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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偶然

九重紫 吱吱 6280 2021-03-28 10:51

  雅间里重新布置碗筷,丝竹声也重新响起来。

  郑兆坤给双方引见。

  “这位是云阳伯府的顾公子。”他笑指顾玉,然后介绍顾玉对面一个相貌平常却气质温和的青衣男子,“这位是延安侯府世子爷,”最后才指了顾玉身边的英俊男子,“这位是济宁侯爷。”

  何煜大吃一惊。

  他虽然知道窦昭的未婚夫是济宁侯,自尊心却始终压制住了好奇心他并不认识魏廷瑜。

  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下见面

  难怪纪咏刚才的神色有些异样。

  何煜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那个抱着魏廷瑜的胳膊,几乎半挂在魏廷瑜身上的风尘女子,这才把目光转向了汪清淮。

  文臣和勋贵,是两个不同的圈子,偶有交集,也多是泛泛之交。就算是这样,他也听说过延安侯府世子爷豪爽仗义的名声。他怎么和顾玉搅到一起去了

  他不由得多看了汪清淮两眼。

  郑兆坤已经开始向顾玉等人介绍纪咏和何煜。

  “这位是新科的探花郎纪见明,如今在翰林院任编修,伯父是我上峰的上峰纪侍郎;”他嘻嘻笑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并不让人感觉到冒犯,反而有种亲切,“父亲乃通政司左通政,淮安知府纪大人,是纪编修的九叔。”

  纪大人太多,只好以官职相称。

  汪清淮的眼睛不由闪了闪。

  淮安也是这次运河疏浚的河段之一。

  虽说与他和顾玉没什么关系,但漕运总兵府在淮安,他们若是想染指漕运生意,或者是江南的织造生意,少不得要和漕运总兵打交道,淮安知府也就成了不得不结交的人物之一。

  汪清淮顿时对郑兆坤的知情识趣颇为赞赏。

  郑兆坤哪里知道汪清淮的心思,他只是觉得顾玉等人既然是接了运河的疏浚,多认识几个与河工有关的官员总归是有好处的。他现在全副的心思都放在了何煜身上。

  刚才他和何煜起冲突的时候,纪咏袖手旁观,可见这样自称姓“何”的公子完全有能力摆平这样的纠纷,京都姓何的人家,又长得这样的俊美他想到了何阁老家的小公子这引荐人的先后顺序是分长幼尊卑的,按道理,纪咏是两榜进士出身,又贵为探花郎,是翰林院编修,比没有功名在身的何公子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可世间的事就是这样没有道理越是那些没有什么有耐的人,越是怕被别人轻瞧了,越喜欢争这些虚荣,何公子,也不能得罪啊

  郑兆坤只好装糊涂,笑着朝何煜拱了拱手,对顾玉等人道:“这位是纪大人的朋友。”然后望着何煜道,“还没有请教怎么称呼”

  “在下何煜。”何煜淡然地笑了笑,道,“是见明的朋友的。”其他的,并不欲多说。

  汪淮清起身招待他们,态度热忱但并不过份,很容易给人好感。

  顾玉却不同,一边剥着花生下酒一边低笑着和身边的女子咬着耳朵,举止乖张,与魏廷瑜欲拒不能的拘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何煜不由皱了皱眉。

  怎么这姓魏的这样的小家子气

  就算是再不自在,逢场作戏地把这场面应付过去就完了,何必如此的扭捏

  可惜了窦家四小姐简直是明珠蒙尘巧妇伴拙夫

  他寻思着要不要和魏廷瑜说上两句话,也好解了魏廷瑜的窘然,却看见纪咏端着酒杯第一个敬了魏廷瑜:“济宁侯,说起来,我们还是亲戚呢”

  他语不惊人死不休,让在座的诸人都面露诧异。

  “窦四小姐自幼失恃,由我姑母养大。”纪咏笑道,“和我们家一向走得很近,论序你可得称我一声表兄才是”

  魏廷瑜恍然,忙端起酒盅起身,倒也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表兄”。

  纪咏大笑,将盅里的酒一饮而尽。

  郑兆坤等人喝彩,嚷着“纪大人真是豪爽”之类的话,几个陪酒的风尘女子则争先恐后地给纪咏斟酒。

  纪咏就笑吟吟地望着魏廷瑜。

  魏廷瑜刚才已经喝了不少了,可若是不喝又有些不合时宜,他咬了咬牙,也一口气喝了。

  “好”纪咏笑着抚掌,指了魏廷瑜的酒盅,“满上我再和济宁侯喝一杯”

  坐在魏廷瑜身边的女子帮魏廷瑜倒酒,人却快要坐到魏廷瑜怀里去了。

  魏廷瑜一把将那女子推开,不禁朝汪清淮望去。

  汪清淮也知道他今天喝得差不多了,怕他失态,笑着端起了酒盅,道:“这一杯,我和纪大人喝吧”说着,把酒盅的酒全喝了,“我敬纪大人。”

  坐在纪咏身边的女子就媚笑着将酒盅端到了纪咏的嘴边。

  纪咏对那女子视而不见,夺过自己的酒盅放在了桌上,一把捂住,笑着对汪清淮道:“一码归一码既然这杯是你敬我的,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却和济宁侯是两回事。”说完,也把酒盅的酒喝了,然后示意郑兆坤,“给我满上,这杯,我和济宁侯喝”一面说,一面踢了何煜一脚。

  何煜莞尔。

  想到陈家人来相看他的时候,大舅兄连出了十个对子给他对,见他顺顺当当地全对了出来,脸色这才好看些。

  赶情纪咏是要把魏廷瑜给灌趴下啊

  他在家里是老幺,娶的又是陈家的幼女,通常都是被灌趴下的队伍,难得有机会把别人灌趴下,他立刻来了兴趣,端起酒盅敬汪清淮:“延安侯府世子爷,我久闻大名,却是第一次见面,我敬世子一杯。”说着,也不待汪清淮有所反应,一口饮尽。

  又示意坐在身边的女子:“给世子爷满上”

  那女子娇笑着给汪清淮倒酒。

  汪清淮只好应战。

  何煜又把顾玉给拖了进来。

  一人对待两人,却也不是蛮喝,每喝一盅酒,就要谈大半天的风月,看着喝得多、闹得凶,却远不及纪咏和魏廷瑜,一口一杯,没多大功夫,旁边已摆了七、八个空坛子,魏廷瑜更是喝得双眼发直,问他什么说什么。

  何煜这才知道,原来顾玉几个接了运河的疏浚,工部负责核算工价,工部哪敢压他们的工价,汪清淮几个就请了平日里帮着结算的几个主事喝花酒,几个主事还不跑得屁颠屁颠的

  他不由感叹。

  难怪大家都说汪清淮值得一交,就凭他这一手礼贤下士,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出来的。

  何煜倒真心萌生出和汪清淮喝两杯的心思。

  酒渐渐喝得慢了下来,话却越来越多。

  顾玉觉得无聊,又见魏廷瑜喝得已经不知道东南西北了,工部的几个主事更是丑态百出地和身边的女子调笑着,衣衫都快脱尽了,于是把空花生壳往桌上一丢,站了起来:“今天就到这里吧改天我们再聚。”

  魏廷瑜傻傻地点头。

  汪清淮的管事出面陪着郑兆坤等人继续吃喝玩乐。

  顾玉几个出了醉仙楼。

  纪咏道:“我们家老太爷来京都了。我今天好不容易才溜出来,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机会出来呢”他提议,“我们不如去赵紫姝那里继续喝酒”

  赵紫姝是京都屈指可数的名伶,住在千佛寺胡同,三进的院落,收拾得整整齐齐,带了几个眉清目秀的徒弟住在那里,请了京都的名厨在家里烧菜,等闲之人进不了门。

  何煜精通音律,擅写词话,素被赵紫姝视为座上宾。他几次邀请纪咏去千佛寺胡同听曲,纪咏都不感兴趣地推了,这次难得他主动提起,何煜当然是连声称好。

  汪清淮正想和纪咏拉近关系,也笑着应了。

  顾玉是个喜欢玩闹的,彼此又身份相当,见汪清淮都答应了,他自然是顺水推舟了。

  纪咏就揽着魏廷瑜的肩膀上了马车。

  一行人去了千佛寺胡同。

  赵紫姝忙迎了出来。

  魏廷瑜一下子就看傻了眼。

  纤细窈窕的身姿,吹弹欲破的肤肌,清丽如画的眉目,落落大方的笑容,目光流转间却隐隐流露出几分千转百回的妩媚。

  他不禁舔了舔有些干涸的嘴唇,悄声问纪咏:“他,他是男子还是女子”

  纪咏翻了个白眼,道:“你见过女伶人吗”

  魏廷瑜讪然,却也松了口气,和纪咏等人进了宅子。

  绿树掩映着大红的灯笼,给静谧的院落平添了些许的旖旎。

  赵紫姝在花厅里设宴招待何煜等人。

  而此时景国公府里魏廷珍的院落却灯火通明。

  明天是大相国寺一年一度的法会,大相国寺的主持会在偏殿亲自宣讲佛法,到时候不仅她们这些信奉佛教的贵妇人会去,那些官宦人家的女眷也会去。

  她屋里的丫鬟、媳妇们正在准备明天出行的衣饰。

  金嬷嬷望着魏廷珍手中的茜红色绣着十样锦焦布比甲,奉承道:“这件衣裳好看。夫人明天就穿这件衣裳去大相国寺吧”

  魏廷珍没有说话,而是问身边的吕嬷嬷:“你觉得呢”

  吕嬷嬷笑道:“我看还是穿件素净点的好这都仲夏了,月白、湖兰,都是极好的颜色。”

  魏廷珍“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吩咐丫鬟:“就那件月白色竹叶纹的杭绸比甲吧”

  丫鬟应声而去。

  吕嬷嬷不无得意地看了金嬷嬷一眼。

  金嬷嬷心头大恨。

  自从这老货说什么窦家四小姐八字硬,小小年纪就死了母亲,又没了祖父,夫人就待她另眼相看起来。

  早知道这样,自己当初就应该狠狠心,也这样把窦家四小姐说一通的。

  现在却是悔之晚矣。

  夫人处处给她体面,自己这时候和她争,岂不是自讨没趣

  看来只有在明天的大相国寺找回场子了。

  想到这些,她心气稍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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