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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没有再说下去，只平静望着穆晴岚，眸中波澜不兴。穆晴岚只觉闹钟“嗡”的一声响，像是有无数寒冰浸入了自己体内。
穆晴岚屏一屏呼吸道：“嫔妾……嫔妾雕虫小技，让皇后娘娘见笑了。”穆晴岚脑中一片空白，这妄议政事，让皇上出此策，若是让太后知道了，那更是不妙……
皇后释然地笑了，“本宫是实实在在地夸奖旻妃呢，旻妃妹妹不必如此拘礼，来来来，快来看看本宫新得的这些个宝贝吧，这本宫最喜欢的一个便是这夜明珠了，听闻是南国进贡的呢。”
穆晴岚心下到底存了个疑影，但见皇后如是说来，复又放松了些，只福一福，道：“皇后娘娘为后宫之主，奴才们自然是有什么好东西都一应赏给娘娘了。”
皇后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气，慢里斯条道：“不过话说回来，眼下咱们最要紧的，还是留心钟粹宫那位呵……”
六日后——进入冬日，六部同议沈忠的罪状，藐视君上、背负先皇、结党营私、紊乱朝政、阻塞言路、别怀异心、滥用武功、拥兵自重，条条都是罪大恶极。
皇帝自然准奏，然而下旨却是：念沈忠颇有战功、效力年久，身为沈妃之父，不忍杀之令先帝亡灵寒心，故朕不忍加诛，姑从宽免死。着革去王爵尊荣，贬为庶人，流放西北，非诏不得回京。
穆晴岚正在一边替皇帝研墨：“那么王妃、其子沈征等人呢？”穆晴岚问道。
皇帝淡然道：“一应贬为庶人，不过朕已允许她们继续留居沈忠旧邸了。”皇帝继续道：“也是太后的意思。”
穆晴岚我默默黯然，男人的权力争斗之中，女人向来只是小小的卒子，荣辱不由自身。今日的庶人王妃回到旧居，目睹昔日的荣华和今日的颓败，会是怎样的心情？
陡然间，穆晴岚想起了一件奇事——沈忠的小妾，仰氏。
然而，穆晴岚这黯然也只是一瞬的事。若败的是皇帝，恐怕自己连葬身之地都没有了，沈妃迟早会算这笔账的。
诛杀沈忠挡雨的事情，皇帝在先帝时期已然能做得很娴熟，如今更是驾轻就熟，杀的杀，贬的贬，流放的流放。沈氏一族作为沈忠最重要的心腹亲信，自然是株连全族……
但是，沈妃还好好的。
有大臣上书，劝谏隆懿帝用严刑厉法治理天下，防止再度动乱，尤其对沈氏一族曾经手握兵权的人，定要株连九族，以儆效尤！
皇帝慢慢抿着茶水，颇有心意可可之状，把奏章递到穆晴岚手中，道：“你也看一看。”
穆晴岚顺理成章地接过，忽地想到这是御书房，自己这样做恐有几分不妥……然而，一想到这里只有自己和皇帝二人在此，穆晴岚便又懒得管这样多，于是细细看完，只问：“皇上的意思是……”
皇帝道：“重用酷刑……唐朝武氏的作法便是如此，这奏书……也算有几分道理。”
穆晴岚抿嘴一笑，合上奏章，恭敬放于皇帝面前，只问：“皇上觉得秦始皇父子如何？”
皇帝略略思索，道：“秦朝二世，皆暴戾之君也，国乱由此起，后世君主当慎之，戒之……慎之再慎……”
穆晴岚站在冬日阳光投下的一片光晕里，微笑道：“宋朝讲究恩威并施，而秦始皇与秦二世时刑罚苛刻，动则株连诛杀，民心惶恐。王者之政，尚德不尚刑，请皇上思量……”
正说话间，外头有女人哭闹的声音，小印子“蹬蹬”跑进来，跪下滑了好几步远，道：“启禀皇上，沈妃娘娘求见皇上。”
皇帝神色一僵，冷冷吐出两个字：“不见！”
“这……”小印子为难道：“沈妃娘娘今日已经求见了三次了……”
然而，小印子话音未落，外头忽然又传来了另一位女子的声音，那声音孤傲凌厉，丝毫不容沈妃在殿外继续哭闹。
皇帝背转身去，道：“去告诉她，朕不会杀了她。”
小印子应声出去，皇帝缓和了一下神色，复又看着穆晴岚，勉力笑了笑，道：“咱们继续说咱们的。”
穆晴岚觑着皇帝的神色道：“是。臣妾只是觉得，乱世才当用重刑。若杀生太多，反而使民心动摇呢……”
皇帝踱步沉思片刻，道：“今番之变，朕只严惩首恶，其余的人，留他们一条生路吧。”
穆晴岚心中从容，笑逐颜开道：“皇上圣明。”
然而，殿外另一名女子的声音愈发宏亮而清晰，穆晴岚隐隐听着，像是皇后的声音……这个时候，皇后来干什么？
穆晴岚看了看皇帝，显然，自己的感觉是对的，遂朝皇帝道：“看来皇上和臣妾想的一样，皇后娘娘在外头呢。”
皇帝皱了皱眉，颔首道：“快让皇后进来——”说罢，便有一个宫女前去请了皇后。
——然而，过了须臾，那宫女又回来了，朝着皇帝，脸色一阵一阵发白，整个人像是被寒冬腊月的冷水浇注过一般，口齿颤抖，浑身战栗，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穆晴岚心中顿时疑云大起，问道：“怎地？你不是出去请皇后娘娘进来了吗？怎么皇后娘娘没有进来？”
那宫女仍是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吞吞吐吐道：“外！外，外面……有，有鬼啊……”说罢，声音愈发纤细……那宫女整个人便晕了过去。
有鬼？这是什么天方夜谭。
穆晴岚心中顿时觉得好笑，看了看皇帝，道：“这大白天的，鬼魂的胆子也愈发大了么？皇上快出去瞧一瞧吧，也好平定一下人心。”
渐渐地，外头想起了一阵阵嘈杂之声……似乎是所有的嫔妃皆行至了养心殿外头，穆晴岚心中愈发不解，外头除了皇后，还有别的嫔妃？
实在是坐不住了。
皇帝拉着穆晴岚的手，便要朝殿外走去，刚一走到养心殿的汉白玉阶上，皇帝便随即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石阶底下，有侍卫押着一妇人！ 后宫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