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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流火,斗转天凉。
这一日穆渊从豫南王府出来正准备回家,中途却是遇到了一人——“蛇蝎娘子”佑染。很明显的,佑染是专程在此等候着穆渊。当穆渊一见到佑染时当下第一反应便是改道而行,然前几次虽说都成功了,这一次却并没有那么幸运。
“你还要如何躲?”佑染堵住了穆渊的退路,问得倒也平静。此前她也曾在大都某些地方瞧见过穆渊的身影,只是每一次都给穆渊溜了。
穆渊见佑染站了出来还对他如是说,笑了笑便也不打算再做回避。“我道是谁家的美娇娘,却原来是‘蛇蝎娘子’,老朋友了!”穆渊倒是坦然大方,好像刚才要回避佑染的人根本就不是他。
老朋友。佑染一声轻笑。“我佑染能做鼎鼎大名的‘地狱书生’的老朋友,倒还真是福气!堂堂‘地狱书生’,就是这般对待老朋友的?”显然,佑染是“记仇”了。
穆渊不以为意,说道:“对老朋友何须见外。”他倒是不见外了,似乎说什么都是有理的。
佑染也懒得同穆渊在这个问题上边纠缠,她知道同穆渊说理是说不过的,毕竟“书生”二字并非虚名摆设,其内涵可想而知。“书生,这些年你为何退隐江湖了?”佑染也不再追问穆渊前几回躲着她的事情。
“人老了,累了,就退隐了。你‘蛇蝎娘子’近几年不也没有在江湖行走。”穆渊这话说得他好像当真很老了的样子,隐隐之中带着一些感慨。然便是他已然退隐江湖,对于江湖中之事却也是知晓的,譬如“蛇蝎娘子”佑染近年来的不露面。
人老了,累了。这话佑染自然是不信的,毕竟如今的穆渊也才四十不到的年纪。虽说“地狱书生”这个名号在江湖之中响亮了十几年,可她却不觉得穆渊当真会是因为“累”之一字。不过,当佑染听到穆渊那后一句话时却也欣慰的笑了笑,因为穆渊还知道她的消息,对于她的动静至少还有所耳闻。“那你可知道,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找你?”佑染问得大方坦然,倒也丝毫不觉得不好意思什么的。
穆渊淡然一笑。“哦?”他剑眉轻扬,似乎当真是不知的模样,然他的心里跟明镜似的,却是比什么都清楚。
佑染当然知道穆渊这是故意的,既然都知晓她近几年不曾在江湖行走,又怎可能丝毫不知她在找他。“书生,当年你说的那话如今可还算数?”佑染也懒得同穆渊多言多语,直接问出重点。
“什么话?”穆渊双臂环抱,饶有兴致的看着佑染。
“当年你说:若我倦了、累了,你便带我归隐山林——这话可还算数?”穆渊曾经说过的那话佑染倒是记得十分的清楚。她也不问穆渊是否还记得那话,她觉得这话当是记忆深刻的,因为在她心里便是如此。她那一记,便就记了近十年之久。
穆渊听罢爽朗一笑。那话他自然是记得的,当年说对佑染说那话之时他可比现在年轻了近十岁呢,还有些轻狂。不过,那话却是一半真一半的玩笑,现在他都还记忆犹新。“你‘蛇蝎娘子’见过的男人何其之多,怎不知男人的话最是可靠、却又最是不可信呢?”穆渊调笑的说。
听穆渊如是说佑染杏眼一瞪,脸上的表情忽的严肃起来。“‘地狱书生’,”她不悦的喊道。“老娘没有跟你说笑!”一声“老娘”,可见佑染当真是非常的气愤。
穆渊转眸,却也不以为意。“老朋友偶尔叙叙旧是好的,可一直沉静在旧事当中,就不是明智之举了。”穆渊这话说得风轻云淡,可所要表达的意思却很是深刻。
“你什么意思?”佑染质问,语气不大好。她找了、等了穆渊这么多年,却不想终于找到穆渊之时,竟会是这么个场面。
“我宝贝女儿还等着她老爹给买冰糖葫芦呢,没时间同老朋友叙旧了。”穆渊一句话,表达出了几个意思。
宝贝女儿?佑染听了一惊、一诧,错愕不已。“你、成亲了?”她的声音有些发颤,俨然是受惊不小,打击不小。
“好几年的事了,你也该差不多了。”穆渊笑着说道,话落,转身便离去。
看着穆渊的笑、穆渊的身影在眼前慢慢消散、远去,佑染一时间竟还没能回过神来。“地狱书生”成亲了,对她说若她倦了、累了便带她归隐山林的男人已是她人之夫、她人之父,她可在骨子里想念在心中的那个人已然同她错过……佑染身子一软,颓然的靠在墙脚。当初穆渊的那话她听进心里去了,信以为真,然却不想对方根本没有当真,时间已然将一切改变……
许是因为天气转凉,街道上来往的人们比之之前要多了好些。
郁南箫刚同张靖泽、尚渊一道喝了些酒,谈论了些事情。张靖泽说他那祖母给他安排了亲事,对方是户部尚书冯承的嫡女——嫡二小姐冯芯、嫡四小姐冯蕤。听张靖泽的口气他似乎不大愿意,很是无奈,可他祖母的话却又不能不听。张靖泽是无奈的,可尚峰看起来却似乎心情极佳,似乎对张靖泽这件事上很是幸灾乐祸。之后郁南箫从张靖泽的口中听闻,原来尚峰最近同礼部左侍郎司马大人家那唯一的千金小姐司马蓉走得挺近。冯芯、冯蕤、司马蓉。无论是心甘情愿还是心不甘情不愿,郁南箫觉得现在的张靖泽和尚峰倒是不错的了。成家立业、娶妻生子,这是每个男人都必须经历的一步,然他虽是成家立业了,可……郁南箫又想到了伊塔娅莎,从伊塔娅莎的失踪到如今已然有半个月,然他依旧是音讯全无,似乎伊塔娅莎便是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一般。
大街小巷都是人,川流不息。下午的天倒是凉爽的,很是适合闲走漫步。今日郁南箫也没有让谁跟着,一般他同张靖泽、尚峰相聚都不会让人跟随。洛侑说不死门近来也有活动,不过动静都不太大,似乎是有人在压制或者怎样。之前失踪的一些江湖中人、朝廷官员、商界之人倒也有几个有了消息,有的已是只余尸体,有的或聋或哑,总之在他们身上没能找到什么可靠的线索。漠羽来信说不死门之前的那些行动可能是出于报复,也可能只是想要引起天下大乱。连漠羽都拿捏不准的事情,郁南箫便更是模棱两可起来。并非他自认不及漠羽,而是漠羽在江湖行走的年月比他长久,江湖经验比他更为丰富。
郁南箫心里装着许多的事情,有些乱。正前行着,身旁一辆马车从他旁边行驶而过,晃眼间他似乎瞧见马车中隐约有一名女子。郁南箫并非是个爱多管闲事之人,然那辆那车之上隐约被束缚着的那名女子,却是引起了他的注意。马车是向着城门的方向而去,俨然是要出城。郁南箫止步转身,眼里眸光一闪。
马车行驶出了城门,直奔着郊外而去。
“什么人?!”驾车的车夫拉住缰绳将马车停了下来,对着挡在道路前方突然出现的郁南箫问道。
郁南箫也懒得同那车夫啰嗦,一个飞身上前,直接将那车夫给打晕。掀开车曼,只见马车之内当真是名女子,手脚都被捆绑着,已然睡着。郁南箫进去将女子身上的绳索给解了,适才摇着那女子唤道:“姑娘,醒醒。”起先郁南箫倒也没有注意,当他唤这女子之际,他适才发现这是一名容貌极为出色的女子。这女子穿着朴素,看出不是寻常人家还是富贵人家的女子。女子看起来当是十七八岁的模样,肌肤雪白吹弹可破。女子那两弯眉如青山远黛,细长的睫毛灵动柔和,端是一鼻、一唇,便给人以倾国倾城之感,更莫说那精致的容颜上的整合了。郁南箫并非寻常的凡夫俗子,对这般的国色天香自然不会被轻易的诱惑。
女子被郁南箫一唤,转而幽幽地醒转了过来,一双迷蒙惺忪的眸子看向郁南箫。
当郁南箫触及到女子那一双眼眸之际,心下忽的一怔。那女子有着一双叫人心疼怜惜的眼睛,轻易的便能够叫人为之动容。那是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不同于伊塔娅莎的碧浅深蓝,也不同于寻常人的眼睛,可却偏生叫人不由的生出怜惜来。
“我、我怎么……”女子想要说些什么,可却感觉头晕晕的,不大清醒。
郁南箫看着情况便猜到了,大抵是这女子被下了什么迷药。“已经没事了。”郁南箫开口,声音倒也有些温和。他再度看了看女子的那双眼睛,女子的这双眼睛令他又想起伊塔娅莎来。伊塔娅莎会否也同这女子一般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他忽的心中生出这么一个念头,虽然明知道可能性很小很小,毕竟伊塔娅莎是那般精明睿智之人,然他就是忍不住这般想了想。或许,是因为他遇到了这名女子,碰上了这般的事情,所以才会生出这般的想法来的。
女子想要起身出去,然一动,却是身子有些不稳。随手的一抓,就抓住了旁边郁南箫的手。女子抬眸看向郁南箫,如水般灵动、柔情的眸子更是衬着她此时的娇小柔弱。
对上女子的眼眸,郁南箫心里一怔,脸上的表情不自觉的柔和下来。有些人,似乎天生便是要叫人来保护的,便是叫人生出一种保护欲来,眼前这女子似乎便是这般一种人。 万能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