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晶儿仍是免不了担心起来，边走边问，道：“娘娘，沈答应，她，她没有伤害到您吧？”
穆晴岚深深吸了几口凉气，平复了心情，道：“没有……只是本宫觉得不堪罢了，这样一个桀骜不驯的女子，怎能料到自己的丈夫会企图亲手将自己送上黄泉路呢。”
回到景仁宫，天色已经黑压压阴沉了下来，窗外有干枯的枝丫被风吹断了的声音，像是人的骨骼破碎的声响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景仁宫安静极了，忽然，穆晴岚觉得这样一阵安静，像是山雨欲来之势一般可怖。
嘈杂之声是在羽林侍卫换岗之后传来的。
晶儿和穆晴岚皆听得外头一阵动静，穆晴岚疑惑道：“外头这是怎么了？怎地这样吵闹，惹得本宫想要好好休息一下也不能。”
小晋子匆匆忙跑进来，跪下道：“启禀娘娘……钟粹宫……走水了！”
“什么！”穆晴岚霍然起身，接着道：“钟粹宫好端端的，怎会走水？有人去救火了吗？禀告了皇上没有？”
小晋子埋下头道：“还没有呢，听闻火势实在太大，连水龙亦没有多少用处呢……”
穆晴岚咬咬牙，道：“走！随本宫去钟粹宫！”
待穆晴岚匆匆赶到时，钟粹宫已经焚烧成一片火海。宫人们拼命呼喊号叫，端着一切可用的器物往里泼着水，然而，火势实在太大，的确如小晋子所说，水龙的用处也显得微乎其微。
皇后很快也赶来了，小印子指挥着一众宫人，满头灰汗，急得连连跺脚不已，见了皇后，忍不住呜咽道：“皇后娘娘，这可怎么好？”
皇后急急问道：“人有没有事？沈答应呢？”
小印子哭丧着脸道：“发现起火的时候已经晚了，钟粹宫如今只有沈答应和品儿两人，估计两人都是……都是自寻死路呢……等到宫人们赶过来救火的时候，里头一点儿声响都没有了。只怕是……”
皇后脸上闪过一丝极其明快的笑容，随后便显得心下大怆，忽地一个踉跄，勉强扶住穗儿的手站稳了道：“救人！快救人！”
穗儿跪下道：“皇后娘娘，怕是不成了。火势太大，没人冲得进去。而且这把火，怕就是沈答应自己烧起来的呢。”
穆晴岚心中顿时了然，心中颤抖如数九寒冰。
穆晴岚想起了沈答应曾经的那件有凤凰刺绣的华服，沈答应骄矜地说：“本宫要做的是能够浴火重生的凤凰。”
原来，也是这个意思。
突然，穆晴岚心中油然而生一阵凄苦之感，遥遥望着燃烧成一片火海的钟粹宫，道：“果然，沈妃还真是凤凰涅槃了呢，除了她，宫中有有谁敢有这般刚烈的性子呢？要做，就要做能够浴火重生的凤凰，沈妃说的话的确是没错的……”
浴火重生？
凤凰涅槃？
不论是浴火重生也好，还是引火自焚也好，或许，沈妃的归宿本就该如此吧，当初入宫的她，怎么也不会料到自己今日的下场。
皇帝赶来时，火势已经压了下去。
穆晴岚心下怆然，浅浅摇头，复又回了景仁宫。
流光总是无声的。
隆懿五年十二月初二，答应沈氏亡于钟粹宫。皇帝赐其谥号“纯”，追封为贵妃，葬于妃陵，追封礼于十二月初五举行。
自然，没人会知道沈答应死前见了谁，这其中的一切，也只有穆晴岚一人知道罢了。
然而，随着除夕和新年的到来，这一层阴翳渐渐又被新年的喜悦给赶走了。
隆懿六年正月初一，皇帝晋贵人穆氏为嫔，无封号。晋和答应为常在，晋郑答应为常在，晋余答应为常在，宫中一下变得喜气融融。
于是，沈答应这样一个女子，她的死，很快便如同烟消云散一般，在这宫里竟消失得无影无踪。
空闲时刻，穆晴岚除了感叹，也唯有感叹罢了。
晶儿笑道：“好了，娘娘，眼下都已经是隆懿六年了，娘娘，您还是将心情放松些吧，沈答应，她是死得其所了，她再也没有希望活下去了，于她而言，恐怕也算是一种解脱吧。”
穆晴岚默默颔首，用手轻轻抚过那柔软的帐帷，冰凉的触觉，让人不寒而栗，她市场还能想起一丝沈氏曾经的张狂和嚣张，然而，如今自己已经身为三妃之一，从前的善良再也不是自己的代号。
这样的宁静，将隆懿五年年末掀起的波涛都一起平复下来了。
宓秀宫中，懿妃正坐于桌前，点着蜡烛，仿佛是在写着什么家书。
懿妃的贴身宫女倩儿行至懿妃身前，笑着福了一福，问道：“奴婢给懿妃娘娘请安，娘娘，您这是在写什么东西呀？不知奴婢可否过目一眼？”
懿妃深深一笑，嘴角上扬得厉害：“本宫是想告诉爹爹，万万不可像沈忠一样轻狂。沈氏也是自作自受，皇上有一次不高兴沈氏，沈氏竟然还写书信告诉沈忠让沈忠多立军功哄皇上高兴。真真是可笑至极，皇上分明最烦别人功高盖主了。本宫此举，无非是想让爹爹收敛收敛罢了，哪怕是交出一些军权，本宫也是愿意的。”
倩儿听完一笑：“奴婢觉得娘娘所说不无道理，咱们能在后宫好好儿过这么多年，若要说皇上和娘娘没感情，那自然是不可能的，只是到底老爷军功是有些震主了，因此奴婢觉得娘娘所言极是呢。”
懿妃笑着将那写好的家书对着明晃晃的烛火照着，刺眼的光晕映得那黄纸如同在日色下一般的闪耀，上面还有一些破碎了的地方，皆透着更加刺眼的烛光。
“只是……但愿皇上能够看得出来本宫的心意……本宫是真的没有别的想法，只求爹爹安稳，额娘安定，本宫能在后宫踏踏实实过完这一辈子便罢了，倩儿，本宫真的别无所求，从前做的许多坏事，也无非只是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力罢了，然而现在左右本宫还能够协理六宫，本宫自然就不愿意自己失去更多。因此，本宫很害怕，若哪一日这协理六宫之权也没了，那本宫在后宫才真的如履薄冰了呢……” 后宫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