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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突地倾盆而来,冷厉的风将地面血色的痕迹虐成冰凌。
残破的楼兰王都,在浓烈的血腥中,散溢着一座废城的沧桑与悲壮。
帕丽丝面颊泛起一阵潮红。
此刻,暮白低着母亲后背的掌心,已然感触不到母亲的心跳。
母亲的身体和冷厉的风一样冰冷。
暮白已然哭出声来,他难以接受命运如斯捉弄。
“难道……难道真的‘天道缺,苍世浊’?”
暮白眼底蜿蜒着数百条血色的河,磅礴地泛滥在原本洁白的沙漠上。
他的泪水渐渐泛红。
“娘亲…你挺住,你不能丢下我……娘亲,你不能丢下我啊……”暮白几欲晕厥,几乎吸不过起来。
“母后…母后…,你曾经答应过我,说是要带我到大汉,要去看那些美丽的大好河山,还有…还有…还有那个小村庄……”
依慈紧握着帕丽丝的手,噬心的疼痛,已将她绝美的面颊扭曲。
“孩子…我的儿啊…我的女儿……”
“咳…咳…”
帕丽丝孱弱得极为淡定与平静。
她紧了紧握着的暮白和依慈的手,艰难地一笑,道:“儿啊!娘亲这辈子,注定是对不起你了,你也成人,并肩负长天赋予你的使命……”
“你…为娘为你骄傲,此生,我终于找到了我的儿,我也瞑目了。”
帕丽丝焕闪的眼神真正地看着暮白,眼里的泪花再次潸然而出。
“咳…咳…”
“天命如此,儿啊……”
帕丽丝竟颤栗起来,哭腔轻缓而厚重。
她侧过头来,慈爱地看着依慈,嘴角溢出一丝笑容,道:“我的女儿!我…我将我的儿子托付给你了。我…我告诉你,王宫……王宫北面归云寺,…地宫……”
还未说完,帕丽丝双手一软,脑袋绵软地耷拉在暮白的怀里。
空中雪织如洒,冷厉的朔风割肤而痛。
“娘亲……”
“母后……”
“呃……啊……”
暮白流着淡红的泪水,仰天一声剧烈长啸,蓬勃的劲气震颤而出,整个天地为之一颤。
依慈紧紧的扑在帕丽丝的身体之上,双手不断拍打着暮白的手臂,她嘴里喃喃地呼唤着“母后”的声音,整个身子颤起一阵冰冷的寒意,娇柔的面颊泻满无尽的杀意。
暮白紧紧地抱着母亲的身体,淡红的泪水纷洒而出。
他似觉心里堵着一座亘古而苍茫的大山,紧紧地重压着他的心扉。
他内心激励颤动,体内浓炙的焰火熊熊燃烧,他每一根血管都在超负荷运转,呼啸的血液一如开水般滚烫,他似乎已悲愤到极顶,顺直的长发根根直立,一如锋锐的钢针凌乱地直插天际……
此刻,帕丽丝的身子渐次缩小,一缕荧白色的雾气缓缓升起,雾气的中央,飘散着数不清的豌豆花,豌豆花粉红晶亮,一空的瑰丽与璀璨……
数秒后,帕丽丝的身子随着腾起的雾气渐次消散。
“娘亲……”
“母后……”
暮白和依慈缓缓地站起身来,似欲去搂抱即将离去的荧白色雾气,以及蔓空的豌豆花。
但缓缓飘起的荧然雾气和瑰丽的豌豆花,一如被苍穹强烈吸引,向高高的天缓缓飘去。
苍穹之上,一个美丽的蒙古姑娘骇然凝现。
姑娘笑容灿烂,天真无邪。
精致的八角顶帽玲珑地扣在她的头上,数不清的细小辫子耷拉双肩。
蒙古姑娘轻盈地飘逸在碧绿的草原上,遍地的豌豆花瑰丽而璀璨,在一望无际的碧绿的草原上倾情绽放,天堂般的景致,将美丽的蒙古姑娘衬托得彷如仙子。
随后,荧然的雾气渐渐弥散,如絮的灰云翻滚,空际苍茫再起。
帕丽丝的声音从苍茫的天际传来:“天道缺…苍世浊…吾儿吾女,为娘去了,我为你们骄傲……”
“娘亲……”
“母后……”
……
暮白和依慈撕心裂肺的呼唤,周遭残破的废墟微微颤动,萎靡的奇花异草摇摇晃晃,朔风凌烈呼啸,呜咽之声蔓空而起,刹那间,浓郁的悲壮气息弥漫一空,天地失色。
“娘亲……”
暮白紧握双拳,体内的熊熊烈火随着这一声呼喊喷薄而出。
整个空际剧烈颤动,周围的碎屑废墟,以及地面上的青砖玉石,成片成片卷起,直向千米之外喷射而去。
暮白“哗”的一声,双膝急急跪下。
他仰头看天,双手斜插天际,悲壮地一声狂吼:“苍天呐……”
“铿……”
暮白双膝直入坚硬的泥土,嘴角淡淡的血丝缓缓溢出。
他耷拉着脑袋,已然晕厥。
刹那间,剧烈的地动山摇突地而起,更为凌乱的碎屑泥石一如卷起的乌龙,向破碎不堪的楼兰都城之外蔓去。
依慈一如雕塑,绝美的容颜冷厉若冰。
她默默地注视着跪地的男子。
那个悲愤得晕了过去的男子。
她幼时的哥哥。
他用生命爱着的男人。
她泣血的心灵见他如此的狂野与悲愤,她知道,他已神志模糊,发狂而晕。
若不将他拉回来,或许他会经脉寸断,爆体而亡。
母后的离去,她同样心若针刺。
即便她已知道她不是她的亲身母亲,但她一直将她当着自己的亲生母亲。
即便传说四起,她内心早已认定:“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改变,她就是他的母亲。”
她悲愤的心灵略微有点清晰。
母后的离去,或是天命。
她耳畔陡地响起母后临别时的话语。
“王宫……王宫北面归云寺,…地宫……”
“地宫?”归云寺她实在是太熟悉不过了,那是楼兰的皇家寺院,母亲就常在哪里的自己的佛堂念经颂佛。
她从小就在里面玩耍,几乎是在里面上大。
可就是没有听说过,或者看见过什么地宫。
“地宫在哪里?母后告诉这些,难道……”
依慈眼里划过一丝流光,她陡地溢出莲台,大红的嫁衣突地弥显,她身形一晃,抄起地上跪着的暮白,她纤掌抵在暮白的背心,炁元真气源源不断地注入他的体内。
他一直在用内力维系母亲的生命,即便他输入的内力事实上根本不起任何作用。
但他此刻,丹海内力已然所剩无几。
他毫不保留地将自己的内力献给了五脏六腑尽数碎裂的母亲。
依慈脚尖猛地一点,粉色的莲台光芒大炙。
数十片莲瓣缓缓撑开,每一片莲瓣的片尖,缓缓凝出略带粉色的祥瑞劲气,一如数十缕粉色光芒,全部逼射在暮白的身上。
此刻,暮白内息紊乱,俊朗的面颊苍白若雪,是以油尽灯枯。
在莲台粉色柔光的沐浴下,暮白苍白的面颊逐渐红润起来。
内息以极快的速度恢复。
片息,依慈已带着暮白飘到了归元寺大雄真殿。
数百名僧人和楼兰居民一样,早已不知去向。
寺庙已然部分坍塌,废墟一片。
唯有主体部分已然完好,地面淡淡的血痕,显然血色江海此前同样漫过这里。
百余座佛像庄严而肃穆。
有的慈眉善目祥和一片,有的獠牙瞠目,绿眼鼓凸,祥瑞与狰狞遍布整个寺庙。
依慈来到母后的佛堂。
佛堂布置得井然有序。
堂中央高大的释迦牟尼佛像慈眉善目栩栩如生。
几个由草编制而成的蒲团横在地上,蒲团微微凹陷蒲面光鲜,似乎在此打坐的人刚刚离去。
简单的茶几、龛盒,桌台,以及四壁遒劲的佛言净语,显然出自名家,给整个福堂增添几许佛意。
她缓缓地将暮白放下,让他盘膝而坐。
他的丹海在她的牵引下,已开始执行调息,用不了多久,就会恢复如初。
“王宫……王宫北面归云寺,…地宫……”
依慈的耳畔,再次响起母后的话语。
她凝神细思,灵识探索着归元寺的每一个角落。
可探遍了所有的房间,以及所有的禅房,甚至是每一个院落,都未能发现它们的下面,有任何一处凝似的空间存在。
她理了理思绪,顿觉一切都显得那么诡异,甚至是邪恶。
“血凝幕空”、“血色江海”、“血漫楼兰”……
所有的,都是血。
而此前那滔滔江海哪里去?
明明看见,是从都城的大街小巷,甚至是居民的房间院落突漫而出的。
在江海草水般退去的时候,亦是由这些看不见任何缝隙的地方突凝回去。
整座楼兰都城下面,似乎不仅仅是血色江海,而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若不是,滔天巨浪的血色江河,又有那些地方能够盛得下那么多的血水?
而我们的数万居民,数万将士,以及王室的数千成员?
貌似和他们一路的大哥安归?
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出现,大哥安归应该是他们的得力干将啊!可此刻,就连他也不再了。
难道发生了异变?
这种异变,又是什么?
他们还活着?
如果他们早已死亡,自少,近十万的君王、军队与君民,近十万的躯体,他们不可能一瞬间就彻底消逝,即便有无尚的大能施法,也不可能不留下一丝蛛丝马迹。
可此刻的楼兰都城,除了摄人的煞气与邪恶,似乎再也找不到一丝相关的人和事。
她苦苦思索,终究是不得其果。
她突然想起了她的师傅——那个古怪的深不可测的老人,总是谜一样来去匆匆。
在她急需帮助的时候,他竟然鬼魅般消逝。
她已有数月没有看到过他了。
她不知道他究竟飘到了何处。
若是此刻师傅在,或许,他会有很多办法来给她授惑解疑。
她对他极度尊敬,此刻,却又有点抱怨起他来。
师傅教给她的《楼兰诅咒》,仿佛和她的血脉相连,很多元素与东西,竟然深深根植在骨髓里。
此前,她并不知道他所修炼的就是《楼兰诅咒》。
传说中,《楼兰诅咒》是楼兰先辈耐以战胜死亡之城的尸域皇朝的最为关键的功法。
这一功法直接摧毁死亡之城创始人,也既楼兰先祖之一的那个修炼亡灵魔法的帕帝洛所修炼的本族邪功。
当她第一次知道自己修炼的就是《楼兰诅咒》之时,内心剧烈地一震。
这一功法不但承载使命之重,更是只有楼兰王室的人才能够修炼成功。
就连父亲老国王安诺伊,甚至权倾朝野的大王爷安诺寂都不会。
也据老工人说,楼兰王室,已经有四代人不会《楼兰诅咒》了,仿佛《楼兰诅咒》在楼兰王室早已失传。
“难道师傅他是……”
毫无疑问,师傅他就是楼兰王室的一员。
同样可以肯定的是,他自少是楼兰王室的上四代中的人。
可此刻,“天道缺,苍世浊”已然出现。
可这位同样身负《楼兰诅咒》的师傅,却不知所踪。
且他将《楼兰诅咒》传给她,难道……?
依慈不敢继续再想下去。
她唯一的期望,就是能够再次见到自己的师傅,那样,或许一切都会明白。
正在思慕间,振聋的地动山摇逐渐漫来。
疾疾的马蹄声、呐喊声、呼唤声渐次清晰。
疾驰而来的,显是傅介子、傅诺樱率领的近千汉朝勇士。
以及潮汐崖率领的近两万魔鬼城鬼卒精英。
或许是发觉楼兰都城的邪魅与异样,傅介子竟情不自禁地呼唤起暮白来。
一路上,他们顿觉楼兰方向极为诡异。
通透的血幕天空一如裂变的血色太阳,匹炼般的血光照亮了整个西域。
隐隐的改天换地移山倒海的庞大力量,将整个西域的大地都震得摇摇晃晃。
他感觉到,暮白和圣母莲台娘子似乎遇到了极为强劲的对手。
他们没日没夜地策马狂奔。
希图能够以最快的时间赶到楼兰。
未曾想,大雪弥漫的茫茫西域,即便只有千余里,他们已奔突了七天的时光。
此时,暮白和依慈并不知道,他们已与阿西米等人,战斗了七天。
血凝幕空内,似乎时间变得极为缓慢。
只是数千回合的对决,七天时光就已然飞过。
而潮汐崖等人,他们的魔界之光并未收到来自城主的任何指令。
即便他们已感触到,城主似乎遇到极为煞伐的困境。
甚至是史无前例的强大对手。
可他无数次发出呼唤的信仰之光,却一直没有得到城主的指令和回应。
于是,他和光明左右使溪泠及溪久商量,决定派遣二人前往探究。 楼兰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