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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点点头：“嗯，由得你们去掂量就是了，那朕便先去陪皇后了，你们且好好做你们分内的事吧。”
三位太医答应着下去了，皇后听闻皇帝要同自己多待一会儿，自然是心下高兴而喜悦，眼下也说不出来什么好的，只一昧地谈论着太子的身体，只是这说来说去自然也就无话了。
自然也就无话了？
皇后心下一颤，难道与皇帝已经走到如此地步了么……皇后缓缓闭上双眼，这些年来自己清楚自己做了什么事情，至于魏京廷为何知道穆晴岚干预朝政的事情，那是因为自己就是告诉魏京廷此事的人。
这一日傍晚，皇帝自然而然地歇在了翊坤宫，翊坤宫，皇后很久没有反应过来，翊坤宫，本是辅佐之意。
如墨汁一般的夜色像一张巨大的斗篷朝后宫兜头扑来，枯木上甚有一丝丝露水，透着澹澹的月华，像是漫天钻石一般闪耀，叫人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地。
宓秀宫，可谓是冷清极了，太子身患疾病，皇帝眼下又在翊坤宫陪着皇后，懿妃自然是在宫中无所事事，只默默妆饰着自己，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铜镜内，懿妃着清色宫衣，窄小领口，广袖飘飘，头绾简雅灵蛇髻，青丝垂肩，玉簪斜插，略施粉黛貌倾城，分花拂柳来，沉鱼落雁，舞带盈盈去，星眸皓齿，杏脸莺舍，怎一个美字了得。
即使，她明知道皇帝不会来，但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个晚上，皇帝曾答允自己一定会来宓秀宫，却在听到一阵笛声后钱去了清凉台。
这样想着，懿妃不由得心生怨怼，狠狠一掌拍在了檀木桌上，传来“啪”的一声闷响。
倩儿忙行至懿妃身前，放下手中的活路，拿起懿妃的手掌，轻轻吹，道：“娘娘，您再如何生气，也不能伤了自己的身子呀，若是被皇上知道了，可是要降罪的……嫔妃不能自己伤了自己，宫规可是有的……”
懿妃摇摇头：“我本不应该是宫中之人，又为何要苦苦守着这宫规？算了，本宫不想多说什么，住在这宫里，住得越久，本宫就越向往外面的生活，奈何自己走不出去了，倩儿，本宫好累，真的不想再跟人争下去了，旻妃人性本善，本宫又何须与她争个高低呢。”
倩儿福了一福，笑道：“奴婢只听娘娘的，娘娘说看不过谁，奴婢就看不过谁，对了，娘娘，这身儿衣服，看上去很不错呢，要不娘娘趁机舞一曲罢？”
懿妃脸上浮起一圈红晕，不由自主地笑而露齿，摇摇头，道：“罢了，罢了，本宫哪儿能再舞呢，本宫已经是年近三十有五之人了……何必去跟她们争长短……至于皇后娘娘嘛，罢了罢了，谁让本宫是孙钊的女儿呢。”
倩儿微笑：“可是娘娘有将门风范啊，您看静妃娘娘，虽说也是冯绩的女儿，然而，相比娘娘，就弱不禁风了呢，嘻。”
懿妃缓缓起身，像是冬日里的一株没有凋谢的腊梅，行至衣柜前，又拿出了许多年前，姜毅送她的那一件舞服。
“本宫就是觉得，姜毅还在，他没有死！”懿妃一字一字说道：“本宫就是感觉……年少春衫薄啊……可惜，本宫当初年幼无知，不懂得什么叫做提亲，也不懂得什么叫做选秀，否则，本宫是断断不会嫁入后宫的……”
倩儿神色一慌，忙上前来示意懿妃噤声：“娘娘，娘娘说不得的呀……虽说现在皇上和皇后娘娘都在翊坤宫里头，可是，可是隔墙有耳，娘娘，要是咱们孙府也沦落成沈府那样的话……那该有多惨呐。”
懿妃像是没听见似的，兀自喃喃道：“倩儿，本宫不怕……你看，这舞服右侧掉了一颗扣子，是本宫那次不小心摔倒掉的，姜府没落的时候本宫还年幼，姜毅哥哥说，他要搬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再也不会回来了……”
有些哽咽，然而懿妃还是静静地抚摸着那蜀锦和轻纱制成的华丽舞服，一针一线，一针一线仿佛都是岁月的痕迹。
倩儿于心不忍，上前来拖着裙摆，道：“娘娘牵挂了……其实，也许姜少爷还好好活着呢，对了两三年前的刺客事件，很有可能那救下您的黑衣人就是姜少爷呢，娘娘，您自己不是也曾怀疑过么，为何下来不去盘查那人的身份呢？”
懿妃摇摇头：“若能查到了，又该如何？本宫难道要宣之于众，说那黑衣人是碰巧救下本宫的？还是应该说那第二个黑衣人原本是要行次皇上，只是被本宫劝服了而已？本宫不想在牵连谁了……而且经过那次事件之后，本宫才发现，原来，皇上真的不那么爱本宫啊，正如本宫也不那么爱皇上一样……这么多年过去了，本宫心里还是为姜毅哥哥留了一席之地……他说他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懿妃晶莹的泪珠稍不仔细看，便会以为是晚上的凝露，那样晶莹剔透，不忍心去看，仿佛稍稍冷些的眼光就能将其攻破一般。
倩儿忽地脑中“嗡”地一响，说道：“咦！娘娘，对了——上次您不是说了吗，您说那些道士后来离宫的时候除了那个被毒死的倒是以外，并没有少人，而那两个黑衣人的功夫都那样高强，因此很有可能都是宫里的人呢！”
懿妃双眉愈发紧凑，忽地说道：“是了……咱们宫中，还有谁的功夫有那样高强？侍卫有没有？”
倩儿摇摇头，脸上的皮肉跟着有些颤抖：“奴婢不晓得，侍卫应该是没有那样武功高强的人吧。只是上次……上次旻妃娘娘的父亲穆道宁在狱中险些遇害，便是被以为侍卫救下，后来，那侍卫便被皇上调去冷宫当差了，冷宫的差事的确比在狱中要轻松得多呢。”
“那侍卫叫什么名字，可否能打听得到来头？”
“奴婢也不知道来头，但奴婢晓得那侍卫叫做张玄玉，别的嘛……好像连皇上也不知道呢，若是娘娘您刻意去问的话，恐怕还会落人闲话呢。” 后宫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