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杜睿一行人赶到褚遂良府上的同时,长安城内一处宅院之内,一个面色阴沉的中年人正怒视着面前的两个男子。、qb5.c0飘天文学
灯火摇曳之下,两个男子的面目也渐渐分明起来,不是别人,正是前些天在破庙之中刺杀杜睿那两个为首的刺客。
“失败了你们居然失败了”中年男子面色阴沉,“这次刺杀,我计划周详,杜睿身边不过二十几个人,你们居然都拿不下他,你们自己说说,我该怎么惩罚你们”
两人闻言,对视了一眼,在对方的眼睛之中都发现了深深的恐惧,连忙跪倒在地,哀求起来:“主上恕罪,这次的事情,属下确实没有做好,可是可是事出有因啊”
中年男子冷笑了一声,道:“哦事出有因那么我倒要听听,你们一百多人,因何就不是二十几个人的对手,不但折损了四十余人,连对方一人都没有伤到。”
当日为首的那人忙道:“主上杜睿身边的人虽然少,可是个个都是万中挑一的高手我们确实是大意了不过要是弩箭足够的话,我们这一次未必就杀不了杜睿”
中年男子闻言,怒道:“这么说,还是我的错了”
两人连忙拜服于地:“属下不敢”
中年男子恨道:“你们知道不知道,要完成大业,杜睿就是最大的绊脚石,如果不杀了杜睿的话,我们的计划就很难实现,你们都知道不知道,况且,你们以为唐军的兵器是那么好拿的吗这一次为了那些横刀,弩箭,我险些将把柄落在别人的手上”
“主上都是属下办事不利,不过这一次,杜睿既然已经到了长安,不如就在长安将他结果了”
中年男子闻言,冷哼道:“糊涂你们这些蠢材已经暴露了身份,要是在出了差错的话,说不定我的身份就泄露了,到时候不单单复国大业无望,我们的性命都要不保”
说话的这个中年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这些年杜睿苦寻不果的天草四郎,这些年来,杜睿为了斩草除根,全天下的搜寻都不曾找到他的踪迹,却不成想,他居然就躲在了长安城中。
至于那两个去行刺杜睿的人则是他手下的两员得力助手,新选组的正副组长近藤勇和岛田魁。
这一次行刺杜睿,天草四郎可谓费尽了心思,不但要派人探查杜睿的行走线路,更是要冒着极大的风险从兵部盗取横刀,弩箭,却不曾想他还是低估了杜睿身边的防护力量,派去了一百余名新选组的精锐,非但没能杀了杜睿,还损兵折将,一百多人折损近半。
近藤勇闻言,忙低头认错道:“主上都是属下的错,暴露了身份还请主上责罚”
天草四郎自然恨不得将这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全都杀了,可是他现在身边乏人,身份又十分敏感,有很多事情都需要这两人去做,只能强压下怒气。
“算了也是杜睿命不该绝,总有一天天照大御神会惩罚他的,这个大和的死敌总有一天会死在我们的手上”
见天草四郎不想再追究了,两人顿时松了一口气,接着又听到天草四郎问道:“澳洲道那边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
负责此事的岛田魁忙道:“回禀主上,现在澳洲道那边已经有我们上万人的势力。”
天草四郎闻言,满意的点点头,道:“这就好不过人员的身份,血统一定要调查清楚,千万不能让唐人混进去明白吗”
岛田魁忙道:“是主上属下一定小心在意对每个人的身份都已经详细探查过了,而且他们的血统也绝对没有问题”
天草四郎点点头,又问道:“那个人怎么样你们和他联系过了吗他是怎么回答的”
岛田魁回道:“已经联系过了,不过那个人似乎对杜睿十分畏惧,一直也不肯松口”
天草四郎闻言,到没有出言斥责,毕竟这件事在他的预料之中,只是道:“继续做那个人的工作,还有,你们没将身份泄露给他吧”
岛田魁忙道:“没有没有主上的命令,属下不敢泄露身份,和他接触的时候,身份也只是扬州豪商”
天草四郎顿时放心了些,沉吟了片刻之后,道:“看起来要给他再增加一点儿信心了,吩咐杜陵那边的人,继续开展工作,我就不信那个人当真愿意做一辈子的普通人”
岛田魁连声应下,接着又问道:“主上杜睿那边该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白白的错过机会”
天草四郎也有些不甘心,但毕竟理智还是战胜了冲动,咬着牙道:“先不要去理会杜睿,他精明过人,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打草惊蛇,要是让杜睿有所警觉的话,我们的全部计划就彻底完了不过也绝对不能让他留在长安,只要他在一日,我们的危险就多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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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睿欲除之而后快的天草四郎就在长安,杜睿虽然猜到了,却也不知细情,此刻他已经被褚怀玉领到了褚遂良的卧房之内。
一进屋,杜睿就闻到了一股难闻的药味儿,让他不禁微微皱眉,不远处的褚遂良正平静的躺在床榻之上,面色枯黄,眉宇之间带着淡淡的黑气,显然已经病入膏肓,命不久矣了。
“怀玉贤弟”杜睿出言问道,“上个月我还与令尊通信,当时信中只是说令尊偶感风寒,怎的突然就病的这般重了”
褚怀玉也是面色忧愁,道:“家父自从被圣上召回长安以来,便心结难开,终日郁郁寡欢,上个月有一日自宫中回来,便将自己关在书房之中大发雷霆,次日便染上了风寒,圣上还曾派人诊治,可是吃了几幅药都不见好转,病情还越来越重,没几日就成了现在这般形状”
杜睿闻言,更是紧紧皱眉,正要再出言询问,却听到病榻之上的褚遂良突然开口了:“可是承明到了”
杜睿闻言,连忙上前,躬身行礼,道:“晚辈杜承明在此”
此前杜睿和褚遂良虽然同朝为官,但是他们的关系一直都不好,特别是杜睿变法之时,褚遂良为了保住豪门大族的势力,还曾极力阻挠,可以说两个人的政治见解完全不同。
可是政见上的不同,却丝毫都不影响两人互相欣赏,褚遂良更是私下里几次称赞杜睿是上天赐予大唐的“才俊之士”,杜睿对褚遂良的人品,书法也是极其推崇。
代表着进步,锐意改革的杜睿就好比是进步党,而老成持重,行事谨慎的褚遂良就好比是保守党,他们的政见虽然不同,但是他们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大唐这个国家好。
如今看着褚遂良居然病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心中也不由得阵阵酸楚,这个是个一心为国的老人,可是晚景居然如此凄凉,方才来的时候,杜睿已经听褚遂良说过了,褚遂良卧病的这些时日,除了李世绩经常过府探望之外,余下的朝臣,褚遂良为尚书令时的门生故吏居然没一个上门的。
褚遂良转过头,浑浊的双目看着杜睿,突然笑了,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承明老夫这一病,却害得你要来回奔波,老夫心中不安”
杜睿忙道:“老大人切勿如此。”
褚遂良摆了摆手,道:“承明请你过来,是因老夫有些要紧事对你说,你能来,老夫也能安心的闭眼了”
杜睿闻言,心中也是悲苦,忙道:“老大人千万不要说这等话,待晚辈为老大人诊治一番,用上几幅药,等到来年开春,病自然就好了”
褚遂良闻言,轻轻地摇了摇头,道:“不必麻烦了,老夫的病,老夫自己明白只怕这一遭,是躲不过了”
一旁的褚怀玉泣道:“父亲宋国公是杏林高手,让宋国公诊治一番,定然药到病除”
褚遂良淡淡一笑,看着褚怀玉道:“痴儿纵然是躲过这一遭又能如何有人不想让为父活着,纵然是宋国公有仙丹妙药,到头来还不是一死,你且出去,为父有话要对宋国公说”
褚怀玉含泪出去了,杜睿听出褚遂良方才言语之中别有深意,再往褚遂良的面上看,不禁更是心惊,褚遂良嘴唇青紫,满面黑气,分明就是中毒的症状,难道说
杜睿已经不敢再往下想了。
此时房中已经没有了其他人,褚遂良也就没有了顾及,便道:“承明你已经看出来了,对吗圣上是位明主,只可惜被妖妇掣肘,老夫辅佐了三朝皇帝,如今寿至六旬,也不算早夭,只恨死于那毒妇之手,让老夫岂能甘心”
杜睿此时已经从震惊之中清醒了过来,也是满心的悲愤,褚遂良秉公直正,一心为国,居然落得这般下场,让杜睿怎能不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而且更让他寒心的是武京娘,很显然褚遂良中毒一定是武京娘下的毒手,这些年来,褚遂良一直反对后宫干政,对武京娘在朝中安插的人手,也是极力打压,还曾上书李承乾,要求收回武京娘的权柄,武京娘岂能不恨。
借着褚遂良染病的机会,买通宫中的御医下毒手,谋害褚遂良,这等事武京娘不是做不出来。
只是杜睿怎的都没有想到,当初那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儿,如今居然生出了这般蛇蝎心肠来。他千防万防,就是为了防止女主乱国,可是他防了一个武媚娘,却偏生出了一个武京娘,难道华夏的历史当真无法改变,难道如今的大唐当真要出一个女主不成。
杜睿强忍着悲愤,道:“老大人但有吩咐,杜睿无所不从”
褚遂良点点头,道:“承明你是天下少有的无双国士,原本只要你在朝中,老夫纵然是死了,也没什么放心不下的,可是你也被当今圣上猜忌,因而生恨,去职还乡,老夫如今这一去,朝中的重臣,李世绩明哲保身,于志宁偏听偏信,余下的不是碌碌之辈,就是趋炎附势之徒,老夫真的担心先帝创下的大唐盛世会因此而败坏,承明老夫知你胸有沟壑,腹有良谋,日后这大唐江山,会不会乱,就看你了你绝不能让那毒妇得逞,刘汉吕后之事,绝对不能在大唐出现,你要答应老夫”
褚遂良以这等大事相托,杜睿岂能拒绝,虽然前路注定是艰难重重,荆棘遍地,但是为了褚遂良的这番托付,为了大唐的江山社稷,为了天下千千万万的炎黄子孙,杜睿怎能拒绝。
“老大人只管放心,但凡杜某在,大唐的江山社稷就乱不了,那些宵小之徒定然不会得逞”
褚遂良知道杜睿向来一诺千金,这桩大事有了托付,他也就放心了,接着又道:“承明还有一件事,老夫生有三子,皆非治国安邦之人,老夫已经让他们辞官,只是老夫死后,只怕那毒妇不肯放过他们,今日老夫便将全家都托付给你了,若是能保,还请承明看在老夫的面上,还请看顾一二”
杜睿连连点头,道:“老大人只管放心,您的家人,晚辈一定代为照料”
褚遂良闻言,点点头,突然长叹了一声,看着屋顶,语气悲凉的言道:“贞观一朝,满朝皆是能臣猛将,怎的方才过了不到十年,朝中竟变得如此不堪,先帝老臣有负托孤之重老臣无言面见先帝啊”
褚遂良,字登善,祖籍阳翟,隋未之时,战乱四起,高祖皇帝龙兴太原,定鼎观众,建立了大唐王朝。
褚遂良的父亲褚亮曾仕隋为东宫学士,因为与杨玄感有旧,受其牵累,被贬为西海郡司户。薛举在兰州称帝,褚亮被任命为黄门侍郎,褚遂良则做了薛举的通事舍人,掌管诏命及呈奏案章。
在大唐建立之后,最初对大唐发动军事挑战的,乃是薛举。他占据了甘肃的大部分地区,企图夺取京城长安。但他从西北向长安推进时,却突然病死,他的儿子薛仁杲继承了他的事业。
公元618年阴历十一月,时为秦王的太宗皇帝包围了薛仁杲驻扎在泾州的营寨。薛仁杲的部下纷纷投降唐军,褚遂良就这样进入了李家王朝,开始了他作为政治家的生涯。
最初,褚遂良是在秦王府中做铠曹参军,这是一个比较重要的掌管军务的位置。从这也可以看出,太宗皇帝对褚遂良颇为欣赏,后来太宗皇帝曾对重臣长孙无忌说过这样的话:“褚遂良鲠亮,有学术,竭诚亲于朕,若飞鸟依人,自加怜爱。”
公元621年,太宗皇帝因战功显赫而名声大振,高祖命他掌握东部平原文、武两方面的大权,并且允许他在洛阳开府一一天策府。
雄心勃勃的太宗皇帝立即组成了一个大约五十人的随从集团,其中许多人是来自于被他消灭的敌人营垒中的杰出人物。也就在这一年,太宗皇帝成立了自己的文学馆,其中有十八名学士在做他的国事顾问。他们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礼遇,以致于人们把能够进入文学馆,称为“登瀛洲”。
褚遂良的父亲褚亮便是其中的一员,主管文学。在这样的环境中,褚遂良的学识与日俱进。尤其是书艺,在欧阳询与虞世南的指导下,更是出类拔萃,而且具备了欧、虞二人所不具备的政治地位与社会名望,这更使他的书法艺术有如猛虎添翼。
褚遂良书法学欧阳询,继学虞世南,后取法王羲之,融会汉隶,正书丰艳,字里金生,行间玉润,法则温雅,美丽多方,自成一家,行草婉畅多姿,变化多端。
在唐初书家四巨头中,褚遂良算是晚辈了,其书体学的是王羲之、虞世南、欧阳询诸家,且能登堂入室,自成体系。其特色是善把虞、欧笔法融为一体,方圆兼备,波势自如,比前辈更显舒展,深得太宗皇帝的赏识,曾以内府所藏王羲之墨迹示之,让他鉴别真伪,他无一误断,足见他对王的书法研习之精熟。
高祖武德九年,太宗皇帝发动了“玄武门之变”,随后被立为太子,随后登上了皇位,次年改年号为“贞观”。
贞观二年,太宗在门下省设立起居郎二人。贞观十年,曾为秘书郎的褚遂良在此时又出任起居郎一职,专门记载皇帝的一言一行。
有一次太宗皇帝问褚遂良:“你记的那些东西,皇帝本人可以看吗”
褚遂良回答说:“今天所以设立起居之职,就是古时的左右史官,善恶必记,以使皇帝不犯过错。我是没有听过做皇帝的自己要看这些东西。”
太宗皇帝又问:“我如果有不好的地方,你一定要记下来吗”
褚遂良回答说:“我的职务就是这样的,所以您的一举一动,都是要写下来的。”
由此可见褚遂良的忠贞和鲠直。
太宗即皇帝位后,曾不遗余力地广泛收集王羲之的法帖,天下人争着献上领赏。如何鉴别真伪褚遂良对王羲之的书法是最为熟悉的,他可以丝毫不爽地鉴别出王羲之书法的真伪,使得没有人再敢将赝品送来邀功。褚遂良的这一举动得到了太宗皇帝的极大欢心与信任,于是便将他提为谏议大夫,兼知起居事。每有大事,几乎都要向褚遂良谘询。同时,褚遂良也确实具有政治家的远见卓识。
贞观十八年,作为黄门侍郎的褚遂良开始参预朝政。随后,他被皇帝派往全国各地,巡察四方,直接可以黜涉官吏。正在此时,他父亲褚亮死了,他不得不暂时辞去黄门侍郎之职。贞观二十二年,太宗的得力助手马周死了,褚遂良才又被起用为黄门侍郎。这一年的阴历九月,他就被提升为中书令,接替了马周的位置,成为继魏征之后,与刘洎、岑文本、马周、长孙无忌一样在唐代政坛上起着举足轻重作用的大臣。
贞观二十三年,病重的太宗在弥留之际,将杜睿与褚遂良召入卧室,对二人说:“卿等忠烈,简在朕心。昔汉武寄霍光,刘备托诸葛,朕之后事,一以委卿,太子仁孝,卿之所悉,必须尽诚辅佐,永保宗社。”
太宗接着又对还是太子的李承乾说:“杜睿、褚遂良在,国家之事,汝无忧矣。”
李承乾继皇帝位后,就封褚遂良为河南县公,次年,又升为河南郡公,拔升其为尚书令。但是在实际上,李承乾并不喜欢褚遂良这位托孤大臣,总觉得褚遂良倚老卖老,对他掣肘良多,于是在罢黜杜睿的问题上,李承乾与褚遂良发生了第一次激烈的冲突,随后又因为西征之事,褚遂良彻底惹恼了李承乾,和对待杜睿一样,褚遂良也不得不去职还乡,由于志宁取代了他的尚书令的位置。
此后,因为朝中乏人,李承乾又把褚遂良召回长安,征拜为中书令,同时监修国史,加光禄大夫,又兼为太子宾客。
然而褚遂良的身份地位虽然显赫,但是却并不得李承乾的信任,最终于大唐永徽八年冬十一月,病死府中,享年六十二岁。
褚遂良博通文史,由秘书郎迁起居郎,精于由魏征推荐给太宗,受到赏识,贞观十五年,他劝谏太宗暂停封禅,同年由起居郎迁谏议大夫,太宗宠爱第四子魏王泰,遂良提出太子、诸王的待遇应有一定规格,次年褚遂良被任为黄门侍郎,参预朝政,贞观二十二年,为中书令,二十三年,太宗临终时,他与杜睿同被召为顾命大臣。
褚遂良自高祖武德年间,出仕大唐,历任通事舍人、铠曹参军、秘书郎、起居郎、谏议大夫、太子宾客、黄门侍郎、银青光禄大夫、本官检校大理卿、中书令、河南县公,进郡公、同州刺史、吏部尚门下三品,监修国史,兼太子宾客,尚书令等职。可谓宦海沉浮,最终却落得郁郁而终。
杜睿失魂落魄的走出了褚遂良的卧房,一直都在门外等候的褚怀玉见了杜睿,正要说话,突然发觉杜睿的脸色不对,登时也愣住了,抢着跑进屋内,不多时屋里就传出了呼天抢地的哭声。
杜睿以袖拭泪,心中说不出的落寞,有一个贞观朝的名臣故去了,当年太宗的朝堂之上,文臣武将,人才济济,房玄龄,长孙无忌,岑文本,侯君集,李靖,随便拿出一个来都是一代人杰,可是一代新人换旧人,当初的老臣或是物故,或是因事被杀,当初的贞观名臣如今只剩下了李世绩,还有杜睿这个不算老人的老臣了。
虽然如今朝堂上也有田迎,狄仁杰,外有苏麟,薛仁贵等后起之秀,可是细说起来,与当初朝堂上人才鼎盛的景象相比,现在却略显凋零了。
褚怀玉的哭声,将府上的众人都引了出来,一个个抢入屋内,一时间整个府宅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之中。
冯照也跑了过来,见杜睿面带泪痕,心中顿时一紧,道:“老爷褚大人他”
杜睿长叹一声,道:“褚大人去了”
冯照闻言也是一声叹息,过后问道:“老爷今晚可是要去秦将军府上暂住”
杜睿摇头道:“不了褚大人新丧,今日便留在此处吧说来可叹,一代名臣,晚景居然如此凄凉”
褚遂良死时,虽然还有着中书令的官身,但是李承乾明显不待见他,最后更是被皇后武京娘遣人下毒而亡,亲朋故交更是只有他一个,岂能不算凄凉。
人心冷暖,由此可知。
在庭院之中站立良久,褚怀玉这才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泪痕,满脸的悲戚,看见杜睿,突然跪倒在地,杜睿见状一愣,连忙上前搀扶。
“怀玉贤弟这是作甚”
褚怀玉道:“宋国公,家父为人所害,还请宋国公主持公道”
杜睿闻言一惊,褚怀玉居然知道了,不过细想一下,褚怀玉岂能不知道,毕竟他与褚遂良朝夕相处,岂能看不出褚遂良自从病倒之后的形状。、
可是这公道,杜睿如何主持,虽然他也深恨武京娘歹毒,可是武京娘毕竟是大唐皇后啊
褚怀玉见杜睿久久不说话,也知道自己的要求十分过分,不禁一阵颓然,道:“宋国公家父为奸人所害,这口气,让小弟如何忍得下”
杜睿长叹一声,道:“怀玉贤弟你可知褚大人为何明知道自己遭遇不测,却不愿声张,他是担心大唐乱了啊这件事你休要再提,否则便是辜负了褚大人的一片苦心等褚大人的丧事办完之后,你们兄弟便扶灵回返原籍去吧留在长安,便是我只怕是也不能保你们全家周全”
杜睿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中也是一阵无奈,明明知道褚遂良死于非命,更猜到了凶手是谁,可是自诩为天下第一聪明人的杜睿,居然无能为力,这让他的心里也是阵阵自责。
褚怀玉也知道报仇无望,更是满心的悲愤,可是就像杜睿所说的那样,他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离开长安,留在这里的话,难保武京娘不会再生歹心,一旦他们出了事的话,褚家的香火可就断绝了。
褚怀玉过了好半天才道:“宋国公家父新丧,小弟此刻伤心欲绝,已经是六神无主,还望宋国公念及先父在天之灵,帮忙料理后事,小弟感激不尽”
杜睿点点头道:“此事无需你说,我一向敬佩褚大人的为人,此事我自会料理,此刻当务之急便是遣人入宫报信,奏请圣上,赐下谥号”
褚遂良这等重臣离世,一般的流程都是先由家人上报朝廷,然后由礼部主持,在皇帝同意的情况下赐谥,依其生前事迹给予。
朝廷赐谥,很多时都是有褒有贬的,有的还既扬善、又不讳恶。例如萧瑀谥号贞褊,贞表示他端直,褊表示他多猜疑。美谥亦可追夺,如后世秦桧死后,宋高宗赐谥忠献,意思是褒扬他危身奉上、智质有圣,至宋宁宗时追夺原谥论,改谥缪丑,那是指斥他名实相悖、怙威肆行。明清的情况则较为特别,规定礼部奏请才能得谥。换句话说,获得请谥者必是朝廷眷念怜惜之臣,其谥号自然没有贬意,只不过赞美程度有轻重之别。
褚遂良虽然不得李承乾的信任,但毕竟是贞观老臣,更受太宗皇帝托孤之重,如今故去,便是看在太宗皇帝的面子上,李承乾也不会太过苛责。
历史上褚遂良的谥号为文忠,称不上极好,但是和萧瑀相比,也算是能代表其一生了,褚遂良虽然时常刚而犯上,但是他对大唐的忠诚,却是任何人都不能无视的。
文臣的谥号,排在第一位的为文正,其次为文贞,经纬天地曰文;道德博闻曰文;慈惠爱民曰文;愍民惠礼曰文;赐民爵位曰文;勤学好问曰文;博闻多见曰文;忠信接礼曰文;能定典礼曰文;经邦定誉曰文;敏而好学曰文;施而中礼曰文;修德来远曰文;刚柔相济曰文;修治班制曰文;德美才秀曰文;万邦为宪、帝德运广曰文;坚强不暴曰文;徽柔懿恭曰文;圣谟丕显曰文;化成天下曰文;纯穆不已曰文;克嗣徽音曰文;敬直慈惠曰文;与贤同升曰文;绍修圣绪曰文;声教四讫曰文。
危身奉上曰忠;虑国忘家曰忠;让贤尽诚曰忠;危身利国曰忠;安居不念曰忠;临患不反曰忠;盛衰纯固曰忠;廉方公正曰忠;事君尽节曰忠;推贤尽诚曰忠;中能应外曰忠;杀身报国曰忠;世笃勤劳曰忠;善则推君曰忠;死卫社稷曰忠;以德复君曰忠;以孝事君曰忠;安不择事曰忠;教人以善曰忠;中能虑外曰忠;广方公正曰忠;肫诚翊赞曰忠
褚怀玉方才也是乱了方寸,此时被杜睿一提醒,这才想起来,虽然褚遂良的死和武京娘脱不了干系,可是褚遂良一生忠于皇室,此时褚怀玉纵然心中对皇后武京娘有恨,却也不能失了礼数。
“若不是宋国公提醒,小弟几乎要忘记了,宋国公请在府中稍待,小弟这就进宫失礼之处,还望宋国公海涵”
杜睿道:“无妨正事要紧”
褚怀玉刚一走,杜睿便对冯照道:“冯教师,此间事急,你带众人帮忙料理起来”
冯照一向也敬佩褚遂良的为人,自无不允,带人找到褚遂良府上的管家,便料理起了褚遂良的丧葬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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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庆殿内,李承乾刚刚散了朝,正在用早饭,杜睿到达长安的消息,一早他就知道了,事实上,褚遂良一派人去杜陵请杜睿,就给李承乾送了消息,这些时日,李承乾也是等的心焦。
虽然朝中如今的人才也不少,但是李承乾最为在意的还是杜睿,时时刻刻都想着将杜睿请回朝来。
“侯义杜睿可是去了褚遂良的府上”、
在李承乾身旁侍立的侯义闻言,忙道:“回禀圣上正是宋国公今儿个一早一进城,就带人先去了褚遂良的府上”
侯义这句话虽然说得平平无奇,可是仔细斟酌起来,分明就是在说,在杜睿的眼中,李承乾这个皇帝。
李承乾也没有在意,用过早饭,正要让人将今日的本章都拿上来批阅,却见恒连走了进来,对着李承乾一拱手,道:“启禀圣上,河南郡公长子秘书郎褚怀玉大人求见”
李承乾闻言,顿时心中一惊,褚遂良染病的消息,他是知道的,这会儿褚怀玉前来觐见,难道是
“快传”
不多时褚怀玉便走了进来,行到李承乾的面前,跪倒在地,哭拜道:“启禀圣上臣父一个时辰前亡故了”
“啊”李承乾闻言,惊叫一声,看着褚怀玉,突然也是悲从中来。
李承乾虽然看不上食古不化,时常直言犯上的褚遂良,但毕竟是前朝老臣,又是太宗驾崩之前,留给他的托孤重臣,自他登基以来,褚遂良一向都是兢兢业业,对大唐忠心不二,李承乾纵然再不喜欢褚遂良,如今听闻褚遂良病故,也不禁想到了褚遂良的好处。
李承乾原本就是个仁善念旧的皇帝,一想到当初太宗皇帝留给他的两位托孤大臣,杜睿早早就去职还乡,至今不肯再出仕,褚遂良如今又亡故了,不由得悲从中来,眼泪横流。
“这唉”
褚怀玉听得李承乾都不禁哭了起来,心中更是委屈,伏在地上嚎啕大哭。
李承乾上前,亲手将褚怀玉搀扶起来,悲道:“卿父亡故,朝廷折一栋梁,社稷损一支柱,还望卿节哀,勿使卿父之灵不安来人”
一旁的侯义忙上前应道:“奴才在”
李承乾道:“褚爱卿历仕三朝,为我大唐尽忠四十余载,如今亡故,着礼部举哀,颁谥其号,一应丧葬用度,皆从宫中支取,长安一应大小官员尽皆去奔丧,着太子李弘代朕前往吊唁加褚爱卿为虞国公,太子太师,并州都督,陪葬昭陵着其长子褚怀玉承袭爵位”
褚怀玉连忙谢恩道:“臣谢圣上隆恩,然臣父临终之时,曾对臣言,欲归葬故里”
李承乾摇头道:“不然卿父乃国之干城,先帝依为臂膀,临终托孤,这等重臣,理应陪葬昭陵,方示荣宠卿家就不要推辞了”
李承乾这么安排,未必就没有补偿的意思在里面,褚遂良活着的时候,他多有冷落,如今褚遂良故去了,李承乾也觉得对不起这位三朝老臣,这才额外降下荣宠。
褚怀玉见李承乾主意已决,也不好再反对,只能领旨谢恩。
李承乾接着又道:“卿父为大唐鞠躬尽瘁,便是怎样的优容也无以表彰其功,侯义再赐褚卿家黄金五千两,锦缎五百匹,加虞国公封邑五百户褚爱卿家乡树碑立庙以彰其功”
李承乾这般赏赐,已经不仅仅是荣宠了,这般赏赐,实在是让人难以相信,褚遂良生前居然不得李承乾的恩宠。
褚怀玉反应过来,再次连连谢恩,心中对李承乾的怨气也不禁消散了,他看得出来,他父亲的亡故,李承乾是当真伤心,而不是出于脸面上的事装出来的。
“圣上大恩臣代亡父谢圣上大恩”
李承乾闻言摆了摆手,道:“卿家去吧家中事多”
李承乾看着褚怀玉走了,心中也是一阵叹息,褚遂良虽然不得他的欢心与信任,然而褚遂良的忠诚,他还是知道的。
如今这样一位忠臣走了,李承乾的心里也是不胜悲凉。
“侯义你去把皇后请来朕有话要问她”
侯义闻言一惊,褚遂良因何而死,他是知道的,也是他得了武京娘的懿旨,去安排太医在褚遂良用的药中加了一味慢性毒药,如今褚遂良的死讯一到,李承乾就要召见武京娘,难道是事泄了
李承乾见侯义没有立刻奉旨,而是站着不动,原本就因为褚遂良故去而心伤,此刻更是一阵焦躁,怒道:“朕的话,难道你没听见,还不快去”
侯义闻言一惊,连忙应道:“奴才该死,奴才这就去立政殿”
侯义急匆匆的去了,李承乾背负着双手,站在承庆殿内,久久不语,褚遂良的死虽然让李承乾心伤,可是更让他上心的还是杜睿。
李承乾知道,这一次只怕是杜睿连见都不会见他了
“承明这下怕是你对朕的误会要越来越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