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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光宫中所有人皆将带着醉意的目光移至了秦贵人身上。
孟常在缓缓说出一句话:“臣妾恭贺皇上岁岁平安——眼下西北、东北已然平定,有多位将军在手,皇上必定能够稳坐皇位,臣妾先干为敬!”
果然不出穆晴岚所料。
心中有着激动难耐的波涛,穆晴岚险些没笑出声来——孟常在这般只会蛮力讨巧而不会用脑子思索的女子,在这宫中也只能成为阶下囚罢了。
皇帝的神色一阵红一阵紫,不知道是酒醉人还是人自醉——皇帝看着孟常在的神色亦愈发奇怪。
孟常在见皇帝并没有面露喜色,便哑口无言了,只得仰头一饮而下。
皇后意味深长地笑了,沈妃最是得意,毕竟她的父亲沈忠也是为社稷有功。倒是懿妃看上去神色极不自然,仿佛她已经察觉出来了皇帝现在暗涌流动的心绪。
孟常在饮完酒后便兀自坐下。皇后忙解围道:“皇上许是有了些醉意,便不一饮而尽了罢,孟常在的一番心意,皇上已经领会了。”
皇后刚一说完,皇帝便横了孟常在一眼,仰头饮尽了一杯酒。
穆晴岚和穆品饶皆是相视一笑,彼此心中早已了然——孟常在这样提起威胁皇帝皇位的人,皇帝心中必定不是滋味,更是会猜测孟常在是否有叛逆之心,这样一来,片刻前才获宠的孟常在恐怕很快又要失宠了。不过,皇帝本来就不是真心要复孟常在的位份,左不过是做样子给懿妃看罢了。
皇帝,他终究还是薄情的?
穆晴岚心中一阵轻颤,但是,还好,还好皇帝到底还是对自己有情。
望着绿肥红瘦、甜果美酒,穆晴岚眼睛愈发晕眩,只觉得眼前的一个个人皆成了一幢幢人影,到底是晶儿端了醒酒汤来供穆晴岚饮下,穆晴岚才觉得身子好了许多。
黑夜愈发深了,烟花的声音渐渐盖过了承光宫的丝竹管弦之声,今夜虽是除夕,但至少穆晴岚的心中不会冷了,这样想着,穆晴岚却浑身一颤,像是有冷风从自己身上穿行而过似的,恐怕,说心底不冷,也是骗自己的吧?
随着众人缓缓醉去,家宴也渐近尾声。
待皇帝出了承光宫之后,众人才各自散去。
穆晴岚携着穆品饶和韵贵人的纤纤玉手慢慢走下了汉白玉阶。韵贵人笑道:“姐姐今晚的法子真好,又教训了孟常在一顿呢!我当时还不明白姐姐你为何要叫我出去......原来姐姐心头是这样打算的,姐姐果然聪慧过人!”
穆晴岚笑笑,淡淡回眸道:“妹妹谬赞了。”
穆品饶“欸”了一声:“哪里的话,爹爹从小就赞你是‘女中诸葛’,虽说你是家里年纪最小的女儿,但爹爹却是最疼爱你的。”
“姐姐可是怨妹妹夺了爹爹的宠爱了?”穆晴岚打趣道。
穆品饶骄矜一笑:“我若是怨你,就该在你进宫受冷落后不来看你,搞得我还眼巴巴地给你送什么棉袄,现下悔得我肠子都青了。”
穆晴岚边走边笑:“姐姐现在反悔也没用了,我已经将那棉袄改制成了贴身背衫穿着呢——”
是夜,繁星满天,好久没有看见这样多的星星了,似乎上次看见,还是在中元节那天晚上,畅音阁中,能隐隐约约看见天边的一星半点儿星光,接着,就只有孔明灯和宫灯的影子了。
次日,大年初一。
这个冬天,似乎就在这样平平静静的流光中消逝而过,至于孟常在和秦贵人,她们都已然失宠,然而,懿妃所受到的宠爱,却是愈来愈多,渐渐地,竟也盖住了沈妃。
转眼间,便到了二月。
俗话说“二月二,龙抬头”。这一天,穆晴岚早上梳妆,见到满屋的白梅,便又惊又喜,直微笑着和颜悦色道:“这白梅与漫天雪光无异,你们是怎样摘来的?”
晶儿笑道:“御花园里的白梅开得愈发好了,小晋子大年初一那日下午从御花园路过,见着白梅开得甚好,而今日又正好是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因此啊,小晋子一大早天还没亮,就出去给小主找这些白梅了。哎,其实无非就是因为小主您那日在翊坤宫提了一句白梅很漂亮而已,谁知小晋子竟然牢牢记下了,小主您得好好赏赐小晋子一番才是呢。”
穆晴岚笑了笑,看着满屋子的白梅,觉得神清气爽:“快去吧小晋子叫来,这么一大早便去御花园,必定受寒又受冻,快将他叫进来吧。”
这白梅看上去很像梨花,遍地的梨花,晶儿将这些白梅放在了案几上、回廊上、檀木圆桌上和贵妃榻前,远远看去,像是屋子里漂浮着一片又一片的白云,又因为澹澹的日色从薄薄的窗户纸照了进来,因此,整个正殿中便如同云蒸霞蔚一般,闪着隐隐约约的光芒,这番景象,若是皇帝也看了,那该多好。
小晋子踏入正殿:“奴才参见岚嫔小主,岚嫔小主长乐无极。”
穆晴岚激动得快步走去,伸手将小晋子扶起来:“快过来喝杯热茶吧!”
小晋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小主这么做,真是折煞奴才了。奴才只要看到小主高兴即可,那日小主说很喜欢翊坤宫里的白梅,因此奴才今日才去御花园替小主找了这些来,小主别担心,没有人会责备奴才和小主的。”
穆晴岚心底不是不感动,宫中也不是人人都自私凉薄,也不是人人都会趋炎附势,拜高踩低。便叫来了晶儿,三人一起剪起了窗花玩儿。
晶儿边剪边道:“对了,小主,奴婢听说皇上仍然没有将穆冰哥哥调离沈将军的麾下,小主觉得此事会不会有什么不妥,自从上次穆冰哥哥感染天花后,奴婢便后怕得很呢,生怕他再受什么暗算。”
穆晴岚眼睫毛轻轻抖了抖,思索片刻,道:“这样一来,的确难保哥哥平安,更何况在家宴上我出的风头也不少,在沈妃看来,只怕是认为我要夺了她全部的宠爱去。是该想个办法用以保住哥哥了。” 后宫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