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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言，秦贵人更是气急败坏，头上的珠络亦是随着她的喘息而微微发抖：“上次皇上难得来钟粹宫一次，沈妃娘娘她竟然......”旋即，秦贵人又稍稍平静了下来：“不过说来......我到底又没有身孕，又没有恩宠，既不像韵贵人那般有福气，也不像岚嫔那般狐媚货主，沈妃娘娘不叫我去也是有道理的。”

　　容儿眼珠转了转：“小主，您说，为何韵贵人用了那安胎药就怀上了，小主您每日服用却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呢？”

　　秦贵人摸着自己扁平的小腹，眼角似是有一丝泪意，抿嘴道：“难不成要叫太医来瞧瞧么......邵太医？邵太医向来被那些娘娘们倚重，我若是要召见他，恐怕不大容易呀——”

　　容儿拿起那张药方：“韵贵人将这张药方送来时告诉我们这是太医院开的药方，奴婢怀疑......这其中会不会有假？”

　　听得此话，秦贵人吸了一口凉气，看着窗外的漫漫白雪，道：“上次我偷偷叫邵太医来过，他只问了一番这药方是哪里来的，我说这是托人从外面问到的，随后他便没问了。那次邵太医就说这张药方并无不妥，因此，照理说，我每日服用这药，应该很快就能有孕才对......由此可见，韵贵人并未曾加害过我，她送来的这张药方的确是安胎良药呢！”

　　容儿听后便展颜笑了：“既然邵太医都说过这张药方并无不妥，那么小主便放心用着药便是了......奴婢现在就去替小主您煎今日的药吧。”

　　秦贵人浅笑：“好吧，你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

　　送走了容儿，秦贵人面色便迅速颓唐下来，她静静地望着窗外坐下，像是无力而随风飘落的碎海棠，窗外的雪亮得刺眼，冬寒一丝丝加重，殿外树木枝条上积着厚厚的残雪，偶尔传来一声树枝断裂的声音。清冷的雪光透过明纸糊的大窗，呈现出一种极淡的青色，像是上好钧窑瓷薄薄的釉色，又似是十五六夜里的月色，映得殿内并不比外头昏暗多少。

　　而案几之上，正是韵贵人赠给秦贵人的那张药方——淡淡泛黄而起皱的薄纸上稀稀疏疏写着几样药名，那险些破碎的黄纸，像是饱经摧残似的，躺在案几上的鎏金烛台旁，一动也不动。

　　流光总是无声的。

　　无声的流光中，却难免有着细细的人声......宓秀宫中，懿妃早已失宠近五个月，这五个月里，到底也丝毫不见她有半分报怨，甚至，竟也不像隆懿元年失宠那次那样想尽办法获宠了，她的贴身宫女倩儿亦是感到奇怪，便忍不住问道：“娘娘，娘娘......奴，奴婢有句话，不知是否当讲......”

　　懿妃脸色颓唐，像是五个月之中过了五年一般，说道：“如今还有什么不当讲的......若连你也不和本宫说话了，那本宫可就真的成了孤寡一人了......”

　　那微弱的声音清清淡从懿妃口中碎碎飘出，像极了被风摧残了的梨花，飘落满地。

　　倩儿屈膝浅笑：“娘娘，您还在想那刺客的事呢？这都......快五个月过去了，该忘的，皇上也恐怕都忘了。”

　　懿妃呼出一口气：“皇上若是真的忘了，就不会不理会本宫了，皇上恐怕是连同本宫的情意一同淡忘了吧......倩儿，本宫在意的不是污蔑本宫私通的传言，本宫在意的是那刺客究竟是什么身份。”

　　倩儿微微有些错愕：“刺客......有什么身份？娘娘，呵，奴婢愚钝，还请娘娘明白示下......这刺客不就是刺客么，莫非能变成别的？”

　　懿妃眼神迷离，拿出丝帕，微微咳了几声：“那玉佩，我要知道那玉佩，倩儿，从前在孙府上的时候，我就见过那块玉佩，是姜毅哥哥的，他是姜府最小的男子，因此姜老爷才肯将那块玉佩赏给他，倩儿，你说，这天下究竟会不会有这样的事？当真会这样巧么？”

　　闻言，倩儿稍稍懂得，试探道：“娘娘，您——是怀疑那刺客是姜毅哥哥？可是当晚不是总共有两个刺客么，之前来了一个刺客像是冲着娘娘您来的，后来那刺客将先前来的那刺客赶走，然后娘娘您就问他是不是要去谋害皇上，再后来，后面来的那刺客也逃走了。若是按照小主您的猜测来看，后头来的那个‘刺客’，有可能是姜毅哥哥？”

　　懿妃转过头，看着倩儿，颔首深语：“本宫的确这般猜测，若不是姜毅哥哥把那刺客赶走，恐怕本宫早已被杀死了。只是我不确定他究竟是不是姜毅，但是，如果他不是姜毅，他的眼里就不会有那样的神色，他就不会那样看着我......”懿妃渐渐哽咽起来，眼里深邃而盈满泪光，像是看见了重重往事。

　　懿妃接着道：“......那晚他逃走后，皇上一切安好，可见他真的听了我的劝告，没有杀害皇上，我便更感觉他是姜毅了......倩儿，我的感觉应该是不会错的，虽然他从小就和父母一起被流放，但后来下落不明，如此一来，倒也说得通，对不对？”

　　倩儿不知道如何回答。懿妃到底是希望她回答“对”还是“否”呢？

　　或许，任由懿妃自己沉浸在往事中更好罢？

　　倩儿摇头淡笑：“娘娘，您歇会儿吧，您想想看，眼下是不是应该细细查出那晚第一个来的刺客究竟是谁，因为那个刺客很明显是冲着娘娘您来的，奴婢，奴婢害怕，害怕那刺客还会再来对付娘娘。”

　　懿妃摇摇头，默然：“他不敢了，上一次是因为有僧侣和道士从宫外进来，因此那刺客才得以机会混在里面偷摸进宫来。中元节之后，那些僧侣和道士便走了，并且除了中元节白天被毒死的那个道士，其余人是一个也不少，因此，那个刺客必定是又混在其中出了宫了。这样看来，本宫现在其实是安全的，否则，那刺客早该趁我失宠而一把了结我了。”

　　倩儿屈膝福了一福：“奴婢实在是后怕得很呢。” 后宫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