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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烈没有参加张瀛的婚典，原因自然是他和莫晴原是钦差钦定“龙珠”失窃一案的最大嫌疑人需要避嫌。当吴聿珩接管新出现的疑犯——沈府管家、仆从以及俞府的管事之后，他便仿佛已经尘埃落定洗脱嫌疑，立时就出现在了婚礼后的酒席上，匆促地同张瀛道喜，便将莫晗带走了。

　　当然谁也不会想到，像曹烈这样一个人，竟然会自己跑到县衙的大牢里头去，而且还是专门为嫌疑重犯预备的最坚固的牢房。而更没有人会想到，一个千里而来的钦差大人，一个笔墨书斋的书生老板，和这一个无法无天的空空妙手，会同时出现在这样一个地方。

　　“这里果然很是阴森，不过我也想不到更隐秘安全的地方了，咱们将就一下，把话说清楚赶快出去。”作为一个偷儿，牢房对曹烈来说既是不吉亦是不适的所在，他抱着胳膊不自觉地抖了抖，皱着眉头以一种刻板的语调重复他惯常的说辞。

　　曹烈带着莫晗来找吴聿珩时，后者正在审讯“龙珠案”的新疑犯，硬被催着来到这里，相比曹烈，他也很不自在，原因却并不相同，完全是因为站在他对面俊美却阴沉的男子。当然看起来，对方因为他的存在，也极为不自在。

　　曹烈毫不迟疑，往两人手里各塞了一枚芦笺——那是一根细细的芦苇杆，当中剖开一条缝，内衬书写了文字的布条，极易隐藏携带。

　　两人沉默着，分别以最快的速度拆开来看，看过之后的面色，更加变幻莫测阴霾可怖。

　　曹烈清清嗓子，不待他们相问便一股脑都说了出来：“师父失踪后，我跟你们一起寻找，直到昨天夜里，沈然来找我，让我婚礼结束后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将这两枚芦笺交到你们手上。”

　　“我没有见到师父本人，但我选择相信沈然。沈然同我说了两件事，第一是师父性命无忧，她虽身不由己，却泰半是自己的选择；第二是明熹身在局中，吴大人又绝不听劝，让我不必费工夫，带着容容立刻远走高飞。”

　　“我没有偷看你们的芦笺，不知道里面写了什么，也不想知道你们计划怎么做。但是我不打算听师父的话，我会安顿好容容，然后入京。她不是进宫做贵人去了么？皇宫我最熟，见她还不是小菜一碟的事儿。”

　　曹烈笑出一口雪白的牙齿，满不在乎地耸耸肩。

　　吴聿珩先开了口：“审讯很快就会有结果，此间事完，我会即刻返京。”

　　莫晗却是沉默了好一阵才出声：“阿晴做的事全是为我，她的话我不能不听。我暂时留在清河。”

　　这话隐隐有挑衅的意头。吴聿珩猛地抬头看他，眼中狠绝的目光丝毫不减愤恶，曹烈忙上前拍了拍他，才消弭了这方寸之地的剑拔弩张。

　　“今日之后，我们各行其是。”吴聿珩说完，率先推门走了出去。

　　等曹烈拉着莫晗走到监牢昏暗的走廊上，早已不见他的身影。

　　“我一向最不听话，你说要往东，我就偏往西。但是，你不能学我。”曹烈惯常嬉皮笑脸，却忽然正色，“你要记住，你是师父牺牲一切都要守护的人——甚至让她离开了吴聿珩。”

　　也许是曹烈的话起了作用，莫晗在举办了莫晴的“葬礼”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深居简出，生活得淡然安静，仿佛什么变故都未曾发生过。

　　莫晗很少出门，偶尔会去书院探望沈潜和张瀛；多数时候是张瀛来熹斋见他，有时候是一个人，有时候会带着夫人俞氏一起；两人谈谈对时事的见解，说说对文章的理解，或者只是品茶聊天。

　　而吴聿珩在为期三天的审讯结束后，便带着结果启程回了京城。据说他的队伍在路上追上了沈家的车队，便就此结伴同行，跟他的堂弟吴聿珣一起，一路将沈氏贵人送入了京城。

　　回到京城的吴聿珩似乎有了改变。他不再远离政坛，不知何时竟与平日并不亲近的太子关系亲密起来。这样的局面令明帝、皇后很是惊喜，非常欣慰。吴聿珩有意接触朝政的结果是官至从五品刑部郎中，官场一如既往春风得意，只是婚事仍然不尽人意。

　　在吴聿珩回到京城后不久，盛传将与其订婚的魏山侯顾循之女顾默澜传出身染疾病，被接回封地休养。婚事不了了之。人们又着实感叹了一回这位小侯爷的命途多舛，只是事实如此，时间久了也便淡忘了。

　　说到清河沈府出身的沈氏贵人——不，沈嫔，应该是比以上几人更像是传奇。

　　沈嫔入宫的时候是贵人封号，确然已经是难得的殊荣。沈潜致仕后，沈氏一族几乎都随着他的出世撤离了波谲云诡的官场，即便是沈潜收养的传闻能“护国安民”的女子，亦不能成为明帝另眼相待的理由。所以便有传闻是沈氏女子不但佛心绣口，更貌美才高，因为解出了困惑明帝多年的谜团得到赏识，才有此荣宠。

　　沈嫔自入宫伊始，不见得是三千佳丽只取一人的盛宠，却不见门可罗雀的衰微。明帝不常召她侍寝，却常令她陪伴左右出双入对，赏赐亦如流水一般填满她的宫室。更甚之，明帝于除夕家宴不但将尚为贵人且仍无嗣的沈氏加封为嫔，更将一直锁闭几为禁地的“相思阁”赐予她起居。不说寻常嫔妃如何猜测，连皇后都反常地对沈嫔之事三缄其口听之任之。

　　当然，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表象。

　　“彼之运命，吾之宿命。半玉一双，静候佳音。”

　　清河的春日来得极早，烟雨朦胧中，树梢的新绿瓦间的飞花，都被氤氲得如同一团团水绿胭粉般雾气迷蒙。

　　藤黄色的芦笺现在已经褪色，变得苍白，似乎因为经常摩挲的缘故，即便再小心，也免不了陈旧的痕迹。

　　莫晗拈着那烂熟于心的十六个字，另一只手的指尖抚摸着颈间红绳打的平安结扣，上头系着的玉佩，赫然只剩下切痕整齐的半枚！

　　张瀛踏入熹斋后园，就看到晚霞中的莫晗在那棵木芙蓉树下挥汗如雨，吓了一跳。

　　莫晗拍拍手上的土，从容地走回桌边：“有信？”

　　张瀛点点头：“晴姐这次提示了一些时政要点，应当是恩科宫试涉及得到的。”

　　莫晗洗了手，用细布擦净，才从张瀛手上接了信，低头默默诵读那熟悉的笔迹。 绝色神偷：妃谋天下相思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