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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儿听言,肯定道:“嗯,就是岚嫔娘娘。”
贞贵人眉心像是凝聚了所有的疑虑,问道:“岚嫔?她何来靠谱一说呢?如今的情形,你又不是不知道,岚嫔,她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我若是此刻眼巴巴儿地去,别人指不定会背后怎么说我呢。”
茉儿浅笑,笑靥如夏风中轻舞的飞花:“小主,奴婢不是这个意思,您看,眼下岚嫔娘娘深受造反一事纠缠,自然是门庭冷落,非寻常可比。有一句话,小主自然是听说过的,锦上添花无人记,雪中送炭情意深呢。小主,您若是能此刻靠拢岚嫔娘娘,到时候岚嫔娘娘必定也会帮衬着小主您的。更何况,从前岚嫔娘娘得宠时,那些人一个二个抢着去巴结,眼下因为穆道宁大人一事,景仁宫已经门可罗雀了,小主此刻前去,别人不仅不会说小主您不避嫌,而是会赞叹小主雪中送炭的情谊呢。”
贞贵人听着听着,面庞上便渐渐浮现出了清爽而明快的笑靥。
摇着团扇,贞贵人款款说辞道:“这其中竟有这番道理,哎,茉儿,也不枉费你伺候我这么久了,此事若成,我必定好好奖赏你……”
茉儿笑着摇摇头:“奴婢不要什么奖赏,奴婢只需要看到小主好好的就可了。”
贞贵人缓缓点头,明眸如水,浅笑道:“嗯,此事就照你所说的做即可……只是,我眼下须得好好筹谋一番,如何行事,才不会落人口实,而且会让岚嫔察觉出来我是在帮她。”
茉儿低垂下了头,道:“这……的确说来容易做来难呢……”
忽地,贞贵人挑起了右臂,笑道:“嗯……茉儿,你猜,岚嫔如今最怀疑的人是谁?”
茉儿忽地将脸绷紧,反问道:“这……这奴婢又不是服侍岚嫔娘娘的,奴婢怎能猜中呢……倒是小主必定知道了,奴婢愿闻其详。”
说罢,茉儿又福了一福,面色含笑。
贞贵人饮了一口西湖龙井,笑道:“上次岚嫔落水,皇上禁足了懿妃娘娘三日,眼下岚嫔一家身陷囹圄,岚嫔必定会猜测究竟是谁要加害于她。她若是要猜测,必定会猜测自己所得罪过的人,这样一想,懿妃娘娘的嫌疑自然是最大的。那么我们既然知道了岚嫔怀疑懿妃娘娘,不如就顺着这个意思查下去,然后向岚嫔透露一星半点儿的消息,依她的聪明,必定看得出来我是在帮她了……至于真正的始作俑者,我自然是不知道的,不过这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茉儿笑道,深深福了一福,道:“小主英明。奴婢替小主打团扇吧……”
贞贵人不禁抬头,朝满院明艳的花簇看去,花朵长得拥成一团一团,挤挤挨挨得半天粉色,从这密密匝匝间望出去,只看得见一星碧蓝的天色。
入夏以来,海棠和广玉兰开得更艳更多,如凝了一树的晨光霞影。
微风轻拂,满院飘落着闪着澹澹日色的破碎花瓣,像是漂浮着的一点点碎金,落到贞贵人和茉儿的发丝上、裙幅上,像极了漫天的飘花微雨,谴人仿佛说过“落花亦有意”,如今看来,原是如此一番亮眼的景象。
次日午后,穆晴岚正斜靠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像是企图远离后宫的一切烦恼。
像是饮过千盏后的醉意,贵妃榻旁的一卷《太平御览》就那样静静地翻开来,什么亦醉不尽穆晴岚此时此刻的万卷忧愁。卷里卷外,字字刻心。
后宫,从来亦是只有一首古曲,唱着一个一成不变的故事,入人心底。
夏日的午后,漫长而闷热,骄阳似血,蝉鸣烦躁。
穆晴岚久久望着窗外,方才回首,悲喜无堪一笑,道:“晶儿,不用转那风轮了,过来陪陪我吧……”
晶儿脸色心疼:“是,奴婢陪小主说说话。”
穆晴岚摇摇头,浅笑:“晶儿,你说,爹爹入狱,究竟是谁之过?”
晶儿思索良久,复又浅浅摇头:“奴婢不知道,但奴婢知道,一定不会是小主的错,不会是皇上的错……当然,更不会是老爷的错了……”
“不是皇上的错么……”穆晴岚悠悠说道:“只是,我现在心里,半分也不觉得皇上靠谱了……可是,皇上终究是皇上,嫔妃却可以废,可以死。”
晶儿又缓缓起身,端来了案几上冒着轻烟的一盏六安茶,捧到穆晴岚眼前:“小主,喝些安神的茶吧,不要胡思乱想了……”
忽地,小晋子跑了进来:“奴才叩见小主——”
穆晴岚正端着那茶盏,眼中疑惑:“你起来,怎么,这样匆匆忙忙,是不是爹爹又有灾祸了……爹爹他老人家怎么经得起……”说着说着,穆晴岚的脸色就渐渐变得惨白而无力。
小晋子摇摇头,打断穆晴岚,说道:“不是,小主,事情没那样糟糕,是……是贞贵人,贞贵人,她想要见您……”
晶儿闻言,亦是满脸疑虑,望去穆晴岚,对上了穆晴岚同样不解的双眼。
晶儿尴尬一笑,开口道:“这……贞贵人不是懿妃娘娘身边的人么……小主,您正好怀疑懿妃娘娘,不如就请贞贵人进来吧?”
小晋子却抢言,说道:“可是……可是万一贞贵人不怀好意……”
不等小晋子说完话,穆晴岚便开口说道:“我如今这个样子,还有什么值得她算计的?罢了——请她进来吧。”
小晋子犹豫片刻,望了望窗外,浮云千幻,满帘落花。
过了须臾,小子才答道:“是——奴才即刻去请贞贵人进来。”
小晋子出了殿门,不过须臾,也就一盏茶的工夫,便将贞贵人从景仁宫宫门请了进来。贞贵人身着一袭蓝色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折纤腰以微步,姗姗步入了正殿。
贞贵人盈盈拜下:“嫔妾给岚嫔娘娘请安——岚嫔娘娘长乐无极——”
穆晴岚望了望精神抖擞的贞贵人,隐隐叹了一口气,这声音只有她自己能听得到。旋即,穆晴岚虚扶了一把贞贵人,道:“姐姐请起。” 后宫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