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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闷而震聋的巨嚎,黄沙飞射一米多高。
淡淡的月影下,空气瞬间粘稠而扭曲,浓烈的腐臭味迅速弥漫。
庞大的威压瞬间笼罩方圆千米的整个空间。
“呃……”
暮白欲呕。
裂骨的威压狂虐袭来,紧紧箍勒他身体的每一个位面,暮白顿觉身体正缓缓的缩小,骨骼被压榨得咯吱咯吱闷响。
“嘘……”
暮白一声轻啸,丹海炁元真气急速运转,黑袍陡地隆起。
炁元光掌“天人合一”再次悄然拍出,漫天光掌带着粉碎性力量,旋转着向还跑人迸射而去。
下一秒,黑袍人双手合十,轻轻一推。一股匹炼般的黑幕,从黑袍人干逼的掌间霎然喷出,一眨眼就彻底的裹住了漫天淡金色光掌,金色光影瞬间消失,天空黑暗一片。
接着,“铿铿铿”的碎裂声沉闷地接连传来。
“呃!”
暮白鲜血狂喷。
箭一般的射。
他一如受惊的夜蝶,急速退滑到二十米开外方稳住身形,脚下深深的两道滑痕,沙尘四起。
“呃!丫的!竟不在师父之下……呃……”
暮白接连吐出几大口鲜血,方压住急速翻腾的内息。
他“唰”的一声凝出悯苍剑。
“拼了!”
他想起了擎天十三剑剑法,此剑法共三十式,修为每突破一重,方能驾驭和使用一式,每增加一式,剑芒就多一个剑凌,他刚突破第八重,第八式还未使用过,不知威力如何,可一旦使用,那可真就是“决战”,内力会瞬间消耗殆尽,处理不好,会一命呜呼。
用最高的功法拼出最顶层的一剑,无异燃烧生命,或者自杀。
除非你融会贯通,独自悟出最后三剑,方可吴虞。
“拼!”
自杀总比他杀好。
暮白真气一凝,悯苍剑挽起无数剑花,直射长天。
刹那间,悯苍剑陡地暴涨,瞬间幻化成数百米长的金色巨剑,仿若实质,带着狂虐的猎猎劲气,匹炼般向黑袍人斩去。
“铿!”
黑袍人左手一挥,一个巨大的黑色枯手,从天幕骇然凝现,焕闪着金属般的光泽,拇指和十指轻轻一夹,狂虐的数百丈金色巨剑,仿佛轻若无物,竟被枯瘦的巨型鸡爪轻轻夹住,径自动惮不得。
“变!”
暮白手腕一拧,数百米金色巨剑瞬间崩裂,仿若烟花绽放骤然爆裂开来,数千朵八角形剑菱焕闪着锋锐的尖菱,飞旋着向黒尸人劈头盖脸地呼啸而去。
诡谲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黑袍人躬鞠高大的身躯,双臂抬起,护于头上,一个椭圆形的黑色光罩,仿若闪烁幽光的黑色气球,将黑袍人全身罩于其中。
“叮叮叮叮……”
无数火花四射,数千狂虐的金色剑菱,竟被黑色光罩尽数震碎,消弭于无形。
而暮白,只觉一股无与伦比的反弹之力,如山般压来。
他内腑急速翻涌,狂虐地向后飞射出去白多米远,重重跌落在地,还未来得及发声喷涌逼射出来的血,顿觉眼冒金星,天讯地砖,眼前一黑,竟晕了过去。
恍惚间,暮白顿觉无数咯吱咯吱和噗嗤噗嗤声逐渐接近。
黑袍人摇摇晃晃,一步步向他逼来。
黑袍人身后,数百名灰袍人摇摇晃晃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咧开两排惨白的牙齿,仿佛等待分配猎物一般,争先恐后逼来。
暮白微弱的灵识,竟不知恐惧,而是静静地注视,他仿佛想笑……
突然,西边戈壁上空,滑来一道漆黑的身影,佝偻而枯瘦,疾若流星,散发出淡淡金色流光,急速地奔了过来。
枯瘦的黑影悬停空中,幻若天神。
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
“畜生!千年之约未到,擅自闯出沙海,定当形神俱灭,以鉴天罚。”
下一刻,黑影右手扬起,屈指一弹,一枚古拙的八角形玉佩凌空悬浮,厉射出淡淡金芒。
暮白顿觉自己胸口的双鱼玉佩,激越地跳了一下,逐渐滚烫起来。
八角形玉佩中间,有两个镂空的不规则孔洞,仿佛虚空中的一对眼瞳,凌射出两道纯白的光柱,仿若擎天柱一般,“哗啦啦”一声,从虚空中逼出两道水桶粗细的白芒,直插深深的沙海。
紧接着,八条碗口粗细的金色厉芒,从角形玉佩的八角凝射出来,斜斜的插向沙海的四面八方,金色厉芒之间,陡地换闪着成片成片的金色符文,符文古拙而纯粹,带着“嗤嗤”的雷电之声,形成一个金色的倒置的八角形光质钵盂,将黑袍人和数百灰袍人严密地罩在其中。
随后,枯瘦身影双掌合十,嘴里念念有词,无限金光,自体内逼射而出。
诡谲的一幕出现了,只见八角形金色钵盂内,黑袍人和数百灰袍人,嘴里发出“嗷吼……喔喔……”的惨嚎,竟片片碎裂,尽数裂成齑粉,数秒之后,跌落的粉末凝入茫茫沙海,消弭于无形。
暮白顿觉疲惫渐渐涌了上来,很快席卷全身,微弱的灵识慢慢的抵抗不住浓浓的睡意,他慢慢地消逝在自己的灵识深处。
脑海悠地闪过最后一个念头--
霞光中,他紧紧拥着焕闪着浅蓝眼眸的公主依慈,扬起绝美的脸庞,一泓浅蓝脉脉地注视着他。
“暮大哥,轻点……痛……嗯……痛……”
然后一脸娇羞,最是那低头的温柔。
……
不知过了多久,暮白恍若进入一个梦境,梦很美。
梦中,蓝蓝的天,云如雪絮,在高高的天上飘啊飘,美到了极致。突然,美丽的母亲逸菇,拉着妹妹暮菲烟,向他款款而来,他张开双臂,向她们飞扑过去,可正欲拥抱的瞬间,母亲和菲烟,突然化着一朵雪白的云,高高地飘起。
他哭喊着:“娘亲!你不要我了吗?”
“我做错了什么?娘亲……”
暮白泪流满面,心尖剧烈地抽搐,频频咳嗽起来。
他猛地一跺脚,身体竟缓缓腾起,逐着雪白的云,追寻渐行渐远的母亲。突然,云彩后面,美丽的公主依慈张开双臂,嘴里呼喊着“哥哥!哥哥!我是菲烟……”
他眼里噙着泪花。
他发怵了片息,向依慈纵去,可明明就在眼前,可终究还是永远也飞不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灵识开始懵动,有了些许朦胧感。
想着梦境,泪水止不住地从眼角簌簌滴落。
滚热的泪水滑过云鬓,他只觉自己平躺着,身下很柔软,仿佛很厚很厚的一层草蔓,不,是布絮,或者是其他什么的,很温暖,没有一丝冷意,仿佛回到了夏天,煦暖得通体汗热。
他只觉身体虚弱到了极顶,四肢酸软得一如灌满了铅,沉重而麻木,仿佛失去了知觉。唯一不惶然的是,好像感觉不到痛了,经脉柔韧如初,血脉自由流淌。
他试着蠕动丹海,丹海凝实了许多,竟恢复到了三成。
迷糊间,一个佝偻的身影滑过眼帘,骤然间,他本能地翘了起来。
眯眼惺忪,他惊谲地撑开笨重的眼皮,只见四壁忽闪着绿荧荧的光,昏绿而飘忽。
在光的边缘,色泽渐次幽暗。
“啊!难道……难道我被黑袍人和灰袍人抓获?还没把握大戏八块,挖心吃肝?”暮白迷迷糊糊地想起茫茫沙海,那可怖的黑袍人,以及浓烈的腐臭气。
他瞅了瞅身边,数十个古拙而漆黑的棺材,整齐地排列在幽暗处,每一个棺木前,都飘忽着一盏绿荧荧的灯,腐浊的阴气,散发着浓烈的煞味,阴惨惨的飘忽。
“没有尸臭味,换地方?真被抓住了,吸血挖心是迟早的事,趁还有口气,跑!……”
暮白挪了挪甚至,酥软到极顶。仔细看去,四壁墙上,重叠着硕大的棺材魅影,随着绿荧荧的光忽闪忽闪,一波波潆绕与蠕动,仿佛活了一般。
突然,五米开外,一个佝偻的老人,苍老得仿佛从地底冒出,看不出年龄,瞪着绿荧荧的眼,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宽大的嘴巴一裂,两排洁白的牙齿微微翕开,正邪邪地朝他傻傻地笑。
“哦!还派一个黑袍人监视我?”暮白嘀咕。
细看,老人奇瘦无比,一张马脸沧桑而枯瘦,腮帮凹陷,仅绷着一层皮,鹳骨铿锵,仿佛将褶皱的皮肤撑得随时都会爆裂,整张脸除了皮,就剩下倔强的骨头,而清瘦且佝偻的身子,别说一股风,即便是哈一口气,都会将他吹得贴在墙壁上。
“我……我死了吗?”惺忪间,看着幽冥般的景致,暮白脱口而出。
“嘻嘻!难道这里不是死人的天堂?”老者洁白的牙齿绿光一闪,竟开口和他说话了。
“你……你不是黑袍人?会说话?”
“我怎么就不可以说话?”枯瘦老人咧着嘴,矍铄的眸光一闪,一丝狡黠掠过眼帘,傻傻地盯着他笑。
“我真的死了吗?”暮白左右探视,他竟躺在一张由棺材围裹而成的床上,尽管温暖踏实,也顿觉一股阴冷的气息,沿着面颊轻扫而过,浑身毛骨悚然起来。
他咬了咬舌尖,扎痛瞬间弥漫全身,他突然清醒了许多。
“我没真死!”暮白嘴角微翘,划过一丝庆幸。
“呵呵!你觉得你真的死了吗?”
“好像没有!”
“那你成亲了吗?”
“我才二十!”
“既然女人都没摸过,你舍得死?”
“这……”
暮白发觉老者在调侃他,顿即明白,“一定是老者救了他。”
“他难道就是我弥留之际,那个悬空散发金光的哭收影子?身材像,可……”暮白看了看老人一眼,风烛残年,颤颤巍巍,活脱脱一个病坨坨,怎么都不像神一般的强者。
但他还是窸窣地爬了起来,颤巍巍地拜了下去,道:“多谢前辈相救!”
“哎!别谢了,我在森林边拾柴火,碰巧遇到你倒在地上,举手之劳,”枯瘦老人闪烁着矍铄的眼神,扑闪扑闪地看着他。“你!遇到匈奴兵?伤成这个样子”
“我……嗯!是遭匈奴兵抢劫,侥幸逃得一命。”暮白踹了口气,抬起手,扭动了一下身体,目光闪烁地看着老者,沙海遭遇灰袍人与黑袍人,无凭无据,说了也没有人相信。
“悠着点,你已经昏睡五夜五天了,来!我扶你出去,吃点东西。”说着,老人走了过来,欲扶暮白。
暮白眉毛微挑,瞅了瞅老人,道:“多谢前辈,我还行。”说着,挪动沉重的躯体,缓缓向外走去。
走出暗室的门,扑面而来的,是更为广阔的绿惨惨的大厅,厅内,安放着更多的棺材,只不过,这里的棺材是红色的,每一座棺材前,都有一个泥塑的童子,牵着木制的马车,马车上,摆放着贡品和鲜花,正中,漂浮着绿荧荧的光,大大小小的整齐地排列着。
而四壁,各式狰狞的怪兽和异人图案、浮雕,不是相互残杀,就是血淋淋的杀戮,斩头、锯烈,磨盘碾压,石臼猛舂……
一幅幅惨烈的图,森然地布满每一片墙体。
整个厅堂,仿若幽冥地狱,静置的棺材,似在排队等待阎王的审判。
一股更浓烈的阴气劈面而来,作为一个修者的暮白,都禁不住内心一凌,一股透骨的冷意,沿着脊梁不断弥漫,本就虚脱的暮白,身形轻微地晃荡了一下,炁元真气一凝,才稳住躁动的冷感。
暮白本想问枯瘦老人,“此为何地?”可又觉多余,这不很明显?
地宫,一个势力庞大的家族,安放逝者的地宫,或者坟墓。
沿着明显的路劲,暮白边走边注视。每座棺材前,都有一块胡杨木锁扣成的屏板,上面布满他看不懂的文字,龙飞凤舞。
“不问这是哪里?”枯瘦老人终于忍俊不住。
“你不说,我问也是多余!”暮白缓缓停下,斜侧身形,虎目幽光闪闪,盯着枯瘦老人,微微一笑,道:“也不急在一时,总有一天我会知道的。”
“真的?那我偏偏要告诉你!”枯瘦老人一如小孩一般,一股倔劲似乎较了上来,一副“你不问,我偏要说”的样子,嗨嗨笑道:“这里是楼兰王室小河地宫,敬奉着楼兰立国以来的国王、王爷和为国家建功立业的逝者,已几百年了。我是第十一位守墓者。”
“楼兰王室?那你不是对王室很了解啊!”提起王室,暮白就想起了依慈,那忧郁的眼神,击杀汉史时的孤独,决绝而去的极不和谐的数百名卫士……他心口隐隐悸动。
“哎!说来话长,咱们守墓人,历来都围着主子转。”枯瘦老人摇了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道:“不说也罢!不说也罢!”
说着,老者独自往外室走去,步履紊乱而蹒跚,心事弥漫整个佝偻的身躯,说不出的感觉,瞬间直击暮白的心头,似乎有些许沉重,那样飘忽而又真实。
暮白瞥了瞥身边的棺材,森然的四壁,紧跟枯瘦老人急急而去。 楼兰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