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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由得穗儿替自己更衣:“沈妃以为自己能得以得到什么时候……她父亲纳妾之后,没有谁认出来那个妾是谁吧?”
穗儿笑笑,道:“这个自然也没有,都在娘娘您的掌控之中,只是……接下来更深一步需要如何做?要是不能将沈氏一族连根拔起,那咱们就亏大了。”
皇后眼中波光盈盈,极是从容,慢慢道:“这事本宫早有打算,不过嘛……恐怕需要劳烦岚嫔帮衬一下本宫了。”
穗儿扶着更完衣的皇后朝床沿走去,道:“那岚嫔娘娘若是真能帮到皇后娘娘,那才真是她的福气呢。”
皇后“嗯”了一声,便隐匿在了那重重纱帐之中。
皇后寝殿中的淡淡沉香气息如静水流深一般,沧笙踏歌,窗外月华澹澹,人声杳杳。宫里的夜晚总是这样漫长,流年似水,皇帝渐渐地,便不那么常来翊坤宫了,想来,即便是人回得了过去,心也回不了当初了罢。
乌云蔽月,人迹踪绝,说不出如斯寂寞。
正是这样乌云蔽月的夜里,往往暗流涌动。
传说中,这个时刻,正是人魔不分的时刻,就连去往大牢路上的一道道宫墙和一座座宫殿都像是巨兽僵伏着的身影一般可怖。
那乌黑的半面天空像是滴入清水中的墨汁,渐渐扩散得大,更大,一点点吞没另半面晚霞绚烂的长空,去往大牢的石板路两侧皆设有宫灯,每座足有一人多高。石制的基座上设铜制的灯楼,以铜丝护窗。永夜照明,风雨不熄。此时正有内监在点灯,提了燃油灌注到灯楼里,点亮灯芯。
大牢的阴冷气息,比冷宫更重几分。
大牢门口的侍卫,一到晚上,就会稍稍放松警惕,更有甚者,饮过小酒,便开始打起了盹儿。
若要进大牢,须得从最外面的木门进入。大牢门口一共两个侍卫把守着,一个人手中握了一瓶酒。
“喂,你说,这大晚上谁会来大牢啊?总管硬是要咱们天天守在这儿!”其中一个大胡茬儿的侍卫对另一个说道。
另一个小眼儿侍卫亦报怨道:“是啊,咱们这些当侍卫的,也就那几个钱儿,要不是那些小主们肯赏几个钱你,那我们这些作奴才的才真是没饭吃了呢。”
大牢门口,有一堵石墙。
忽地,从石墙后头转出一个人影,那黑衣人朝着门口这两个侍卫说道:“今晚总管说你们俩不用把守在这儿了,这儿就交给我吧。”
那两个侍卫一听,便都红了眼,那大胡茬儿侍卫更是激动万分,道:“好啊,哎哟,总管今晚怎么这么仁慈了?”
说完,那大胡茬儿侍卫就搭着那小眼儿侍卫的肩膀转身走了。
只见那黑衣人从背后渐渐拿出一把匕首,明晃晃的光亮像是夜里的凝霜,让人的身体从内到外都冰冷到了极点。
只见那两个侍卫仍旧是勾肩搭背地走着,那黑衣人却拿着匕首,轻手轻脚地跟在那两个侍卫的背后。
突然,那俩侍卫双双“呕”地一声,痛苦地呕出了血来,皆是捂着自己的脖子,“扑通”一声跪下,从他们的脖颈里面泊泊流出殷红的鲜血,似要注成一条血河!
那俩侍卫呕了一地的鲜血,不住地挣扎,嘴里嗷嗷叫着,却发不出什么声音来。
那黑衣人就站在两人身后冷笑着看着,手中的匕首早已染上了淋淋的血液。
不过须臾,那两个侍卫再也支持不住,直愣愣地倒在了地上。
见状,那黑衣人又蹲下,将手指放在了那两人的鼻子前,试了试,才满意地冷笑了两声,径直朝大牢里走了进去。
每走过一个侍卫,那黑衣人就掏出自己带血的匕首刺去。
所到之处,无不血流成河,大牢的木桩、铁链上皆沾满了可怖的鲜血。不过一盏茶的工夫,整条阴暗巷道里的侍卫皆遍地横尸。
回过头,黑衣人阴森一笑,又转过了身,接着朝穆道宁所在的大牢走去。
因着皇帝可怜穆道宁的原因,穆道宁便被关在了条件稍稍好些的牢里。只见黑衣人左拐右拐,走过好几堵墙,刺死好几个侍卫,便终于距关押穆道宁的大牢更近了一步。
黑衣人的脚步在阴暗潮湿的大牢里彻彻回响着,像是来自地狱的声音。
不过须臾,黑衣人便站到了穆道宁的大牢外面。
牢房中,穆道宁正缓缓醒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黑衣人走路的动静有些大的缘故,穆道宁此刻已然转醒,坐在草席上,半闭着双目,打量着牢房外边的这个“不速之客”。
穆道宁脚上带着链子,忽地,浑身一颤,声线亦是跟着颤抖了起来。穆道宁不禁朝墙角缩了几步,伸出手指,颤抖着指向黑衣人,问道:“你!你……你,是,是谁!是谁!”
黑衣人用了面纱蒙住了自己鼻子以下的部位,只露出了一双尽藏冷箭的双目。
闻得一声冷笑,原是那黑衣人说话了:“你不用管我是谁,总之,我就是那个送你上黄泉路的那人!”
“你——”穆道宁失声哑叫:“你不能杀我!我是被冤枉的,我是被冤枉的!”
黑衣人并不理会,只从腰间掏出一把钥匙,那钥匙“叮零”作响,像是一块一块的碎冰击到人的胸口上,化作一滩滩冰水,直渗透到人的五脏六腑里去!
“不……不,我是被冤枉的,你不能杀我……”穆道宁仍是企图反抗,但都无济于事。
“吱呀——”一声,木制牢门便被那黑衣人打开了来。
九死一生的时候,顷刻间,从拐角深处又跳出了一个身形稳健的侍卫。
黑衣人瞥见了这突如其来的侍卫,嘴里暗暗骂道:“还有一个来送死的!”说完,黑衣人便复又拿起了匕首,朝那侍卫走去。
只见那突然跳出来的侍卫手拿一根木棍,直接跃起,朝那黑衣人扑腾而去。
黑衣人浑身一颤,又鼓足了勇气朝那侍卫跑去,那侍卫却抢先一步,突然俯身冲下,一棍朝黑衣人的大腿狠狠杖击了过去。
“啊呃——”一声,那黑衣人瞬间跪在了地上。
突然,黑衣人又站了起来,揉揉腿,准备继续打斗。
那侍卫又抄起木棍,怒吼一声,朝那黑衣人冲了去:“还不报你贱名!”
黑衣人与那侍卫几番打斗,终究是败下阵来,忙趁着侍卫去关穆道宁的牢门时一个转身,连着几个跳跃,便朝大牢的另一边跑去了。随后,大牢里面彻彻底底地安静了下来,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
穆道宁早已是吓得瞠目结舌,那侍卫安慰了几句:“好了,没事了,那人已经被我打跑了。”
穆道宁双手颤抖,深吸了几口气,终是缓过了神来:“是,是,是……”
大牢上空,云遮雾掩了一弯朦胧的新月,月光在鳞次栉比的重重殿宇间行走,莹白得像冰**银恍恍的一汪寒泉,生怕宫殿飞檐的尖角勾破了它的宁静,月色如纱,浓光淡影,稠密地交织着重叠着,笼罩着一片黑暗的大地。 后宫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