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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啷”闷响，不知是何物坠落，人们没有看到，只是有一团模糊的影子倒在甲板上。那影子周身散落荧光，像是星辉，像是波光，更像是吴聿珩记忆里四年前的某个夜晚，空谷中一曲醉里舞剑，无数萤火虫在剑风中顺势起舞，围着那样一个如梦如幻的仙子般的人物，轻易入梦。

　　吴聿珩持剑而立，津川的风侵袭过他英挺的眉眼，将甲板上流到他脚边的暗红的血液瞬间冷却。

　　身后传来脚步声，唤醒陷入回忆的吴聿珩，他缓缓转过身来，眼神深邃：“多谢荣王救命之恩。”

　　莫晗望着他，面上笼着寒意：“你护卫我许久，到头来本王救你一命，便是谁也不欠谁了。”

　　甲板之上，人数占了优势武功却不见精进的刺客们大部分已经被守卫的宫禁卫击毙，尸体被丢入冰冷的河水之中，再没有丝毫痕迹，剩余的小部分选择投降，跪在船舷一侧，正有宫禁卫以绳索铁链加以捆绑，以便取得人证，日后留用。更有宫禁卫从船底回来，禀报说已经修补好了船底被刺客偷袭凿出的大洞，足以支持楼船平安渡过环奚渡，再行换乘船只。

　　片刻之间，宫禁卫手脚利落，已经将楼船整理干净，如若不是因打斗破坏的船体和受伤的人作证，仿佛楼船一切平静，从未遇袭。

　　只是原本便是行在礁石分布的环奚渡，楼船底部遭到袭击的部分虽然已经暂时修复，却不敢行驶太快，由惊魂甫定的船工驾驶，缓缓驶过环奚渡。

　　岸边早有人等待，将原本简易的平民用的码头临时加固，令得楼船可以暂时停泊。莫晗在宫禁卫簇拥守护下步下楼船，踏到岸边。

　　“阿……啊殿下，吴大人，怎么晚了这么多，可让我好等！”一人不等他们走下圆木搭救的码头，就冲了上来，连珠炮般追问，正是曹烈。原来他并未跟莫晗和吴聿珩一起登上楼船，而是坐了别的船提前赶到此处，替他们安排换船事宜。

　　“出了点意外，船底被刺客凿穿，修复后不敢行快，是以迟了。”原本不过是因为楼船走不快，想要在吸引完刺客的注意之后，再换乘快船继续往京城行进，没想到楼船损坏，当真是到了不得不换船的地步，此时倒很是庆幸当时的布置。

　　曹烈吓了一跳，瞪圆了眼睛：“怎么会这样？！也幸亏你们没事！别多说了，赶紧登船吧，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不能再拖延了，有什么事情，永安事了，再行分说吧。”说着，招呼莫晗和宫禁卫向前方的船只走去。

　　那船共有五艘，只有楼船的四分之一大小，十分轻便灵敏，一字排开在岸边。莫晗乘坐的船正是当中一辆，吴聿珩自然跟他上了同一艘船，因原本的宫禁卫队长重伤，便着令曹烈代为行令，于最前头的船上引路。

　　此时风平浪静，月光渐深的夜晚的清冷空气中愈发明亮，几点寒星作伴，肃杀之气弱了许多。五艘轻舟起航，有经验的舵手掌舵，船夫们各司其职敏捷笃定，向永安方向继续进发。

　　船行一炷香的时间，曹烈前后探看，又着墨隼与后船通过讯息，四周再没有看到刺客的行踪，不由轻轻舒了口气，可是变故便在下一刻发生，令他几乎目眦欲裂，心神俱损。

　　“轰”的一声巨响，行在船队正中的轻舟上爆起橘红的火焰，倒映在水面形成灿烂的火之烟花，弥漫出刺鼻的味道。轻舟小巧，自然不如楼船大而稳当，轰鸣之后火光之中摇摇欲坠。

　　火光明亮，映照出水面残破的船体和漂浮着的人。曹烈还搞不清楚状况，已经嘶哑着声音一叠声吩咐下去，四只船围拢过来，纷纷指派人手跳下去救人。

　　“怎么样？明熹你没事吧？！”莫晗在水中时原就被宫禁卫包围着，此时也第一个被救起，刚上到船上，就被曹烈拉住连声询问。

　　寒风刺骨，莫晗全身湿透，虽然裹着大氅，仍然冻得嘴唇发青浑身发抖，只是摇了摇头，半天才气若游丝出几个字：“是……黑火药……吴聿珩他……推开了我……”

　　曹烈连忙着人扶他进船舱取暖，又叫人拿了酒来给他喝，以作驱寒之用，匆匆吩咐完便又冲到甲板上，查看余下救援情况。

　　一路至此，莫晗带着的宫禁卫折损过半，到了从楼船换到轻舟的时候，即便加上被曹烈带去安排船只的人员，也勉强只凑够百人，又为了保证船行速度，因此每艘轻舟之上便安排了二十人左右。如今毁了一艘，船上的人便被平均安排到剩余的船只上，宫禁卫训练有素救援迅速，因此过不多时，便纷纷来汇报救援成果。

　　“报曹公子，四艘船只都检查过了，均无黑火药的痕迹！”

　　“报曹公子，共救起荣王殿下在内共十六人，尚有四人失踪！”

　　“吴大人在何处？”莫晗不知何时走出了船舱，站在了曹烈身边。

　　回话的宫禁卫面色青白，顿了片刻才沉声说道：“禀殿下，吴大人他……就在失踪的四人之中！”

　　雪夜极为静谧，传言雪之精魂可以吸纳世间嘈杂，令一切返璞归真，诚然所言不虚。因此在这样的夜晚，更鼓之声便显得尤其清晰。

　　三更刚到，张全疾步从外面走到殿内，他的头顶肩上都落满了积雪，却来不及扑落，大殿内地龙温暖，不多时便将他身上的雪烤化了，留下洇湿的痕迹在宦官酡红的制服上，像是一片暗红的血迹一般预示着不祥。

　　“启禀圣上，太子率府兵亲临西华门，称被荣王一党诬陷，欲与圣上当面辩斥亏空国库一事！”张全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声音却清晰洪亮，声声入耳。

　　明帝没有应声，张全便笔直地跪着，莫晴凝望着明帝将手上的奏折批阅完毕，慢慢搁下笔：“他来得倒快。”

　　“圣上……”

　　明帝突然站起身来，对张全道：“随我去偏殿瞧瞧皇后。”

　　张全踉跄了一下，终于爬起来上前搀扶住明帝。莫晴也站起身来：“儿臣愿陪圣上同去。”

　　明帝顿住脚步，看她一眼，目光意味不明：“不用了。你留在这儿。”

　　“是。”莫晴低头应下，余光瞥见明帝朝着御案旁的角落看了一眼，那处沉默地立着一个人影，抬起头来迎视明帝的目光，幽光微动。

　　莫晴的心里不知为何，忽然惴惴起来。 绝色神偷：妃谋天下相思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