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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明星稀，鸦鹊南飞。

　　曹烈从宫墙一跃而下，像一只夜行的毛色漆黑的猫，只有眼瞳闪着慧黠机警的光，落地轻捷，悄无声息，落脚点也极为精准，所过每一处都隐入花树、墙角、阴影，完全轻车熟路。眼看着这一幕的沈然显然已经见惯不怪，倒是曹烈冷不防看到廊柱后这一抹清浅淡墨的身影，还是给吓了一跳。

　　“小尼姑，大半夜的站在这儿，是想吓死人啊！”曹烈咕咕哝哝地抱怨，朝沈然翻了个白眼。

　　“深夜私闯宫禁，也不知是谁无法无天。”沈然的语声跟她的表情一般清冷无波。

　　曹烈惊讶之情溢于言表，本来就又圆又大的眼睛瞠得更大，像是两枚硕大圆润的南海珍珠：“哟呵，在宫里住了两年，你竟然也牙尖嘴利了。说，跟谁学的？哎你怎么不跟那些娘娘腔们，也学点女人味儿啊？”他抬手比了个不甚标准的兰花指，姿态僵硬得像是木偶戏里的主角，颇为滑稽。

　　沈然哭笑不得，一时无语。两人大眼瞪小眼半晌，沈然率先侧身，摆出一个“请进”的手势，曹烈也懂见好就收，整了整因为翻墙乱了的腰带，抬步往殿内走去。

　　殿内一如往常空旷安静，莫晴在晚间不喜灯火通明，一路烛火幽暗，便就在殿内深处她所在的地方才能得见宫灯璀璨。

　　莫晴坐在桌边，那桌上摊着的七八本摊开的书册，她正执笔在纸上抄录什么，见到曹烈过来，轻蘸笔墨，继续写下去。

　　曹烈好奇地走过去看，见那些书竟然是些医书，莫晴抄录的东西也并非怎么高深莫测，都是些基本的有药膳作用的食谱。

　　“阿烈来了。”莫晴朝曹烈温和一笑，抬了抬精致小巧的下巴，示意他坐在一旁。“却是迟了。”

　　曹烈看一眼随后跟着的沈然，见她捡一旁的小杌子坐了，又像是融到窗阁背景中，杳无声息了。曹烈撇撇嘴，沈然不吱声，他才不会自曝其短，说是与这个小尼姑斗嘴才导致迟了，而且竟然没有赢了她，实在是耻辱。

　　莫晴的眼波轮流在两人脸上转了一圈，心里暗笑真是两个小孩子，一见到面就斗气，也不去管他们，示意曹烈说正事。

　　“我已经与容容谈过，三天后她会跟张家嫂夫人一同离开，往北去俞家驻守的云城。”

　　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华想容本来跟俞清筝就是旧时好友，俞清筝有孕身子沉重，两人同行，不但可以作伴，消减旅途寂寞，还可有贴心姐妹好生照顾；另外一点，华想容在军中和江湖中都厮混过一段时间，武功上又得到曹烈和莫晴的教授，比之俞清筝要更有实战能力，她人又机灵善于变通，一路更可防备事端，不过等到了云城俞家的地盘，华想容就可得到俞将军的保护。

　　“这一封信，务必送到莫老板手上。”莫晴将最后写完的一页纸递给曹烈。

　　“这是什么，药膳方子？老莫病了？”曹烈翻来覆去看过一遍，摸不着头脑。

　　莫晴一早知道曹烈好奇心强，纸张折上必定要被他拆开来看，索性等他过目之后再重新折好。她不用信封，也不用火漆，这封看起来关系重大的信，就这么随随便便揣在曹烈怀里。

　　曹烈也觉出不对：“肯定不是，你跟老莫之间，藏了什么秘密？”

　　莫晴没回答他，反而指指桌面：“这些书名，一起背给莫老板听。”

　　曹烈恍然大悟，看来这是加密的信息。只是他不明白，莫晴什么时候跟莫万春竟然还有这种默契了。他翻来覆去看着那平平无奇的几个字：“这，他能看懂吗？”

　　莫晴笑了笑：“看得懂最好，看不懂，他也自然能找到人帮他看懂。另外，还有一样，同样重要。”素手一抬，又指向一旁的矮几。

　　莫晴如今是宫妃，自然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更有许多上好的保养佳品，因此一双手白皙纤长，愈发骨肉均匀，指尖与从前的素净不同，涂染了粉红的蔻丹，十分美丽。

　　她指向的那样东西是一个墨黑的箱子，竟是玄铁所做。曹烈方一打开，便觉光华璀璨，令人眼前一亮。

　　“渡月星纱？”曹烈十分诧异，“也送给老莫？这东西这么珍贵，干嘛给他，老莫又不能穿。”

　　“事情差不多了，这东西不能留在这里，夜长梦多。”

　　曹烈略加思索，松手任盖子落下，从旁边拿起锁扣锁好，将钥匙丢给莫晴：“明白，交给我，你就放心。”

　　“这事情棘手，我原本不想交付予你，千万当心。”虽然知道曹烈是一贯看起来吊儿郎当，但事情交给他，几乎从未失手，可是关心则乱，莫晴是长辈，仍然不免悬心，多嘱咐几句。

　　“姑姑，我可是你徒弟呢，你不会对自己没信心吧？”曹烈蹲在莫晴身前，抬头调侃。

　　“我的确对自己不甚有自信。”莫晴伸手帮他抚平散乱的额发，“但是，我对你，却还是有的。”

　　“娘娘，娘娘！”

　　清早晨起，莫晴正由着宫人梳妆，大宫女离鸢疾步行入店内，面含喜色。

　　“出了什么事，你倒高兴成这样。”莫晴挑了一支碧玉海棠钗，素雅清淡，亲手簪在发上。

　　“回娘娘，圣上今日临朝，气色大有好转。想来是娘娘的药膳十分灵验，不过连续食用两日，就已将圣上的小恙治好了！”离鸢声音清脆，脸上带着笑意，清清楚楚把一句话说得花团锦簇。

　　莫晴也笑了：“你这丫头，都说是小恙，咱们圣上洪福齐天，自然是很快便得痊愈。不过你倒是比树上的喜鹊还灵验，这荷包却是必赏不可了。”

　　荷包里是结结实实的银锭子，颇有分量。离鸢得赏，谢了恩典，开开心心地出去了。

　　梳妆完毕，莫晴挥退宫人，只沈然一人紧跟上来。

　　“今日早朝，圣上已经着礼部加紧制备莫大人的封王大典，娘娘看起来要忙碌起来了。”沈然的语调依然清冷，小脸绷得很紧，但眼瞳中燃烧着的火焰让人读出她其实已经十分激动。

　　莫晴站起身，走到殿门口的阳光下，裙裾下摆在地上迤逦流过，如同一朵夏末青莲，独自绽放芬芳。

　　“不出所料。” 绝色神偷：妃谋天下相思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