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懿妃行至宫中,含怒饮了一杯香茶,倩儿在一边不敢说话,只叫人打开了檀木窗。
黄允宁低着头上前:“娘娘要如何发落那名答应?”
懿妃一双眼透着凌厉之色:“发落?你叫本宫如何发落,只怕现在皇上喜欢且来不及,本宫要去添乱好让皇上讨厌本宫吗!”
黄允宁打了个千儿道:“可是这夜里在清凉台吹奏,可是不被允许的啊。”
懿妃摸着茶壶:“皇上喜欢就行,谁在意她是在哪儿吹奏,哪怕是在养心殿吹奏,恐怕皇上也会褒奖她啊。”
史答应在景仁宫等来了宣旨太监,便受召前去养心殿,皇帝正拿着折子翻阅,见着史答应行礼,便抬了抬眼皮:“免礼吧,上前来。”
史答应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拿着流金丝帕,双脚却怎么也迈不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紧张,一双纤纤玉手竟抖得不行。
殿阁中四面帷帘高高卷起,殿外的桃花开得花丰叶茂,缕缕香气由殿外缓缓溢进,过了须臾,史答应才开口道:“臣妾就在这里站着就好。”说完连看也不敢看皇帝,皇帝身边的太监也不由得发笑。
皇帝不语,放下奏折,起身走上前来,史答应不由得退几步,皇帝牵住史答应的手,将一块玉佩塞至她手中:“如此,便可物归原主了。”
史答应勉强笑道:“哪里,皇上若喜欢,臣妾送与皇上也无妨,这才是臣妾的福气。”
皇帝见史答应唯唯诺诺,只得道:“那既然你如此说,朕便收下吧。”
史答应仿佛松了一口气:“皇上喜欢就好,这样自然是最好的。”
皇帝如是牵着史答应的手,缓步走出了养心殿,连穆品娆前来请安也不过只是一边走一边叫了穆品娆起来,连看也未看一眼。
史答应只被皇帝牵着,匆匆经过穆品娆身前,竟也忘了行礼,不过穆品娆自是不介意,任由皇帝与史答应二人朝御花园走去。
这一日下午,穆品娆便跟穆晴岚说起了此事,穆晴岚自是赏玩着新进贡的檀香,穆品娆见穆晴岚一点儿也不在意,便叹了一口气道:“妹妹,我已不知道该如何说你才好了,若你直接告诉了皇上,这份荣宠便是你的了。”
穆晴岚点好了檀香,闻了一下:“姐姐,我不是说过吗,待到懿妃娘娘对付完史答应,然后我才去告诉皇上也无妨,更何况史答应只会吹那一首曲子,必定心里面也害怕,这破绽就慢慢露出来了,姐姐大可不必为我担心。”
穆品娆拿着羽扇扇了扇:“只怕你是这样盘算着,可皇上和懿妃娘娘不是这样盘算的,若懿妃娘娘将史答应收入手下,让其成为她的人,那我们可如何对付?况且那史答应父亲官职也不高,若寻得懿妃这一棵大树,必定是抱着不放啊。”
穆晴岚打量着窗外飘落的桃花:“既然姐姐都知道史答应没什么背景,那懿妃娘娘必定也不会在意的,像史答应那样的人,只怕懿妃也担心她若寻了更好的靠山而反过来对付自己吧,况且懿妃娘娘巴不得这宫里人越少越好,史答应那样没什么来头的人,懿妃娘娘轻而易举地便可除了她。”
穆品娆将羽扇交到翠儿手中,翠儿便慢慢地替穆品娆摇着扇子。见着穆晴岚犹自轻松,也不好多言,只得道:“好了好了,总之你要做什么我都是支持你的,有什么事情一定要来告诉我,我若帮不了你,必定会求了冯嫔娘娘帮助你,若论冯嫔娘娘,她也是一个很好的人,在这宫里,她便像我的姐姐一样。”
“姐姐可清楚冯嫔娘娘的来头?”
穆品娆顿了顿,展颜笑道:“我倒不敢去着人查冯嫔娘娘的来头,只是隐约听说过一些,况且冯嫔娘娘是皇上也信得过的人,我自然是信得过她的,妹妹虽是小心,可是这也太小心了罢。”
这一日,皇帝批奏折批到一半便发了火,太监忙过来劝了皇帝,皇帝狠狠地看着那奏折:“朕真是越来越不好控制他们了,朕当真是那他们没办法!”
史答应碰巧在养心殿外等着,听得皇帝声音含怒,也不敢前去打扰,只是皇帝偏偏叫了史答应进来,史答应忙行了大礼:“臣妾给皇上请安。”
皇帝拉了史答应起身:“你起来吧,朕实在是没有办法,你且吹一首笛子让朕听听罢。”
说罢,史答应便拿起了笛子,轻轻吹奏,吹完一曲,含情看着皇帝:“皇上可喜欢?”
皇帝扶过史答应:“喜欢,不过为什么你吹来吹去也就那么一首曲子啊,不能换一点儿别的来给朕听听吗?”
史答应心里一抖,将脸别过:“皇上这是取笑臣妾来着,臣妾愚笨,只会吹这一首曲子。”
皇帝和颜道:“那便算了罢,朕怎么舍得取笑你,来,尝尝朕养心殿里的香茶,看看味道如何。”
史答应轻轻饮了一口:“皇上的茶自然是比臣妾宫里的要好得多。”
皇帝笑道:“那既然你这样说,朕便将养心殿里的茶叶皆送去你的宫里罢。”
“皇上厚爱。”
暑气难耐,六宫中人人都备了冰碗,冰窖里的冰也都被拿出来用上了。
这一日午后,穆晴岚将椅子搬到庭院里坐着,晶儿为其摇着羽扇:“小主,这宫里真是愈来愈热了,小主要不要请太医来看看,若是热坏了可就不好了。”
穆晴岚笑道:“瞧你说得,哪有那么容易请太医,更何况我本就叫了不少太医来,这样多请几次,我也觉得过不去。”
晶儿走至树荫底下坐下摇扇:“奴婢也不过是担心小主罢了。”
穆晴岚道:“且等着吧,我们只需等史答应的气焰消下去罢了,眼看我们恐怕不用受这太多委屈了。”
白常在犹自伸了懒腰从宫里出来,一见到穆晴岚,忙快步走过去:“姐姐,你可真会找凉快地儿,我方才是在午睡,竟被热醒了,当真是令人厌烦。”
一声声蝉鸣传来,穆晴岚笑了笑:“不如你去我宫里睡吧,那儿有些晒不到太阳。”
白常在走过来双手撑在穆晴岚的肩上:“不,我就喜欢和姐姐待在一起,要不姐姐陪我去捉蝉吧。”
晶儿放下羽扇,站着笑道:“小主若要去,奴婢便陪同小主一块儿去。”
几人正要出宫门,却是遇到了一名太监,太监见几人正要出去,便让几人稍等,说是有皇帝的旨意。
闻得太监如此说,几人便只得听旨,原是皇帝要前去东北战场,便由皇后来掌管六宫事宜,也无非是要让妃嫔不生出事端罢了。
穆晴岚脸上的表情由轻松转变为失望,晶儿不忍地看着穆晴岚,暂也无法多言。
待太监走后,穆晴岚便推说自己身子有些不适,便就在宫里罢了,白常在自是愿意在宫里陪着穆晴岚,随后,宫人们关上宫门,几声蝉鸣更是吵得众人难以安睡。
这一日傍晚,穆品娆前来穆晴岚的宫里,见穆晴岚一个人坐在案几边看着一支笛子出神,穆品娆眼里充满心疼,慢步走过去:“好了,妹妹,皇上他很快就会回来了。”
穆晴岚看着香炉里的轻烟一缕一缕地冒出:“回不回来原有什么区别,反正我也没怎么见过皇上,说来真是让人笑话。”
穆品娆小声感叹道:“妹妹总是这般说话,不过我知道你心里有着自己的盘算便罢了,依稀听皇后说得这次皇上应该很快就能回来,因此一切事宜皆由皇后娘娘掌管,虽说皇后与你我皆无什么情分,不过皇后可是同沈贵妃和懿妃娘娘过不去的,必定也会帮着我们一些,况且懿妃也没了协理六宫的权力,因此也不必担心懿妃会为难我们。”
御花园的湖水泛波清澈,缓缓荡漾间似有许多个太阳的小影子,让人觉得灿烂而虚幻。穆晴岚在边儿上坐了好一会儿,自是有些腰间发酸,虽是有些暑气,但在湖边这样坐着却也有些凉意,穆晴岚只得支撑起来道:“随我回寝殿吧。”
晶儿扶过穆晴岚:“是,小主。”
回了寝殿,白常在端了药出来见着穆晴岚:“姐姐,我刚替你煨好了药。”
穆晴岚愣了须臾,随即严厉道:“怎能让白常在来做这些事情,奴才们是在做什么?”
白常在连忙将药碗轻放在案几上,案几是用极硬的檀木制成的,案角雕花繁复勾曲,放好了药,白常在才低低道:“姐姐,你误会了,是我自己闲来无事,便叫下人教我做的,姐姐不必担心,我也没伤着自己,快用银针试了毒喝下吧。”
穆晴岚渐渐平静下来,展颜笑:“妹妹说笑了,妹妹亲手炖的药哪来有毒一说,岂不是有损我们之间的情分。”
说话间,白常在已拿出一根精巧的银针,穆晴岚正要阻拦,晶儿却已将银针伸了进去,待取出后,发现银针并无变色。
白常在这才便看着穆晴岚喝药边道:“姐姐实是误会了,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这宫里行事必须得小心翼翼,自己的奴才是不会下毒,可是难免其余人不会做什么手脚,姐姐要小心为好,况且皇上不在宫里,更容易发生什么事情。”
穆晴岚将一碗药喝了个底朝天,方才道:“妹妹说得也有道理,那我就听妹妹的罢。”
晶儿刚将药碗递给一个太监,便皱眉道:“奴婢今日路过沈贵妃宫里,发现史答应也在里面。”
白常在犹自疑惑:“史答应?你是说那个吹笛子获得皇上喜爱那个吗,听说皇上很是宠爱她,不过那也真是她的福气,不过姐姐,好像您也会吹笛子,为什么你不让皇上听一听你的笛声?”
穆晴岚看了看晶儿,晶儿笑道:“许是我们小主觉得史答应技艺甚好吧。”
白常在轻轻牵过穆晴岚宽大的衣袖:“姐姐,那你教我吹吧,等我会了,皇上也会喜欢我也说不定啊,等皇上宠爱我了,我就能帮上姐姐了。”
穆晴岚笑了笑,觉得白常在很是可人:“好啊,那我便看妹妹的本事了。”
这一日早晨,众妃嫔刚给皇后请完安,史答应便随同沈贵妃一同去了沈贵妃的宫殿,行至殿中,沈贵妃便赏了史答应一些上好的茶叶及衣料。
史答应忙笑道:“娘娘厚爱,嫔妾便收下了。”
沈贵妃和言笑道:“妹妹说笑了,我们同为皇上的妃嫔,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对了,妹妹没事儿便可以来本宫这里走走,景仁宫距这里也不太远。”
史答应忙叫了贴身侍婢收下衣料和茶叶,摸了摸腰间的笛子,看着沈贵妃道:“娘娘不说嫔妾也知道,嫔妾也喜欢来娘娘宫里坐坐,只要娘娘不嫌弃就好。”
“本宫请都来不及,怎么会嫌弃,妹妹要小心些了,这宫里啊,你获了宠,必定有其她人嫉妒,因此信不过的人便别信,知道了吗?”
史答应确实有些可惜被吓到:“娘娘说的嫔妾都知道,只要嫔妾听娘娘的,便不会有事了。”
两人寒暄一番,史答应便告辞了。
沈贵妃的手指自缠丝玛瑙玉盘的首饰上轻轻抚过,仿佛是漫不经心一般道:“眼下本宫也算有了一名好的帮手,看样子她很听本宫说的。”
一边的贴身侍婢道:“娘娘英明,眼下暑气有些重了,奴婢替娘娘梳头吧。”
沈贵妃笑了笑:“若是她获宠了,必定对我有很大帮助的,不知道皇上会不会晋一晋她的位份。”
贴身侍婢犹自梳着沈贵妃的一头青丝:“只是奴婢说句不该说的,娘娘也要注重自己,有孕才是最关键的啊。”
沈贵妃叹了口气,摸着扁平的肚子道:“本宫何尝不知道,只是本宫不中用罢了,连自己的孩子也护不住。”
贴身侍婢无奈道:“奴婢哪日请个太医来看一看吧,总得让娘娘调理好身子才行啊。”
沈贵妃笑道:“等本宫帮史答应晋了位份,更能好好对付懿妃了。”
御花园的花开得愈发鲜艳了,皇后宫中却挪来了许多花,不少是名贵品种,这一日众妃嫔给皇后请完安,皇后便邀请众人下午前来赏花,众妃嫔本在宫里也无事可做,便都答应了。
穆晴岚在寝殿中梳妆,晶儿看了看案几上的簪子和其余首饰,不知道拿什么才好。穆晴岚见晶儿不知道该怎么办,便道:“不必梳得太好看,更别太招人注目,至于衣服,挑了浅色的来就好。”
晶儿笑道:“是,小主,奴婢知道了。”
前去翊坤宫的路有些远,在暑气中行走自是有些困难,晶儿只得拿了羽扇边走边扇,白常在也在一边热得不行,只得靠着高高的宫墙遮着荫行走。
一路上遇见的只是羽林侍卫和其余太监和宫女,除此之外便闻得一些蝉鸣,在这样的路上走着,虽不愿多说话,不过听着这蝉鸣倒是也不觉得无事可做。
渐渐地,要到翊坤宫了,路上遇见的妃嫔也多了起来,不过须臾,穆晴岚便看见了史答应随同沈贵妃行走在长长的石板路上。
穆晴岚走上前去行礼:“嫔妾给沈贵妃娘娘请安,沈贵妃娘娘吉祥。”
沈贵妃叫了穆晴岚一行人起身,便兀自走了 后宫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