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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霜,今天怎么样?”陈池熟知许霜降的日程安排,熬了一下午,迫不及待打电话过来。
“很顺利。”许霜降用力地将奶酪咽下去。
陈池的耳朵非常灵敏:“在吃什么?”
“奶酪啊。”许霜降压低声音,“庆祝会上的小吃。”
陈池在电话那头嗤嗤地笑出声:“快点收拾搬过来,我给你吃大米饭。”
“等你答辩完就来。”许霜降笑盈盈道,她可不能这时候跑去让陈池分心。两人已经商量好,从陈池那里出发回国,回之前还要盘桓几天挑礼物。
话虽这么说,许霜降晚上就开始收拾房间,将写论文时用过的凌乱资料清理一遍,抱了一堆废纸下楼。
公寓楼前方空地的边角上有好几个垃圾桶,最边上那个砌成蘑菇造型、挖了两个圆孔的垃圾桶前,有人在往里投玻璃瓶。咚一声闷响,接着又是咚一声闷响。
夜色深浓,许霜降走近才发现那人是麦修斯。
他正弯腰抬起脚边的纸箱,直起身来瞧见许霜降,笑着招呼道:“嗨。”
“嗨。”许霜降将废纸扔进专用垃圾桶。
麦修斯捧着纸箱,礼貌地等着许霜降扔完让开,他才挪过来两步扔他的废纸。“很多垃圾。”他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正在整理。”
“我也是。”许霜降笑道。
“许,下午的答辩怎么样?”走回去的路上,麦修斯聊道。
“我通过了,谢谢。”她的回答总是如此中规中矩。
“真好。”
一百五十米。
从垃圾桶到楼梯口,再到他们的公寓门口,大约有一百五十米的距离。
许霜降从没有和麦修斯一起走过那么长的路。路灯只在楼梯口才设了一盏,照得他们半明半亮。
许霜降接口聊下去:“是啊,我觉得现在轻松多了。”
“我也是。”麦修斯颔首道,“写论文真是艰难。”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调侃的笑意:“我很高兴再也不用写论文了。”
昏暗的夜色中,许霜降低声而含糊地笑着应和。
麦修斯仍拿着纸箱回去,大概他还有垃圾要装。他打开了公寓门,侧身让许霜降先进去。
许霜降抬眸,瞧着他琥珀般的眼睛,微笑道:“谢谢。”
有时候,我们不知道分别发生在哪一刻,有时候,心里无比清楚。
一周后,许霜降努力地吃完了存粮,收妥了房间,拖着一个行李箱,奔到陈池处。
他们的行程需要略作改变。陈池只能回去一个月,剩下的一个月他接了活,依然是帮教授做研究课题的数据搜集工作。
“霜霜,你想跟我一起回来,还是在家里多待一段时间?”陈池体贴地问道。
许霜降闷声喝着酸奶,寻思着她头一回和陈池一道回国,又是回去办结婚手续的,总要有个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共进退的样子,两家各半个月,和父母在一起的时间虽说稍稍短了点,但她若是留在家里大吃大喝,让陈池一个人回来打工,很是说不过去。
“我和你一起回来。”她喝完了酸奶,坚决地说道。
“这样也好,路上我可以放心。”陈池笑着凑近轻声说道,“后面这个月你住在这里,我们就当度蜜月。”
许霜降偏头躲开他的暖暖气息,抿着嘴笑。
行程定下,许霜降先打电话通知家里,热闹地说了一通接机事项,她瞅了瞅陈池,说道:“爸,妈,我让陈池也和你们说两句?”
许家父母在电话那头对视一眼,许满庭冲妻子点点下巴,催促她答应,宣春花停顿了一瞬,才道:“嗯。”
许霜降欢欢喜喜地把手机递给陈池。
“叔叔,阿姨好,我是陈池。”陈池恭恭敬敬地说道。
许霜降目不转睛地研究着陈池的面部表情,暗地里偷笑,陈池紧张了。
宣春花细细品着电话里的声音语气,没吭声。许满庭连忙接道:“陈池啊,我是霜霜的爸爸,听霜霜说起过你好几次。”
“霜霜也经常向我提起您和阿姨。”陈池相当有礼貌,“过几天,我就陪霜霜回来,到时候我来拜访叔叔阿姨。您和阿姨放心,路上我会照顾霜霜。”
许满庭瞧瞧妻子,宣春花当没看见,仍旧不吭声。
“那好,那好。小陈,那你和霜霜路上注意安全,霜霜就麻烦你多照顾。”
宣春花刷地一下横眼瞪着丈夫,嫌他不会说话,这啥意思?女儿就委托给陈池啦?
“叔叔,您不用担心,照顾霜霜是我应该做的。”陈池高兴地说道。
许霜降一下把手机抢过去,娇声说道:“爸,妈,你们想要些什么?赶快说哦,我和陈池去买。”
宣春花这才开腔:“霜霜,什么都不用,我和你爸爸就盼着你回来,不用你乱花钱。”
“要的,要的,爸爸妈妈辛苦了,当然要给你们带点小礼物。”许霜降笑嘻嘻道。
“贫嘴。”宣春花被女儿哄得乐开了花。
许霜降放下手机,盯着陈池憨态可掬地表功:“我只让你说一小段,没让你急得想不出词吧?”
陈池笑着揪揪许霜降的脸颊,刚刚这通电话里,老丈人听着很和善,丈母娘却是没和他搭腔,他心里已经知道,回去搞定丈母娘才能搞定一切,总不能真让他的青灰软壳蟹偷了家里的户口本和他私奔。
两人的第二通电话打到陈池家。
汪彩莲接起电话就兴高采烈:“池儿,你和霜霜要回来了?我跟你商量件事。”
“什么事?”
“是这样的,妈本来以为你们有两个月在家,所以想等你们回来后再定个日子请客,可是你上周打电话,说这次只能回来一个月。这个星期我琢磨来琢磨去,我们得把喜宴定在七月中下旬,你爸的意思是时间紧,远亲就不通知了,我的意思呢,通知还是要通知,路远来不了我们都理解,就是来了,我们也不收红包,报个喜讯过去,主要是让亲戚们都高兴高兴。池儿,你说呢?”
“妈,我和霜霜商量好了,我们一切从简,领了证,请小姑姑家吃顿饭就行了。”
“不行,我和你爸虽然退休了,厂里这些老同事还都住在附近,你小时候一起玩的几个小伙子,虽然近年来各顾各的工作,但情分没丢,也要请。”汪彩莲兴致勃勃地坚持着,“池儿,结婚是大事,哪能只请你小姑姑一家?妈给你来操办。”
是夜,陈池抱着许霜降,轻声问道:“霜霜,你会不会觉得我们就这样结婚,很简陋?”
许霜降沉默不语,心里对陈池万分愧疚,他家里已经准备撒帖宴客,电话里陈池的妈妈和爸爸都跟她讲话了,“霜霜、霜霜”地叫得亲热,陈池的妈妈再三想把他们现在住的主卧换给她和陈池,一定要听听她的意见才安心。而她家里,只说让陈池跟她回家谈谈,陈池没催也没抱怨。
陈池很久都没有听到许霜降的回应,他能确保自己付出的是百分百的真情意,但女孩子们总会希望有一个完美的结婚仪式,他确实在这方面令许霜降遗憾了,陈池低喃道:“霜霜,你不嫌弃,我就有勇气。”
“我不嫌弃。”许霜降清清楚楚地说道。
暗夜里,陈池慢慢勾起唇角,贴向许霜降的额头。半晌,听到她轻轻地说道:“你不要怪我爸妈,他们只是舍不得我。”
“我知道,我知道。”陈池轻柔地答着。
夜半最是私语时,阖上窗帘的房间宁馨幽暗,只在一角闻到两个人的絮絮声。
“现在骗女孩子的多,我爸爸妈妈要看到你才放心。”过一会儿,声音细细地叽里咕噜,“看到你,肯定会放心。”
笑声闷闷地响起,似乎从胸腔里震动,又似乎在被窝里蒙住,好一会才有一把略清晰的嗓音可怜兮兮地连哄带诱:“霜霜,那你这两天教教我怎么讨好你爸妈。” 一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