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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破碎虚空

楼兰阙 溪姚尘 9238 2021-04-06 19: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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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地骤然混沌一片。

  血色江海在剧烈的摇晃中急速溃败,急速的隐退而去。

  竟于片息就匿入楼兰都城的地底,刹那间片影皆无。

  此刻,除了阿西米、赤练修罗花貂,以及血灵子和血相子之外,数十个奇男异女早已被暮白磅礴的劲气震成碎片。

  看着消失的血色江海,以及大堆的断臂残肢,阿西米竟阴惨惨地鬼魅般狂笑起来。

  “哈哈!哈…天不灭你…天不灭你啊…哈哈…”阿西米已几欲疯狂。

  而旁边的赤练修罗花貂,嘴唇清晰的血痕玫瑰般静穆,高耸的胸部起起伏伏,冷凝的面颊变得更加青灰,除了受伤的迹象外,竟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血灵子和血相子一如失去魂魄,木偶般呆呆伫立。

  此前一派至尊的傲然之气,早已荡然无存。

  “想不到,鬼君朽骨刀竟然还在人间,哈哈…哈…天不灭你啊!天不灭你…”

  阿西米鼓凸着蓝色的瞳仁,弯弯的柳叶眉尾端斜斜的挑起,美艳的面颊变得邪恶而狰狞。

  “哇”的一声,一口殷红的血随即喷洒出来,显然受伤不轻。

  “阿西米,你还有何话说?”在血凝幕空坍塌的瞬间,暮白就顿觉胜券在握,他之所以没有将阿西米等四人一举击杀,是因为此刻的空城楼兰,匿有太多的谜。

  数万人的楼兰居民哪里去了?数千卫兵、内卫?

  更为重要的是,楼兰王室的千余族人?就连王太后帕丽丝,以及楼兰王安归都杳无踪影。

  若不留下活口,这数万人或许就会烟消云散。

  暮白扭头看了看已成废墟一片的楼兰王都,一脸的忧悒与苍茫。

  此刻,天空大雪纷扬,冷凛的风穿过废墟的罅隙,竟清冽地微微呜咽,似乎为原本繁华的都城悄然哭泣。

  “楼兰的数万居民那里去了?王太后帕丽丝和楼兰王室的所有成员?

  你若乖乖交出他们,或许我可网开一面,放你们一条生路。”暮白略略思忖,此刻,除了与他们交易,置生死于万物之外的四人,即便你杀了她们,她们亦不会亲吐片言只语。

  “哈哈…还是师傅英名,留此一手,竟然能换取我们一命”阿西米一阵狂笑,狰狞的面颊弥漫着浓郁的轻狂与傲慢。

  “是的,他们活着,你们就会活着。”暮白一脸青灰,他知道,若不将楼兰居民、王室,尤其是王太后帕丽丝找到,或许此生,依慈定会在痛苦的阴影中终了此生。

  “阿西米,没想到你尽然狼心狗肺吃里扒外,害我乡民,定造天谴。”惶然了半天,依慈终于开口。

  “哈哈…哈…物以类聚,我本就不与你们同类,何来吃里扒外?”阿西米灵巧的鼻子抽了抽,妖魅般大笑起来。

  “妹妹!别以为你大哥安归是楼兰王,我阿西米就看得上他。那脓疱,不过是一凡夫俗子,怎配得上本座?本座不过是吸他精血,提升修为而也。哈哈…哈…”

  阿西米此前血红的眼眸,渐渐变得暗白,显得逐渐幽深,显然功力在逐渐恢复。

  “阿西米,你知道困兽之斗的结局?况且,此刻,你不交出他们,难道还有可能全身而退?”暮白一看情势,深知阿西米此类修者,没有致命的威胁,是很难妥协的。

  而这种威胁,必须是对她本人生命的攫取。

  一个修炼者,战斗中似乎会将生命置之度外,但战斗之外,却极为珍视自己的生命。

  因为,他们刻苦修炼的部分,就是寻找生命的异能,以便能延长生命。

  此刻,正是战斗之外,她们无疑对自己的生命极为珍视。

  阿西米神色略一沉凝,扭头看了看赤练修罗花貂,似乎是在征求花貂的意见。

  此等细小的动作,也绝不会逃离暮白和依慈的眼睛。

  显然,在其内部,即便阿西米尊为师姐,这个血煞盟盟主的赤练修罗的地位和身份,定然比阿西米要高。

  赤练修罗花貂眉毛轻颤,一脸的蓦然与冷凛。

  阿西米鼻子抽了抽,显得极为不满,随即纤手空中一挥,一个碎裂的空间于虚空中豁然洞开。

  暮白和依慈刹那间愕在原地,显得极度哑然与悲愤。

  依慈浅蓝的眼眸泪花浮闪,大滴大滴的泪水喷涌而出。

  而暮白,则一脸的哑然,面颊刹然惊喜,却又肆掠着狂炙的愤恨。

  定眼看去,空中十米高顶,一个宽三米有余,五米左右的破碎空间豁然洞开。

  空间豁口长圆状,极不规则,隐隐的波诡云谲。

  一层扭曲的荧白色光幕渐次飘荡,紧紧的蒙蔽裂开的空间豁口。

  空间内,一根极长的木桩上,五花大绑地捆着一个苍老的女儿,女人已奄奄一息血痕一片,显然遭受了极为狠毒的刑罚与鞭笞。

  “母后!……”依慈莲台轻晃,大红的嫁衣彩缎飘飘,疾疾的飘向空间豁口。

  在接近豁口数米处,一道凌烈的荧光霹雳而出,将依慈飘荡的莲台陡然定住。

  暮白看着木桩上的女人,俊朗的面颊抽了抽,嘴唇微微张开,泪水禁不住簌簌滴落。

  十五载春秋,十五载寂寞,十五载念想。

  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那个慈爱的容颜,那个从冷厉的寒风中,将他从雪地上拾起并养育到五岁的人。

  那个在一个墨黑的夜突然消失的人。

  那就是他的母亲,他记忆中唯一的两个亲人之一。

  他的两个唯一的亲人,一个是母亲逸菇,一个是妹妹菲烟,她们,都在那个夜晚一同消失。

  从此,他一个人在这个世界孤魂一样流浪,野鬼一样飘荡。

  他无数次梦里遇见,遇见母亲慈爱的笑,妹妹菲烟浅蓝的眸子和灿烂的笑颜。

  若非师傅后赤在那个暗夜片闪的刀光下,将他救了出来。

  或许,他此刻一如一缕幽魂,还不知是飘荡在这个世界的哪一个角落。

  他一直不信,他仅是她捡来的孩子。

  他一直认为,他就是他的母亲,亲身的母亲。

  他爱母亲,那种血浓于水的挚爱。

  此刻,那个木桩上的老女人,五花大绑的老女人,疲惫的老女人,血痕毕现的老女人,就是他的母亲,他的挚爱,他命里的命,魂里的魂,生命里的生命。

  他禁不住泪水滂沱。

  他没有任何思虑,也没有任何怀想,他要杀人。

  他要杀掉所有欺负母亲的人。

  即便天下人都欺负了母亲,都让母亲流血,他也会杀掉天下人。

  他已近癫狂,他心里堵塞着一座沉重的大山。

  他的天空在这一瞬间刹那间变得无限高远。

  他内息磅礴而起,心海烈焰滔滔,他眼里喷溢着地狱般的幽火,他要焚烧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的一切。

  鬼君龙甲片片凝出,血红而通透的鬼君朽骨刀突地迸出。

  彤红的刀影满空而起。

  他的整个身形弥漫着旷古的杀意。

  “娘亲!……我的娘亲……”

  暮白哽咽着,嘴里呼唤这个隐匿了十五载春秋的词语,这个在梦中出现了十五载时光的词语。

  依慈微微一颤,泪奔的眼眸怔怔地看着发狂的暮白。

  神情禁不住恍惚起来。

  紧接着,暮白的刀芒悠地划出。

  “哗!……”

  “哗!……”

  肆掠的劲气排山倒海地溢出。

  两片血色的刀芒裂空而现,带着毁天灭地的磅礴劲势,杀意弥漫地劈向裂开的虚空。

  虚空瞬间崩碎,暮白与依慈几乎同时扑向虚空之内。

  几乎同时扑倒在那根竖起的木桩前。

  暮白鬼君朽骨刀刀芒一闪,困缚那个老女人的绳索寸寸断裂。

  一瞬间,暮白凝回鬼君龙甲,本来的样貌霎然凝现。

  没有任何思考,暮白的眼里满眼浮现那个隐藏十五载时光的“逸菇”的影子。

  暮白紧紧搂着奄奄一息的帕丽丝,嘴里恍恍惚惚地叫着“娘亲”。

  他本能地将体内的炁元真气源源不断地凝入“逸菇”的体内。

  他飘逸的长发早已凌乱不堪。

  浑身微微的颤抖。

  依慈一如失去魂魄一般,本能地握着帕丽丝的手,暮白的那句“娘亲”,似乎刹那间将她晶亮的心灵击碎。

  看着奄奄一息的母亲,她的内心剧烈地搅痛。

  她不相信,自己深爱的男人,用命爱着的男人,竟是自己母亲的儿子。

  她只觉高高的长天之上,一幕漆黑的闪电向她霹雳而来。

  闪电悠地钻入她的脑海,除了满面的泪水,她早已混沌一片。

  暮白似乎已然癫狂,这个世界,一直以来,诺没有曾经的母亲和妹妹,他只觉自己已是这个世界多余的东西。

  他空落的一生,仿佛与这个世界本就无关。

  他在墨黑的夜里流浪了经年,终于在这一刻找到了自己的母亲,母亲就是他的全部,他的整个世界。

  “娘亲!别怕!别怕!孩儿来了!娘亲!……”

  暮白轻理着帕丽丝凌乱的发丝,轻轻擦去她嘴角的血痕,嘴里喃喃自语。

  “娘亲!你醒醒,你醒醒啊!我是你的孩儿,我是暮白,我是你的孩儿暮白啊!”暮白泪水奔逸,俊朗的脸苦痛得无比厚重,郎朗的悲情片片漫起。

  他将帕丽丝紧紧地涌入怀中,颤抖的身形泪眼纷飞。

  嘴唇已然咬破,殷红的血滴滴颤出。

  良久,暮白似乎清醒了许多。

  他猛然发现身侧早已哭成泪人的依慈,他身形陡地一震。

  一种不祥的预感直直的蔓上心头。

  他的心尖一如天山暮雪,激灵灵地冷透一片。

  他看着依慈绝美的脸庞,那泪水划过的粉嫩的肌肤,以及浅蓝的眸子内深陷的浓酽的忧伤……

  他几乎不敢相亲,自己深爱的女人,那个当初就隐有妹妹慕菲烟影子的公主,竟然真的是自己的妹妹,是自己在那个暗夜,凄厉地呼喊着:“哥哥!救我……”的妹妹……

  此刻,他一脸的怀疑,一脸的觉不相信。

  一瞬间,他似乎宁愿自己看错了,宁愿自己认错了。

  他似乎觉得自己的确是认错了。

  侧目看了看怀中血痕累累的苍老的女人,他再扭过头来,以审视的目光怔怔地看着身侧的依慈,这个他用生命爱着的女子,这个比他的生命还重要的女子,泪水竟止不住地奔逸如河……

  他不由仰天一声轻啸。

  “呃……啊……”

  他此刻才发现,周围的一切,竟是帕丽丝的寝宫大院。

  周遭的雕梁画栋,以及诡异的壁画历历在目。

  四周坍塌的宫墙与大殿,散发着浓郁的血腥。

  地上血痕斑驳,此前的血色江海的痕迹骇然凝现。

  阿西米、赤练修罗花貂,以及血灵子和血相子早已不知去向。

  他再次看了看怀中的苍老的女人,血痕斑驳间弥漫着熟悉的气息。

  “是的,这就是自己的娘亲!没错,是娘亲!”

  暮白心底再次笃定,这的确是他的娘亲,无论岁月如何流淌,无论沧海如何幽变,也无论天地如何的异禀,娘亲就是娘亲。

  即便所有的都已改变,那种深入骨髓的血脉亲情,永不改变。

  暮白牙关轻咬,理了理自己凌乱的思绪。

  此刻,最为关键的,不是呼天抢地的悲伤,也不是苦大仇深的责怪命运的作弄,更不是指着苍天的不公。

  而是,将娘亲拯救回来。

  他将真气缓缓的凝入娘亲的丹海,沿着经络和血脉小心翼翼地慢慢穿梭。

  大约三周天后,帕丽丝的眼皮微微颤动,晕厥的灵识逐渐清晰。

  她轻轻咳嗽,一口浓浓的血液轻吐而出。

  猛然间,她睁开了昏暗的眼。

  一对漆黑的眸子眸光焕闪,瞳仁晦暗无光,似乎伤也极深。

  “娘亲!娘亲!你醒了!你醒了?我是暮白!我是你儿子,我是你儿子暮白!”

  见帕丽丝幽幽醒来,暮白急切地呼唤着她,似乎生怕她再次晕厥过去。

  依慈紧紧地拉着帕丽丝的手,泪眼磅礴。

  “母后!……”

  她轻轻地呼唤着母亲,从未有过的艰难,终于从她纤细的片唇缓缓溢出。

  见母亲醒来,她疼痛的心尖微微一暖,针刺般的疼痛似乎轻淡许多。

  她知道,此前在蒲昌海边上的红柳边,他突地拥着她,并叫她“妹妹!”,她心尖隐隐的划过一缕流光,似乎这个男子,还真有点哥哥的气息。

  可她只知道,自己的哥哥,除了楼兰王安归,就是在大汉做质子的二哥尉屠耆。 楼兰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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