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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骤然混沌一片。
血色江海在剧烈的摇晃中急速溃败,急速的隐退而去。
竟于片息就匿入楼兰都城的地底,刹那间片影皆无。
此刻,除了阿西米、赤练修罗花貂,以及血灵子和血相子之外,数十个奇男异女早已被暮白磅礴的劲气震成碎片。
看着消失的血色江海,以及大堆的断臂残肢,阿西米竟阴惨惨地鬼魅般狂笑起来。
“哈哈!哈…天不灭你…天不灭你啊…哈哈…”阿西米已几欲疯狂。
而旁边的赤练修罗花貂,嘴唇清晰的血痕玫瑰般静穆,高耸的胸部起起伏伏,冷凝的面颊变得更加青灰,除了受伤的迹象外,竟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血灵子和血相子一如失去魂魄,木偶般呆呆伫立。
此前一派至尊的傲然之气,早已荡然无存。
“想不到,鬼君朽骨刀竟然还在人间,哈哈…哈…天不灭你啊!天不灭你…”
阿西米鼓凸着蓝色的瞳仁,弯弯的柳叶眉尾端斜斜的挑起,美艳的面颊变得邪恶而狰狞。
“哇”的一声,一口殷红的血随即喷洒出来,显然受伤不轻。
“阿西米,你还有何话说?”在血凝幕空坍塌的瞬间,暮白就顿觉胜券在握,他之所以没有将阿西米等四人一举击杀,是因为此刻的空城楼兰,匿有太多的谜。
数万人的楼兰居民哪里去了?数千卫兵、内卫?
更为重要的是,楼兰王室的千余族人?就连王太后帕丽丝,以及楼兰王安归都杳无踪影。
若不留下活口,这数万人或许就会烟消云散。
暮白扭头看了看已成废墟一片的楼兰王都,一脸的忧悒与苍茫。
此刻,天空大雪纷扬,冷凛的风穿过废墟的罅隙,竟清冽地微微呜咽,似乎为原本繁华的都城悄然哭泣。
“楼兰的数万居民那里去了?王太后帕丽丝和楼兰王室的所有成员?
你若乖乖交出他们,或许我可网开一面,放你们一条生路。”暮白略略思忖,此刻,除了与他们交易,置生死于万物之外的四人,即便你杀了她们,她们亦不会亲吐片言只语。
“哈哈…还是师傅英名,留此一手,竟然能换取我们一命”阿西米一阵狂笑,狰狞的面颊弥漫着浓郁的轻狂与傲慢。
“是的,他们活着,你们就会活着。”暮白一脸青灰,他知道,若不将楼兰居民、王室,尤其是王太后帕丽丝找到,或许此生,依慈定会在痛苦的阴影中终了此生。
“阿西米,没想到你尽然狼心狗肺吃里扒外,害我乡民,定造天谴。”惶然了半天,依慈终于开口。
“哈哈…哈…物以类聚,我本就不与你们同类,何来吃里扒外?”阿西米灵巧的鼻子抽了抽,妖魅般大笑起来。
“妹妹!别以为你大哥安归是楼兰王,我阿西米就看得上他。那脓疱,不过是一凡夫俗子,怎配得上本座?本座不过是吸他精血,提升修为而也。哈哈…哈…”
阿西米此前血红的眼眸,渐渐变得暗白,显得逐渐幽深,显然功力在逐渐恢复。
“阿西米,你知道困兽之斗的结局?况且,此刻,你不交出他们,难道还有可能全身而退?”暮白一看情势,深知阿西米此类修者,没有致命的威胁,是很难妥协的。
而这种威胁,必须是对她本人生命的攫取。
一个修炼者,战斗中似乎会将生命置之度外,但战斗之外,却极为珍视自己的生命。
因为,他们刻苦修炼的部分,就是寻找生命的异能,以便能延长生命。
此刻,正是战斗之外,她们无疑对自己的生命极为珍视。
阿西米神色略一沉凝,扭头看了看赤练修罗花貂,似乎是在征求花貂的意见。
此等细小的动作,也绝不会逃离暮白和依慈的眼睛。
显然,在其内部,即便阿西米尊为师姐,这个血煞盟盟主的赤练修罗的地位和身份,定然比阿西米要高。
赤练修罗花貂眉毛轻颤,一脸的蓦然与冷凛。
阿西米鼻子抽了抽,显得极为不满,随即纤手空中一挥,一个碎裂的空间于虚空中豁然洞开。
暮白和依慈刹那间愕在原地,显得极度哑然与悲愤。
依慈浅蓝的眼眸泪花浮闪,大滴大滴的泪水喷涌而出。
而暮白,则一脸的哑然,面颊刹然惊喜,却又肆掠着狂炙的愤恨。
定眼看去,空中十米高顶,一个宽三米有余,五米左右的破碎空间豁然洞开。
空间豁口长圆状,极不规则,隐隐的波诡云谲。
一层扭曲的荧白色光幕渐次飘荡,紧紧的蒙蔽裂开的空间豁口。
空间内,一根极长的木桩上,五花大绑地捆着一个苍老的女儿,女人已奄奄一息血痕一片,显然遭受了极为狠毒的刑罚与鞭笞。
“母后!……”依慈莲台轻晃,大红的嫁衣彩缎飘飘,疾疾的飘向空间豁口。
在接近豁口数米处,一道凌烈的荧光霹雳而出,将依慈飘荡的莲台陡然定住。
暮白看着木桩上的女人,俊朗的面颊抽了抽,嘴唇微微张开,泪水禁不住簌簌滴落。
十五载春秋,十五载寂寞,十五载念想。
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那个慈爱的容颜,那个从冷厉的寒风中,将他从雪地上拾起并养育到五岁的人。
那个在一个墨黑的夜突然消失的人。
那就是他的母亲,他记忆中唯一的两个亲人之一。
他的两个唯一的亲人,一个是母亲逸菇,一个是妹妹菲烟,她们,都在那个夜晚一同消失。
从此,他一个人在这个世界孤魂一样流浪,野鬼一样飘荡。
他无数次梦里遇见,遇见母亲慈爱的笑,妹妹菲烟浅蓝的眸子和灿烂的笑颜。
若非师傅后赤在那个暗夜片闪的刀光下,将他救了出来。
或许,他此刻一如一缕幽魂,还不知是飘荡在这个世界的哪一个角落。
他一直不信,他仅是她捡来的孩子。
他一直认为,他就是他的母亲,亲身的母亲。
他爱母亲,那种血浓于水的挚爱。
此刻,那个木桩上的老女人,五花大绑的老女人,疲惫的老女人,血痕毕现的老女人,就是他的母亲,他的挚爱,他命里的命,魂里的魂,生命里的生命。
他禁不住泪水滂沱。
他没有任何思虑,也没有任何怀想,他要杀人。
他要杀掉所有欺负母亲的人。
即便天下人都欺负了母亲,都让母亲流血,他也会杀掉天下人。
他已近癫狂,他心里堵塞着一座沉重的大山。
他的天空在这一瞬间刹那间变得无限高远。
他内息磅礴而起,心海烈焰滔滔,他眼里喷溢着地狱般的幽火,他要焚烧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的一切。
鬼君龙甲片片凝出,血红而通透的鬼君朽骨刀突地迸出。
彤红的刀影满空而起。
他的整个身形弥漫着旷古的杀意。
“娘亲!……我的娘亲……”
暮白哽咽着,嘴里呼唤这个隐匿了十五载春秋的词语,这个在梦中出现了十五载时光的词语。
依慈微微一颤,泪奔的眼眸怔怔地看着发狂的暮白。
神情禁不住恍惚起来。
紧接着,暮白的刀芒悠地划出。
“哗!……”
“哗!……”
肆掠的劲气排山倒海地溢出。
两片血色的刀芒裂空而现,带着毁天灭地的磅礴劲势,杀意弥漫地劈向裂开的虚空。
虚空瞬间崩碎,暮白与依慈几乎同时扑向虚空之内。
几乎同时扑倒在那根竖起的木桩前。
暮白鬼君朽骨刀刀芒一闪,困缚那个老女人的绳索寸寸断裂。
一瞬间,暮白凝回鬼君龙甲,本来的样貌霎然凝现。
没有任何思考,暮白的眼里满眼浮现那个隐藏十五载时光的“逸菇”的影子。
暮白紧紧搂着奄奄一息的帕丽丝,嘴里恍恍惚惚地叫着“娘亲”。
他本能地将体内的炁元真气源源不断地凝入“逸菇”的体内。
他飘逸的长发早已凌乱不堪。
浑身微微的颤抖。
依慈一如失去魂魄一般,本能地握着帕丽丝的手,暮白的那句“娘亲”,似乎刹那间将她晶亮的心灵击碎。
看着奄奄一息的母亲,她的内心剧烈地搅痛。
她不相信,自己深爱的男人,用命爱着的男人,竟是自己母亲的儿子。
她只觉高高的长天之上,一幕漆黑的闪电向她霹雳而来。
闪电悠地钻入她的脑海,除了满面的泪水,她早已混沌一片。
暮白似乎已然癫狂,这个世界,一直以来,诺没有曾经的母亲和妹妹,他只觉自己已是这个世界多余的东西。
他空落的一生,仿佛与这个世界本就无关。
他在墨黑的夜里流浪了经年,终于在这一刻找到了自己的母亲,母亲就是他的全部,他的整个世界。
“娘亲!别怕!别怕!孩儿来了!娘亲!……”
暮白轻理着帕丽丝凌乱的发丝,轻轻擦去她嘴角的血痕,嘴里喃喃自语。
“娘亲!你醒醒,你醒醒啊!我是你的孩儿,我是暮白,我是你的孩儿暮白啊!”暮白泪水奔逸,俊朗的脸苦痛得无比厚重,郎朗的悲情片片漫起。
他将帕丽丝紧紧地涌入怀中,颤抖的身形泪眼纷飞。
嘴唇已然咬破,殷红的血滴滴颤出。
良久,暮白似乎清醒了许多。
他猛然发现身侧早已哭成泪人的依慈,他身形陡地一震。
一种不祥的预感直直的蔓上心头。
他的心尖一如天山暮雪,激灵灵地冷透一片。
他看着依慈绝美的脸庞,那泪水划过的粉嫩的肌肤,以及浅蓝的眸子内深陷的浓酽的忧伤……
他几乎不敢相亲,自己深爱的女人,那个当初就隐有妹妹慕菲烟影子的公主,竟然真的是自己的妹妹,是自己在那个暗夜,凄厉地呼喊着:“哥哥!救我……”的妹妹……
此刻,他一脸的怀疑,一脸的觉不相信。
一瞬间,他似乎宁愿自己看错了,宁愿自己认错了。
他似乎觉得自己的确是认错了。
侧目看了看怀中血痕累累的苍老的女人,他再扭过头来,以审视的目光怔怔地看着身侧的依慈,这个他用生命爱着的女子,这个比他的生命还重要的女子,泪水竟止不住地奔逸如河……
他不由仰天一声轻啸。
“呃……啊……”
他此刻才发现,周围的一切,竟是帕丽丝的寝宫大院。
周遭的雕梁画栋,以及诡异的壁画历历在目。
四周坍塌的宫墙与大殿,散发着浓郁的血腥。
地上血痕斑驳,此前的血色江海的痕迹骇然凝现。
阿西米、赤练修罗花貂,以及血灵子和血相子早已不知去向。
他再次看了看怀中的苍老的女人,血痕斑驳间弥漫着熟悉的气息。
“是的,这就是自己的娘亲!没错,是娘亲!”
暮白心底再次笃定,这的确是他的娘亲,无论岁月如何流淌,无论沧海如何幽变,也无论天地如何的异禀,娘亲就是娘亲。
即便所有的都已改变,那种深入骨髓的血脉亲情,永不改变。
暮白牙关轻咬,理了理自己凌乱的思绪。
此刻,最为关键的,不是呼天抢地的悲伤,也不是苦大仇深的责怪命运的作弄,更不是指着苍天的不公。
而是,将娘亲拯救回来。
他将真气缓缓的凝入娘亲的丹海,沿着经络和血脉小心翼翼地慢慢穿梭。
大约三周天后,帕丽丝的眼皮微微颤动,晕厥的灵识逐渐清晰。
她轻轻咳嗽,一口浓浓的血液轻吐而出。
猛然间,她睁开了昏暗的眼。
一对漆黑的眸子眸光焕闪,瞳仁晦暗无光,似乎伤也极深。
“娘亲!娘亲!你醒了!你醒了?我是暮白!我是你儿子,我是你儿子暮白!”
见帕丽丝幽幽醒来,暮白急切地呼唤着她,似乎生怕她再次晕厥过去。
依慈紧紧地拉着帕丽丝的手,泪眼磅礴。
“母后!……”
她轻轻地呼唤着母亲,从未有过的艰难,终于从她纤细的片唇缓缓溢出。
见母亲醒来,她疼痛的心尖微微一暖,针刺般的疼痛似乎轻淡许多。
她知道,此前在蒲昌海边上的红柳边,他突地拥着她,并叫她“妹妹!”,她心尖隐隐的划过一缕流光,似乎这个男子,还真有点哥哥的气息。
可她只知道,自己的哥哥,除了楼兰王安归,就是在大汉做质子的二哥尉屠耆。 楼兰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