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晔正在府上办公,突然接到这张纸条,展开一看,却是发兵二字,心里一惊。正不知何意,再仔细一辨,恍然看出了关键,连忙问他:“送书之人何在”
府吏回道:“尚在府外候着。”
刘晔赶紧亲身来见,门外却只站着一个衣衫蓝缕的老者,别无他人。
刘晔正要开口问他,反是刘备抢前两步,把住他的手臂,笑道:“子扬啊,辛苦啦”
两边府吏见一只脏兮兮的手爪子按在刘都督臂上,都抢着前来喝止。刘晔微微一愣,还没开口,就见老者撇下自己直往内院闯去。两边府吏正要阻拦,被老者伸手挥开。刘晔见这老者派头不小,又能叫出自己姓名,赶紧喝退两边,自己跟着迎上:“这位先生,不知”
刘备回过头来,笑道:“子扬啊,你也有走眼的时候。什么先生,我就是”
突然又住了口,换了一句话,“我饿了,先去让人准备饭菜吧。”
刘晔见这老者虽然看起来柔若无骨,但行事说话却是气度非凡,也想不起什么地方见过他,又想到他有刘使君亲笔书信,却是不好得罪。只得赶紧让人备饭,自己则恭请他进了内堂。
刘备问他:“我刚才给你的书信,你看过了吗”
刘晔被他气势所凛,不由得拱手回答:“看过了。”接着问道:“这是刘使君的笔记,只不知道为何只写了这两个字这发兵”又如何说到底是向哪里发兵”
刘备看他一头雾水的样子,哈哈一笑:“子扬你平时不是挺会说的么,如何现在却是百般客气起来再说,这向哪里发兵,不是有我在么”
刘晔再次拱手:“正要请教不知先生如何称呼,在刘使君帐下所任何职,我如何没有见过先生”
刘备道:“问这么多干什么我在这里用餐,你去给我把众位将军召到府衙就是了。”
刘晔微微迟疑,拱手去办了。
刘备这里匆匆扒了一口饭,酒也没心思喝了,听到刘晔已经邀齐了梁国众位文武,赶紧也就跟着来到府衙。进了大厅,里面黑压压一群人,有梁相许豹,有将军陈到、麴义、张飞,有从事中郎简雍、孙乾,等等。大概除了驻守在蒙县的傅彤等众多守将县令外,留守在梁国的大小官员都到齐了。
刘备一径走上去,扫视众人一眼,点头道:“哦,都到齐了事情紧急,我也不啰嗦了。此次我来,传达刘使君意思,令,刘晔督陈到、麴义、张飞三位将军,率兵两万,攻打昌邑,其余各部人马留守梁国各路要塞。令出如山,违令者斩众位将军,明白了吗”
众人先是一愣,纷纷窃议,张飞首先站了出来,指着刘晔问道:“刘都督,这是哪里来的糟老头你不是说有重要军情要商议么,如何让我等跑来听者老头疯话”
众人也是不解,纷纷向刘晔问话。
刘晔从袍裾里取出一张字纸,亲自送到张飞等人手里:“诸位请看。”
“出兵”
张飞也只看了一眼,立即叫道:“这是我大哥的字啊。”有识得的,纷纷点头。
陈到谨慎的问道:“这是何处来”
刘晔道:“正是这位老先生送来的。”然后从又向刘备拱手:“不知先生何人,还祈实告,不然徒令我等猜疑。”
刘备还没开口,张飞就扯步上来,去拽刘备的袖子,指着字纸,问道:“这信是你送来的”
刘晔在旁,赶紧道:“张将军,不得鲁莽。”
刘备心想我现在是左慈之身,而左慈向以方术成名,刘晔等人想必听过。我若直接道出其名,他们未必肯信,但若我先跟他们玩点玄的,那时就不怕他们不信了。
刘备想到这里,哈哈一笑,待张飞伸手抓来,他反是揪准路子,扣住了他的脉门。对于张飞的弱点,刘备最是了解。张飞手腕被他掐住,自然动弹不得。眼见当庭出丑,脸色一涨,赶紧喝道:“这糟老头想干什么”
旁边众位文武也是一愣,纷纷拔剑欲前,被刘晔及时阻住:“大家且稍安勿躁,此乃刘使君令使,不得无礼”
众位听他一说,稍稍退了两步。
刘备扣住张飞不放,悄声在他耳边道:“翼德,你也太不小心了,左腕乃练门之关键,如何轻易让人扣住你这么不小心,岂不是把自己小命送给了别人”
“什么昨晚今”
张飞先还把左腕听成了昨晚”虽然不懂练门这样的江湖术语,及听到后面几句,吓得虚汗直冒,心想:“俺的左腕一但被扣全身就无法使力,有时甚至在关键时刻偏偏力怯,叵耐这厮如何知道的”
他不由再三看了刘备两眼,见眼前这位老者外表虽然穷酸,谈笑之间却是难掩道骨风流,让人有种敬而远之的感觉。他平日最是敬佩文人,见他一语了后,不但没有趁机刁难自己,而且立即将自己手腕松开,心里一古脑气也就在不觉间消失了个干净,赶紧拱手道:“多谢先生饶命之恩。”一言后,立即退下。但旋又惊咦一声,回身问他:“俺未曾道出姓名,先生又是如何知道俺的草字的”
刘备憨笑一声,摇头不语,瞥眼看到陈到,走到他面前,点头笑道:“久闻叔至大名,一向景仰”
陈到听他一说,微微错愕。再仔细看了眼前这位老者,实在没有见过啊他又是如何知道我的姓字的陈到见刘备施礼,自己自然也不能失礼,也是赶紧回拜:“不敢不敢”
刘备撇下陈到,走到麴义面前。先是微微一笑,然后举起手来,伸手,掸了掸麴义衣服上的灰。麴义眼睛瞪视着他,也不说话。刘备却是附耳而过,匿声对他说道:“舍我,我去后,梁国全文字整~理这边就有劳将军你协助刘都督为我镇守了。”
麴义一听,豁然看了眼前老者一眼,吃惊半响:“刚才这句话,正是刘使君去东平前找我所谈的内容,这人是如何知道的而且听他的口气,倒是学足了刘使君七八分神似。”
刘备又走到许豹面前。
许豹一副憨厚的脸上总是带笑,一笑,肥肉一坨挂了出来。他一心只想着既是刘使君的令使,那就万万不能得罪。虽然他的身份还有待考究,但也没必要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得罪了人。更何况,眼前还是位老人家,对老人家拜拜也绝不会吃亏。所以,他也不等刘备开口,倒是连连拱手,憨笑相对:“令使好,令使好。”
刘备本来一直不放心许豹不战而献梁国,现在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了,也就把心放下了:“这样的人,只求苟安就行,绝对不会有野心。只要给他个虚位,让他吃好喝好,他也就何乐而不为了。至于我在他头上扣上几座大山,他也绝对不会感到不适,更不会无故背叛我。”
刘备还了礼数,拱手笑道:“许相为刘使君镇守梁国,实在辛苦了”
许豹憨笑道:“哪里哪里”
刘备转眼看到孙乾端身在侧,把他袖子一拉,轻声笑问:“公祐从彭城过来,子布、子纲、长文他们可好”
孙乾一愣,这老者动作怎么这么谙熟,我何曾见过哦,对了,刘使君在时,跟我说到机密处,总是喜欢将我拉到一旁。而这人这人
孙乾疑惑的再次端详了刘备两眼,实在看不出眼前这位老者哪里有刘备半分样子
刘备偷眼看到简雍,只见简雍正在哪里嬉皮笑脸的看着自己,似是认了出来。刘备有点惊疑,赶紧上前,问他:“宪和,你这酒筒里藏着的宜城醪可否借我解解馋”
简雍伸手一解,递了给他,笑道:“我看你老儿一直瞅着我的酒筒,就知道是馋了。哈哈,既然同是酒鬼,那我简雍何能吝啬”
刘备听他一说,也不知道是失望还是放心,只心里怪道:“我还当你老小子认出我来了呢。”一面想着,一面伸手接过了酒筒。
刘备鼻子里闻到宜城醪烈香,只恨先前吃饭时没有喝到美酒,此刻突然再闻,如美女软卧在怀,哪有不动心的君子赶紧是抬起脖子,一仰而尽。咕咚咕咚,也不知喝了多少口,这才罢休。将酒筒还到他手里,突然讶异问他:“咦,十分不对平日刘使君找你喝酒,你都会半路从他手上夺走,不让他喝到尽兴。如何今日,你却任由我这不相识之人这么烂喝,而面无半分痛惜之色呢”
简雍接到酒筒,也是连连喝了几口,这才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要是我每次都让刘老家伙他喝得尽兴而归,那么他回去后岂能在梦中流涎,下次也就更不会来找我了。而你就不一样,你是我路上相逢的酒鬼,有一顿不会有第二顿,我还用吝啬么嘿嘿,你老小子是不懂的。”
“好个老小子”
刘备听他一说,心里倒是暖和了许多。哈哈一笑,不用多问。刘备扶了扶简雍的肩膀,正要转身,只见刘晔已经走了上前,哑然道:“这位老先生跟我等都未曾谋面,如何对我等尽数了如指掌我观察先生良久,忽然想起一人,我若猜错了,还请先生见谅。”看到刘备点头,刘晔接着拱手问道:“先生莫非是庐江左元放”
刘备倒是一愣:“子扬,你是怎么看出我就是左元放啦”
刘晔见他这副样子,知道自己猜对了,赶紧道:“原来真是左先生失敬失敬”转而道,“先生不要忘了,先生乃庐江人,某老家就在毗邻九江郡。某少闻庐江有一人从小炼丹天柱山中,少窥方术,很是了得。曾有贮水钓鱼一事,天下几乎无人不知。我见先生你能随口道出我等姓名,隐事,而又年龄相仿,只奈少了传说中的一根竹仗,不然某早就认出尊范了。”
刘备哈哈一笑:“我这根竹仗啊,正好就在前两天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