦无以阻止悲情,或许会事与愿违。
“真的?那……那我们?……”阿依娜顿然止住哭声,见公主依慈没有大事,面稍微舒展了许多。
“嗯!跟我走,到小河地宫,有空我慢慢给你道来。”
暮白右手后移,将黑袍缓缓牵扯过来,轻轻地覆着依慈的身体。
随后,他扭头看了看阿依娜,身形一晃,便向夜幕深处掠去。
风疾如刀,大雪在夜幕中更加肆掠地纷扬。
阿依娜紧随其后,看着暮白抱着公主依慈的身影,眼里不自觉地泪花盈盈。
她不知自己的父母是谁,亦不知自己从何而来,何以而去。
公主是她在这个世界的唯一的亲人。
公主和亲匈奴未成,她由心喜极而泣。
她的心流淌着纯粹的姊妹亲情,蜿蜒而磅礴。
可这逆雪凌纵如魅的身影,搂着大红新娘的公主,高大的身影却如山般横亘心际。
这个男人的脸,她曾轻抚过……
这个男人的肩膀,她曾栖息过……
她曾和这个男人在风雪交加的朔风中联袂飞奔……
她只觉他胸前的那块玉佩出奇的亲近。
从见到的第一刻起。
那块玉佩,亦如她的生命,她总有一种强烈拥抱和亲吻的感觉。即便让她死,让她灰飞烟灭,她已义无反顾。
仿佛那块玉佩,本就是她生命的伴影,熟稔得天地枯瘦,惟余玉佩丰盈的姿影。
而此刻,师傅天山雪女的“雪女神功”,她隐隐觉得,她正脱胎换骨。
甚至连身体和容貌都在渐次裂变。
梦境中,她只觉师傅的影子向自己仙女般逸来,刹那间就凝入自己体内。
她渐成师傅的样子……
一个清逸如天籁的声音飒然响起:“阿依娜,你就是下一任天山雪女……”
“到了!阿力木老爹?”暮白的声音将阿依娜激醒。
阿依娜蓝色的眼眸一扫,四壁幽暗的灯光轻抚在成排的棺木上,阴煞得疾疾的憎人。
她理了理风乱的发丝,见暮白正轻轻地将公主放在三面棺材围成的床上,仿佛即将埋葬的境势,让她浑身一阵冷颤。
暮白轻轻地将依慈放下,理了理她喜红的凤冠嫁衣,将逶迤的拖裙一缕一缕地捞上边上的棺材,森然的阴气似乎溃退几许,一宫阴煞似乎顿即祥和起来。
他握着依慈的手,轻轻搓揉。
看着她雪一般苍白的面颊,暮白禁不住再次泪落。
他耸动着双肩,深浸在凝重的悲愤里。
“依儿!是我没有保护好你!都是我不好啊!”
“你怎么不告诉我?他们竟然会让你去和亲!”
“依儿!你等着我,不管桑田天荒,你一定要等着我啊!”
“即便觅遍整个天下,也要找到千年雪莲,我们不是约好?要一起去看海,看宁静的蒲昌海,以及海上飞翔的殴鹭,还有那些花,那些殷红的红柳花……”
边侧的阿依娜,被暮白如诉的真情告白,已牵扯得泪眼迷离。
暮白搓揉着依慈苍白的手,真个甚至竟微微颤动。
“你曾问我是不是你生命里的‘红’,我没有答应你,你不知道?有些爱,已成信仰,无需承诺,亦无需粉饰,只有默默的去献予啊!”
“我早就愿意是你生命里的‘红’,那个果敢的少年,那个和旱魔喋血搏斗的武者,‘红’终将自己的血滴入泥土,滋润出不朽的红柳花,美丽着那片荒芜的山、贫瘠的土,和素淡的海。”
“可……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为什么?”
“我如果知道,我会像那个‘红’一样,我会将我的血滴滴流出,去和那些邪恶的人和邪恶的事战斗,我会用我的血,护你一声安好!”
暮白轻拍床沿,悲愤已让他冷厉的心如醉似癫。
“我本想杀了那魔妃,本想与沙魔拼命,可……”
“还算好!你终究还是没有离去,你还有两魄哩,你等着,我这就去寻千年雪莲。乖!你等着,你若不等!我亦不独活。”
此刻,阿依娜已被暮白的声泪俱下引成泪人。
她终于明白,公主原来只剩下两魄。
三魂五魄,以北沙魔掠去,唯有鲜活的千年雪莲,才能令她恢复如初。
千年雪莲,从小就听王宫内的老宫人们说起,千年雪莲一般只有在万年以上的雪髓内,才会生长出来,那是极具灵性的精灵般的神物,别说千年,即便是百年雪莲,都很难迷踪。
百年衣裳的雪莲,几乎无以迷踪。
除非它愿意,才会自动显形。
但凡灵物之地,都有极为凶猛的异兽和灵物守护。
因此,即便是常年住在雪域的西域达官显贵,均从未获得过如此神物。
而她,作为“天山雪女”的传人,对雪莲是再熟悉不过了。
在雪域,只要她功力铺开,方圆千里之内的所有灵物,她均会感知。
而此刻……
暮白都地站了起来,俊朗的脸憔悴不堪,没有一丝血色。
他转过身来,眼圈红红,看着阿依娜道:“阿依娜!麻烦你在此照顾公主,我去寻找千年雪莲,7日之内,不管有无,我都会回来。”
“暮……公……子……我……”阿依娜看了看暮白,再扭过头去看着公主依慈,欲言又止。
还未等阿依娜回过神来,暮白虚影一晃,便已凭空消失。 楼兰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