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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每日给的蜡烛只有两根,三个人都当宝贝似的积攒着,加之每日穆晴岚都须得做些浣衣局的粗活而,因此倒也格外劳累,天一黑便睡下了。才躺下没多久,只觉得身上的被衾盖着一阵比一阵凉,仿佛是起风了。风自由地穿行在回廊梁柱之间,哗哗地吹起破旧不堪的窗纸,有窗棂吱嘎地摇晃,划出一阵阵几欲刮破耳膜的刺声,啪一下,又一下,仿佛突如其来地敲着人原本就瑟瑟不安的心。
隆懿六年六月十四,韵嫔白氏迁居钟粹宫,居正殿主位,一时间前来贺喜的宫人络绎不绝,真真是钟粹宫新修葺的门槛都要被踏破。
韵嫔这一日收到的贺礼实在太多,侍婢品儿累得不停地捶打着自己的手臂,道:“唉,娘娘,今日可累坏奴婢了呢!”
韵嫔得意地笑了笑:“那也多亏那旻妃自己不中用,进了冷宫,否则本宫何来这份儿福气可享呢,是吧?”
品儿秀丽的双眸轻轻扬起,清澈而澄明,蕴着十足十的关切:“娘娘,您何不趁此机会斩草除根呢?娘娘,您看,眼下皇上只信了旻妃,哦不,穆答应残害皇嗣,若是能够让其罪加一等……”
韵嫔咬了咬唇,苦恼道:“可是皇上要喜欢她,本宫能有什么办法?本宫看那晚皇上的面色……并非是那样的决绝之色,本宫实在下不了手,更何况现在穆答应还不知道本宫早已与她撕破了脸!谁让她故意偷了打胎的药方来混淆视听!本宫不信她当时是不知道的!只是……若是此法不能斩草除根的话……”
“就算不能斩草除根,就算穆答应知道了娘娘您早已与她势不两立,那又能如何?她终究是出不来那冷宫了,娘娘,您根本不必在意呢。一个在冷宫的人,哪来力气跟娘娘抗衡?娘娘,您如今已经是钟粹宫的主位娘娘了,想当年,沈氏……”
品儿渐渐意识到了失言,遂颔首,抿了抿嘴,不再多言。
韵嫔心中暗自计较,嘴上说道:“可是……本宫如何能够让其罪加一等呢……对了,安素丹还在冷宫,她还活着,对不对?”
品儿乌黑的眼眸微微一转,道:“奴婢正是想告诉娘娘这个呢!娘娘果真天资过人,机敏聪慧,奴婢佩服!佩服!”
韵嫔又惊又喜,笑纹里都是舒展的笑意:“是了,虽说皇上早就治了安素丹的罪,但到底没有赐死,因此若是穆答应杀了安素丹,皇上还会治穆答应的罪!”
品儿笑着弹了弹指甲,低声道:“娘娘,眼下咱们最好出手,若是再等几日,穆答应熟悉了冷宫的这样那样,那咱们动起手来可就十分不便了。。”
韵嫔扬了扬绢子,缓缓道:“你今日道聪慧过人,本宫吧这发簪赏给你吧,你拿去变卖,可以换得一些银子,拿回去补贴家用。”
品儿思来想去,只得磕头谢了恩道:“奴婢谢韵嫔娘娘恩典。奴婢更够跟在韵嫔娘娘身边伺候,真真是奴婢几世修来的福气!”
韵嫔慢悠悠道:“既然已经定了法子了,接下来的事情,且看穆答应自己的造化吧……来人——”
说罢,来了两个太监,韵嫔和品儿在他们身边耳语几句,几人复又商量好了对策,韵嫔遂让他们都各自散了。
六月二十这日晚上,狂风大作,雷声和雨点让整个后宫都沉郁在一片阴郁的恐惧之中,巨兽咆哮似的风声,让人不寒而栗。
有闪电的光线骤然亮起。
冷宫残破的纸窗外,分明有人影倏忽晃过。晶儿吓得连声尖叫起来:“谁在外头!小主,小主,有鬼啊……有鬼……”
穆晴岚来不及看清外头的状况,点上蜡烛霍然打开门,直冲到外头。脆弱的火光在疾旋的风中微弱地挣扎了几下便灭了。四周黑漆漆的,只有几个破旧的宫灯晃着微弱的火光,和偶尔划过天际的闪电,照亮这破败的庭院——是了,连鬼恐怕也不愿意踏足这个破旧残败的地方吧?
穆晴岚索性将手中的烛台一扔,金属滚地有刺耳的鸣响。穆晴岚大声道:“不管你们是谁!是秦贵人也好,是容儿还是史答应也好!你们都是自己不中用,才会被我算计致死!很好,你们若真是鬼,那便直接来索命罢了!活着的时候斗不过我,死了还想杀了我么?我即便是被皇上废黜名分,也一样不怕你们!”
晶儿随后冲了出来,披了一件外裳在她身上:“小主,小主,下雨了,你小心着凉!”
穆晴岚扯下衣裳,厉声道:“有本事出来!无非是史答应,秦贵人,容儿,就你们三个色厉内荏的草包,有什么可吓人的!我若是即刻被尔等害死在了这里,也比你们这样的愚蠢之辈强!想来吓唬我,便是做了厉鬼,你们见了我也只会躲躲闪闪,避之不及呵!”
闪电划过处,几丛杂树飘摇不定——哪里有什么人影,更别提鬼魂了。穆晴岚稍稍心安,晶儿急道:“小主……”
穆晴岚道:“就算是鬼魂,与我阴阳两隔,又有什么可怕的?”
如是,这个夜晚,三人都未曾睡好,小晋子脱下了外头一层衣服,挂在门口遮风挡雨,然而终是无用,穆晴岚又害怕衣衫被吹走了去,便叫小晋子将衣服拿了回来。
终于,第二日,天刚朦朦亮时,雷雨便彻底停歇了。
然而,仿佛又是另一个噩梦的开始。
罢了,在这里的日子,哪一日不是噩梦呢?穆晴岚想想,凄然摇头。早上,才出了门口,便看见了不远处围着一大堆人。
穆晴岚看着奇怪,晶儿问道:“小主,您果真要去看么?”
小晋子倒是拿了一个烛台过来:“小主把这个带过去吧,也好防身。奴才陪小主一块儿过去。”
走近了些,穆晴岚才看清——那是一具尸首!
几近干呕出来,穆晴岚一个踉跄,后退三步,还是晶儿将其扶住。小晋子忙拍着穆晴岚的后背,道:“不打紧吧?不打紧吧?” 后宫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