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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使者

九重紫 吱吱 5551 2021-03-28 10:51

  宋宜春那边的动静很快就传到了宋墨的耳里。

  “陶先生吗”宋墨嘴角露出一丝略带讥讽的笑,吩咐夏琏,“你派人把这几封信送出去。”

  有给三公主的,有给陆家的,也有给景国公府三爷张续明、神机营副将马友明等人的。

  夏琏应声而去。

  宋翰由梨白陪着来给宋墨请安。

  “哥哥,你好好在家里养伤,”他很懂事地道,“我去给母亲守灵。”

  宋墨沉吟道:“还有三天,就是母亲的三七了吧”

  宋翰点头。

  治丧以七日为期,逢七必祭。

  宋墨是长子,应该由他主祭。

  如果他真如父亲所愿被打得不能动弹了,母亲三七,作为长子,他竟然不在场,那些亲戚朋友会怎么想

  宋墨冷笑,温声问宋翰:“你用过早膳了没有”

  “用过了。”宋翰乖巧地道,“早上吃的素炒什锦、酱茄瓜、素馅包子还有一大碗面条。”

  平时蒋氏问他,他就是这么回答的。

  宋墨听着眼泪都快要落下来了。

  他打发了梨白,低声对宋翰道:“娘亲死的时候我都不在家,你给我讲讲母亲的事,好不好”一副孺慕之情。

  宋翰不疑有他,抹着眼角哽咽道:“你走后没多久娘亲就病了。开始只是怏怏的没有力气,渐渐的就不能下床了。父亲请了杨秀山来给娘亲瞧病,但吃了他的几副药都不见好转,父亲就换了黄中立,结果娘亲的病越发的重了,正恰皇后娘娘来探望娘亲,推荐了任祟明。娘亲又改用任祟明的方子,还是不好,父亲做主,又换成了杨秀山”

  黄中立和任崇明都是名动天下的大国手,一个是惯给皇上看病的,一个是惯给皇后娘娘看病的,黄中立还是太医院的院正,若是杨秀山的方子有什么问题,两人不可能毫无察觉,父亲也不可能同时让三个御医都按他的意志来开药方。

  也就是说,母亲是真的生病了

  宋墨思忖着问宋翰:“娘亲病了,是谁在床前待疾”

  “是我。”宋翰道,“竹君和清李轮流帮娘亲熬药,我在床边服侍。”说到这里,他像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似的,抿着嘴笑了起来,“原来娘亲和我一样怕苦,每次喝药,如果不加很多的冰糖,就要吃饴糖。”说着,眼眶里蓄满泪水,“每年过春节,娘亲都会亲手给我做新衣裳,还会给我金豆豆做压岁钱的”

  他“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宋墨也眼角湿润。

  他用帕子帮弟弟擦着眼泪:“好了,天恩,别哭了以后哥哥给你金豆豆做压岁钱,让”谁能代替母亲给宋翰做新衣裳呢他又没有娶亲脑海里就突然浮现出窦昭蹲在花田里挖菊花时的神态。

  大方,自然,荣辱不惊如果换成是她,她会怎样安抚弟弟呢

  宋墨没来得及细想,这个念头就一闪而过。

  他哄着宋翰:“哥哥让梨白给你做新衣裳,好不好”

  “我不要新衣裳”宋翰抽泣道,“我要娘亲我要娘亲”

  宋墨神色黯然,默默无语地给宋翰擦着眼泪。

  宋翰哭了一会,心情慢慢平和下来,他对宋墨道:“哥哥,我以后再不要新衣裳了,也不要金豆豆了。”

  几句话说得宋墨心中更是酸楚。

  他轻轻地拍了拍弟弟的手。

  两兄弟默然相对半晌,宋墨才轻声道:“娘亲临死之前,可曾嘱咐过你什么”

  宋翰摇头:“母亲临终前,已经不会说话了”

  宋墨愕然。

  母亲一生坚强,就算临终前不能说话了,之前缠绵病榻,也应该有所安排才是。不可能一句话都不嘱咐他们兄弟俩就这样走了。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不由勃然大怒,尽管他知道不应该当着弟弟的面发脾气,极力地把这种情绪压在了心底,可他目光中迸射出来的愤懑还让是宋翰吓了一大跳。

  “那天,天气好,谢嬷嬷带着丫鬟,做了,做了很多桂花糕”他磕磕巴巴地道,“爹爹陪娘亲坐在庑廊下赏菊,我跑去帮谢嬷嬷端桂花糕,回来的时候,爹爹和娘亲都板着脸,不说话,娘亲勉强吃了一口桂花糕,就说天气有点冷,让梨白带我回去换件衣裳我知道他们肯定是有话要说,不想让我听见。我走到半路,就折了回来谢嬷嬷和娘亲身边服侍的都站在院子里头我趁着谢嬷嬷不注意的时候跑到了庑廊上娘亲和爹爹在吵架吵得好厉害我还没有听清楚,就被谢嬷嬷一把抱到了葡萄架下谢嬷嬷还叮嘱我,娘亲和爹爹吵架的事,谁也不能说”他说到这里,惊恐地望着宋墨,“哥哥,我谁也没有说”

  仿佛一个巨浪打来,把宋墨浇了个透心凉。

  他知道这个时候弟弟很需要安慰,可他实在是笑不出来。

  草草地摸了摸宋翰的头,他沉声道:“后来呢”

  “后来我被梨白带回了屋,”宋翰垂着头,眼泪籁籁地落在了他青色的蝠头鞋上,“再后来,清李来叫我,说母亲不行了,让我快去我跑过去的时候,看见母亲大口大口地吐着血”他伏在了宋墨的床头,呜呜地哭得不能自己,“父亲上前去,却被母亲一把推开”

  宋墨眼前一片模糊。

  原来母亲是在和父亲吵架之后吐血而亡的

  是什么事让母亲和父亲之间有这么大的分歧

  会不会与舅舅们有关

  他仔细地思量了一番,否定了这个想法。

  舅舅们的事已经有了定论,并没有伤害到宋家的利益。母亲是个明白人,就算是当初舅舅们遇难时父亲没有尽力帮忙甚至是敷衍了事,母亲也不会因此而责怪父亲父亲代表英国公府,英国公府一向唯皇上马首是瞻,母亲分得很清楚,不可能因为这件事就气得吐血身亡。

  那这件事与自己被陷害有没有什么关系呢

  是什么事能让父亲去谋害自己精心培养的长子呢

  如果能知道母亲和父亲为什么起争执就好了

  现在,谢嬷嬷不在了,那几个大丫鬟就成了关键

  母亲和父亲吵架的时候,她们几个虽然立在院子里,但宋翰说母亲和父亲吵得很厉害,她们应该多多少少能听到只言片语。还有陷害自己逼奸的,也是这几个大丫鬟。要说这其中没有什么关联,只怕谁也不会相信

  现在他做出一副鱼死网破的样子,写了几封信给三公主等人,请他们帮着他疏通关系,尽早地见到皇上,父亲如果没有一个站得住脚的理由,御前那一关未必就过得去。这一点,相信父亲也是很明白的。要不然,父亲也不会在强制他不成的情景下急急地招了陶器重前往。

  一旦父亲决定妥协,为了不被抓到把柄,父亲肯定会把那些用来陷害他而投靠父亲或是被父亲收买的“证人”灭口。

  到时候他只要派人紧紧地盯着父亲的那些手下,就可以找到那几个大丫鬟的下落了。

  想到这里,宋墨觉得有必要再叮嘱自己的属下几句。

  安慰了宋翰一通之后,他喊了几个护卫护送宋翰和梨白去了灵堂,然后叫了夏琏进来,吩咐他派专人负责找蒋氏身边的几个大丫鬟。

  夏琏恭声应“是”,有护卫进来禀道:“陶先生求见”

  宋墨眼皮也没有抬一下,淡淡地说了句“不见”。

  屋外的陶器重仿佛早已知道了答案似的,没等那护卫转身,已高声道:“世子爷,天下无不是的父母。那些护卫您杀就杀了,也应该消消气了。再过几天就是夫人的三七了,死者为大,您总不能让夫人走了都不安稳吧我这次就是奉了国公爷之命,来和世子爷商量夫人三七祭祀之事的。世子爷心里就是再气、再怨,看在夫人的面上,也把这几天过了再说。您觉得如何”

  宋墨听着只觉剜心的痛。

  事到如今,父亲还要利用他对母亲的敬重

  他深深地吸了几口气,这才稳住自己的声音不至于变调。

  “你进来吧”宋墨对着窗外的那个身影淡然地道。

  陶器重忙恭敬地朝着宋墨的内室行了个礼,这才走了进来。

  “陶先生请坐”宋墨已经恢复了从前的云淡风轻,让护卫给陶先生上茶,道“颐志堂的仆妇都带着伤,只好委屈先生了。”

  “哪里,哪里”陶器重忙欠了欠身,恭谨地道,“说起来,这件事都是小人作祟,国公爷受了蒙骗,您也受了冤屈”

  “这么说来,父亲已经觉得是他做错了啰”宋墨淡然地打断了陶器重的话,目光灼灼地盯着陶器重的眼睛。

  陶器重没想到宋墨这样的犀利,他不由苦笑。

  如果他承认是英国公错了,接下他们就得对宋墨割地赔款;可如果不承认英国公有错他想到来时一路见到的五步一哨十步一岗,想到宋墨送出去的那几封信,想到昨天堆在院子中央的那些尸体,想到把宋翰团团围住的护卫

  他有些不自在地轻轻咳了一声,只好喃喃地应了一声“是”。

  “既然如此,”宋墨似笑非笑地望着陶器重,“那就请父亲维护我作为世子的尊严,把那些小人的头颅割下来以儆效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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