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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穆晴岚心中稍稍有过那么一丝害怕,但旋即又恢复了平静的心情——一旦畅安宫的事情被发现,皇后恐怕就没心情继续查下去了呢。
这样想着,穆晴岚心中彻底放下,但脸上仍然是一副被刚才的事情吓着了的表情。
皇后很是淡然:“你们在宫中这样久了,还是这样不成体统,宫中打打杀杀的多了,给本宫坐好!本宫工今晚偏不信了,一个好好的大活人,还能凭空消失?”
翊坤宫安静极了,到了冬日,殿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榻上设着青玉抱香枕,铺着软纨蚕冰簟,叠着玉带叠罗衾。殿中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地铺白玉,内嵌金珠,凿地为莲,朵朵成五茎莲花的模样,花瓣鲜活玲珑,连花蕊也细腻可辨,赤足踏上也只觉温润,竟是以蓝田暖玉凿成,直如步步生玉莲一般,堪比当年孟常在步步金莲之奢靡。如此穷工极丽,与皇后素来节俭的作风大相庭径。
忽地,又是一个太监跑了进来。
皇后不由得又吼道:“这是在翊坤宫,不是在钟粹宫,你们这样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那太监一抬头——正是皇后身边的心腹太监小凌子!
只见小凌子一下跪在地上,速速磕了三个响头,道:“皇后娘娘,各位小主,不,不好了,秦贵人,秦贵人的尸首在畅安宫被发现了!满口鲜血,尸身都僵硬了,死不瞑目,眼里也渗出黑血!”
众人不由得倒吸了几口凉气,懿妃不屑地厌烦了一句:“晦气!”萱常在最是害怕不过,忙扶着胸口喘了几口大气。静妃双手合十,默念了句“罪过”。恬嫔最是淡定,只叹了一口气。
然而殿中之人无不闻声色变。
皇后忽地警觉起来,双手撑着宝座的扶手,问道:“在畅安宫被发现了?这件事本宫定要细细查问!今日,都有谁去过畅安宫了!还不如实交代!”
恬嫔轻轻举起了云袖袖口,半掩着脸颊,道:“回皇后娘娘,娘娘您嘱托过,不允许谁前去畅安宫,嫔妾想……或许没有人胆子有这样大呢……”
闻言,皇后脸色瞬变,但仍然强撑着,道:“不是人干的,难道还会是鬼神做的了?荒唐!沈妃疯魔了,你们也一个二个害怕得魂儿也丢了么?不行,后宫接二连三生出许多事,本宫定要细细审查!立刻传大理寺的人来!”
穆晴岚仔仔细细地看着皇后的脸色,很好,有一些破绽了。
小凌子转过身,正要出发去请大理寺的人来,忽地,皇后又将他叫住,说道:“等等——你刚才说,是在畅安宫找到的秦贵人的尸首?”
小凌子不知原因,只得点头:“回禀娘娘,奴才说得的确是在畅安宫找到的……娘娘有什么疑惑么?”
穆晴岚死死盯住皇后,企图不放过皇后脸上任何一丝破绽。
果真,皇后继续问道:“那尸首,是在畅安宫的哪儿被发现的?”
小凌子轻轻挠一挠头,恍然大悟,道:“哦!奴才记起来了,是——是在正殿墙根下!对,没错,就是在畅安宫正殿的墙根底下!”
皇后闻言,霍然起身:“荒唐!”
忽地,众人的目光瞬间朝了皇后看去,皇后发觉自己有些失态,这才慢慢坐下,穗儿忙端来了一碗安神茶:“娘娘,快喝茶吧。”
小凌子不解其中缘由,慌忙跪下,道:“是,是荒唐,竟然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杀害了秦贵人,还将她搬去畅安宫!”
忽地,韵嫔开口,道:“哎呀,这,这畅安宫,不就是恭敬贵妃不见的地方吗!莫非,莫非是恭敬贵妃的魂魄回来了!是不是恭敬贵妃的魂魄回来了?”
此话一出,众嫔妃瞬间又惊呼了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好几个胆小的已然瑟瑟发抖,好似要像乌龟一般将头缩回肩膀里去——譬如——余答应。
皇后方才抿了一口茶,复又含怒道:“韵嫔不得信口雌黄!这里是翊坤宫,哪来什么怪力乱神之说!”
韵嫔见皇后有些含怒,便哭哭啼啼道:“皇后娘娘,嫔妾,嫔妾是真的害怕呀,这,这畅安宫没有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进去,万一,万一真的是恭敬贵妃的魂魄出来索命了,也有可能呀!”
众嫔妃更是惊呼一片,一股惊悚而血腥的一气息很快便盈满了整个翊坤宫正殿,让人动弹不得,穆晴岚打心底畅快,很好,只要有人害怕,这场戏就做得下去。
皇后身着以红黄两色为主的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朝服,两袖旁绣着大朵牡丹,鲜艳无比。裙子带有袍,很长,裙板上绣着银凤图案,华丽无比。这件袖袍是司制房新做的,很吸引人。一头乌黑的坠马赞上戴着彩珠链,眼下,皇后含怒起,这串珠络自然也就随之摇动了。
见状,皇后不由得平抚了一番气息:“好了!那人既然有胆子杀害秦贵人,那必然有胆量闯入畅安宫了,这,倒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懿妃淡淡一句:“该不会是沈妃见自己五石散的计策没有成功,这才又报复秦贵人的吧?”
穆晴岚心中有如撕裂一般的痛——懿妃,她竟然在帮着皇后说话,她竟然要将罪行拉到沈妃身上去!
穆晴岚能感到心中一惊一颤的感觉。
忽地,说时迟,那时快,小凌子身后又有一个宫女来报:“奴婢见过皇后娘娘,见过各位小主!”
皇后今晚已然见惯了下人们慌慌张张的样子,眼下已经不恼怒了,只淡淡道:“说罢,你又有什么事情?”
那宫女先是哭哭啼啼了一阵子,姣好的面容瞬间挂满了泪珠:“皇后娘娘,不好了,在秦贵人的尸首被发现的地方,奴婢和太监们又,又……又发现了一具——尸首!” 后宫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