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后宫长歌 艾草文学(www.321553.xyz)”查找最新章节!
冰冷的长街夹杂着风声和两人说话的声音,孟常在发丝轻飘,在澹澹的月光下闪着点点碎金。
过了须臾,孟常在扬眉道:“那即便如此,倒也不是不能除,懿妃不是皇后,不是只有皇上说了算!”
安素丹稍稍平缓的语调变得急促起来:“此事得从长计议,何况即便你今日与我同在一条船上,待不日利尽,也可一拍两散,我现在帮你有什么用。”
孟常在面容坚定道:“即便你今日有了皇嗣,今后被人暗算的几率也是不小,更何况你以为你同懿妃走得近她便会真的帮你,你错了,你既然也说了我来找你帮忙只是暂时的,那么我也承认,的确如此,不过若是你现在都挺不过,之后怎么能抵挡得过,倒不如把眼下的事情弄得安稳了,彼此也好心安。”
安素丹似是有些动容,颔首道:“算了,这样晚了,岚贵人恐怕也早已歇下,我便不去叨扰了,你也早回吧。”
说罢,独留给孟常在一个转身的背影,在幽深的月光下愈走愈远,直走去远处朦胧的轻雾里。
长街两旁的宫灯缓缓摇曳,宫墙高耸入雾,晚上侍卫换岗的声音已然清晰可辨。孟常在淡淡道:“快要到子夜了,早些回去吧。”
随后,长街恢复了平静,石板间的沟壑亦是泛着点点露珠,一股潮湿的冰凉气息旋即便充满了整个长街。
冬至便无声无息地来到了。其实,宫中度过冬至这一天的方法倒是花样百出,皇帝依例要邀请皇亲国胄前来承光宫共饮家宴。
这一日晚上,除了沈忠以外的几位将军皆是早已被邀请进入宫中,早早地便在养心殿偏殿候着皇帝了。
皇后今日须得盛装出席,只见皇后着一袭鎏金凤凰刺绣的平罗衣裙,裙摆长曳于地,腰间的凤凰更是栩栩如生,袖口用了秋海棠繁复花纹,紫金丝绦垂腰,一个小小的青玉色香袋佩戴在腰间。发式亦是梳得繁复华丽,挂满珠饰的皇后宝冠粲然夺目,两支碎珠发簪随着身形的移动发出特有的悉碎声长长的珠络更添骄矜丽色。高傲地面庞施以胭脂粉,双颊更添血色,双耳佩戴者金珠吊坠,远远看去,只让人感觉不怒自威。
待皇后进入承光宫,众嫔妃、亲王和将军皆是起身行了相应的大礼:“皇后娘娘吉祥。”
皇后自是面容和蔼,浅浅笑道:“好了,诸位都坐下吧。”
穆晴岚今日所穿的却是翠绿烟纱散花流纹宫装,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系成一个结,青丝挽得亦是不算高,左边插着一支淡紫玉簪。蛾眉淡扫,面色秀丽却不失谦逊,似是找不出比这更得体的了。
自上次孟常在在家宴上一舞盘鼓舞之后,凡是重大家宴,皇帝皆安排了舞者来舞盘鼓舞,因着此舞对技艺的要求甚高,因此众人亦是看得如痴如醉。
承光宫大殿修饰精致大气,殿中一台紫金檀木大桌上摆放着无数的美食。一群服侍的宫女皆是身着明艳的舞裙,给众人沏茶斟酒,其余王妃同是陪着自己的夫君饮酒,一片迷醉而香暖的气息如狂涌波涛一般洋溢在整个承光宫中。
太后,便是在家宴开始了许久的当儿才在众人的瞩目下缓缓而入。
众人出了选秀那日见过以外,便从未见过太后了,太后亦是久称养病不愿面见众人。穆晴岚心里倒是暗自有了计较,如今几位将军和亲王皆是军权在手,军威四震,恐怕连深居宫中的太后亦是有所耳闻,如今倒也坐不住了,只得在家宴上姗姗来迟。
穆晴岚朝太后远远看去,那不怒自威的容颜让人不寒而栗,太后身着明黄,衣襟一抹紫金格外亮眼,明黄的长袍迤逦垂地,胸口和腰间雕饰着繁复的龙纹,袖口上几圈镀金流纹在烛光的照耀下闪着点点碎金。太后的面容已然有些沧桑,亮眼却深邃无比,像是要看到人心里去。耳垂上佩戴者嵌珠宝石耳坠,即便已是太后,但那花容月貌却依旧不改。
众人更是起身行礼:“太后吉祥。”
太后淡淡笑了笑,那笑容亦是威严与仁慈并存,意味深长。
众人随后坐下,皇帝亲自起身扶了太后坐于自己左侧,因着上次家宴太后并未出席,所以皇帝的左侧皆坐的是皇后,今日自当以太后为尊,皇后亦是很识礼数,便端庄地坐于皇帝右侧,此刻正缓缓饮着“梅子酿”,这“梅子酿”虽说是浓度不高,可是后劲却有些大,因此皇后饮过一小杯,便将酒壶放至了皇帝桌上。
皇帝起身,面朝冯绩,双手握着酒杯高举于空中:“冯将军上次协助沈忠亦是有功,朕的江山社稷实不可缺少像冯将军一样的将士,朕准备晋冯嫔为静妃,另外加上官爵和金银的赏赐,冯将军勿要嫌弃才好。”
冯绩面不改色,庄重行了一个臣礼:“承蒙皇上倚重,微臣先干为敬。”
说完,冯绩仰头一饮,整杯酒便一滴不剩。
皇帝淡淡笑着,亦是仰头饮下了手中的一杯酒。
冯嫔缓缓起身道:“臣妾承蒙皇上殊荣,也敬皇上一杯。”
皇帝和皇后皆是和蔼笑了笑,看着冯嫔将一杯美酒仰头饮下,随后,皇后替皇帝斟满一杯“梅子酿”,皇帝抬头一饮,整杯“梅子酿”便一滴不剩。
太后始终只含着淡淡的仁慈笑容,一言不发。
皇后双眸盈盈看着冯嫔:“本宫看你宫里服侍的人也太少了,待不日封为静妃,本宫要多只给你几个人才好。”
冯嫔目光有些警惕,饮了香茶淡淡笑道:“其实娘娘的关心嫔妾不敢承受,嫔妾无子嗣,哪里需要那样多的人伺候,倒是有劳皇后娘娘的一番苦心了,”冯嫔起身道:“容嫔妾敬娘娘一杯,娘娘有孕,便以茶代酒吧。”
说完,冯嫔毫不犹豫地饮下了整杯美酒,皇后坐于宝座上,和蔼地将一杯香茶饮下。
穆晴岚含笑看着冯嫔,冯嫔亦是注意到了穆晴岚,只浅浅颔首微笑。
今夜月色淡淡如雾,飘飘渺渺如乳似烟,一派笙歌曼舞,澹澹的月色亦是就此醉去,何况人哉!
穆晴岚额上有冷汗涔涔而下,晶儿忙拿了丝绢悄然为其擦拭:“小主可是腹痛了?”
强力撑起自己,穆晴岚苍白无力地笑道:“我没事,去哪一些安胎药来吧。”
虽说众人皆是相互饮酒作谈,但皇后依旧是注意到了面色痛苦的穆晴岚,旋即便叫来了穗儿,在穗儿耳边低语几句,穗儿便行了一礼在普除了承光宫。
一曲盘鼓舞跳罢,换了一群弹奏丝桐的女子,个个皆是明艳无比,点点丝桐声音顺着檀香的气息四溢,醉人无比。
皇帝听着丝桐迷人的声音,远远看着穆晴岚,笑道:“寒苦不忍言,为君奏丝桐。”
穆晴岚亦是笑了,缓缓起身行了一礼:“臣妾不会弹奏丝桐,因此那晚才以琴代替,皇上这是笑话臣妾。”
皇帝爽声笑着将右手挥了挥,穆晴岚便就势坐下。
过了片刻,穗儿缓步进了承光宫,身后跟着两个宫人,宫人手上所抬是一株珊瑚,此珊瑚比宫中所能见到的珊瑚高了许多,听闻是南夷一带进贡的,众人的目光随之朝那珊瑚看去,细小的枝丫流光溢彩,粲然夺目。
皇帝侧过头朝皇后道:“皇后托人拿来的这株珊瑚很是别致。”
皇后行了一礼,缓缓道:“臣妾看着岚贵人怀着皇嗣甚是辛苦,且听闻岚贵人比臣妾好不到哪里去,腹痛难忍,因此准备擅自做主将此珊瑚赏给她,好叫她安心养胎。”
皇帝摸了摸珊瑚道:“皇后很是用心,那么现在正好众人皆在,不如也让大家开开眼界吧。”
懿妃没好气地看了看皇后,盈盈道:“送给岚贵人?那皇上可务必要让太医好好看一番了,万一那珊瑚被一些小人做了手脚,对岚贵人的皇嗣有害,那可就不好了。”
皇后顿了顿,挥手道:“妹妹自然细心,臣妾也同意,那么便多请几个太医过来瞧瞧吧,邵太医在哪儿?”
穆晴岚听闻“邵太医”三字顿觉面庞微热,抬头一看,便见到邵太医缓步而入,检查一番过后,邵太医特地神色坚定地看了看穆晴岚,随后朝皇后和皇帝道:“此物并无问题,岚贵人大可放心将此物置于寝殿之中。”
皇后自得地看了看懿妃:“那好吧,托人把此物拿去景仁宫便是。”
接着,众人依然就着美酒,听着丝桐发出的美幻迷声。
忽然,皇后一副作呕的样子,用右手紧紧捂住小腹,冷汗涔涔,如瀑布一般从她繁复的青丝上淌下,顺着面庞,滴落至华服上。
嫔妃皆慌乱起来,皇帝亦是吓得霍然起身,用手扶着皇后,穗儿惨叫道:“皇后娘娘恐怕是要生了。”
皇帝声线极高:“快叫太医!”
皇后痛得几近晕过去,白太医忙带着几位太医进了承光宫,随后令了太监将皇后抬至承光宫一旁的偏殿中。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怔在当场,穆晴岚背后不觉生出一阵寒意,随后用手抚了抚自己的小腹,晶儿轻轻拍了拍穆晴岚的胸口和后背,穆晴岚才渐渐放松下来。
懿妃和沈妃极力主持着秩序,亲王等人亦是在宫人们的安排和服侍下从承光宫的后门慢慢走去。
秦贵人和恬嫔在沈妃的主持下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沈妃极力主持,焦急道:“好了,各位姐姐妹妹都坐下吧,此刻勿要给皇上添乱了,皇后娘娘有宫人安排着,必定会无恙的。”
说完,懿妃便前去扶着太后出承光宫。
承光宫顷刻间便变得空旷无比,满殿的宫灯惨淡地发着光,如同深深幽火一般。
不过须臾,沈妃便起身道:“皇后娘娘生产,本宫自当前去候着,你们便随同本宫一道去吧,至于岚贵人跟素常在,你们亦是有着身孕,便回去吧。”说着话,沈妃仍旧是一副没好气地样子。
穆晴岚屈膝行过礼,便牵着晶儿的手朝承光宫外走去。
夜风凛冽,长街飘飘渺渺,充满了朦胧的轻雾,两旁宫灯的灯火透过薄雾,如同幽火一般,若隐若现,看得人心惶惶。
晶儿有些害怕地一边四处张望,一边稳稳地扶着穆晴岚朝景仁宫走去。
穆晴岚强撑着道:“邵太医恐怕也去了承光宫偏殿候着了,我肚子已经没那么痛,随我回景仁宫歇息一下便是。”
晶儿担心道:“等回了景仁宫,奴婢定会好好服侍小主,小主胎象本就弱,今日家宴亦是劳累不少,小主受苦了。”
因着所有无恙的妃嫔皆去了承光宫偏殿候着皇后生产,延禧宫以南便是几乎半点儿人声也无,景仁宫此刻安静得让人害怕。
走进寝殿,晶儿便服了穆晴岚坐在桌前,为她倒好了茶,穆晴岚侧身看去,那一株流光溢彩的珊瑚便静静地躺在案几上,鎏金烛台上的宫灯发出微弱的光亮。
丝帐逶迤于地,飘飘渺渺如月色一般。穆晴岚低低道:“邵太医不在这里,反倒叫我有些担心,今日皇后为何特地叫他检验一下珊瑚是否有异,莫不是皇后察觉邵太医与我走得太近,有些防着我?”
晶儿道:“奴婢也不知道,不过奴婢觉得恐怕是皇后知道白太医与自己走得近,因此说出来恐怕不能让人信服,因此特令了邵太医来检验。”
穆晴岚淡淡笑道:“也许是吧,今日皇后的情况那样不好,晶儿,我也好害怕。”
“小主,明日一早奴婢便会去传邵太医,现下小主若无别的不适,便快就寝吧,奴婢去把宫灯灭掉几盏。”
穆晴岚答应着就寝了,晶儿蹑手蹑脚地灭掉了三盏宫灯,寝殿中便暗了许多。
承光宫偏殿里,却正是自上而下忙得一塌糊涂。
偏殿中,出了接生嬷嬷们的声音,便无半点动静。屋子里黑压压站了一片人,妃嫔们没有人敢说“累”字,皇帝坐在窗下,双目紧闭,捏着手上的玉环。
稳婆手里的清水端出来便成了血水,小印子亦是跟着担心起来,看了看皇帝,皇帝头上的汗珠一滴一滴滑下,滴落在龙袍上,转而消失不见。
小印子端了碗参汤进来,皇帝仍是面色不安,也未去动。 后宫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