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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八章 黑屋

九重紫 吱吱 5944 2021-03-28 10:51

  有了银子打点,那老妪自是知道什么说什么,不知道的,也要连猜蒙地把事情排圆满了。

  或者男女有别,大家的关注点不同。

  在这老妪眼里,窦家四小姐就太软弱了:“有这样疼爱她的舅母,有这样给她撑腰的伯母,还有什么好怕的要是我,早就去京都把那王氏给挤兑回来了,让王氏在崔姨奶奶面前晨昏定省,端茶递水,哪里还能容得那王氏在京都作张作乔地摆那太太的款”说到这里,她不由得长叹了一声,语气中流露出些许的同情,“不过,也不怪窦家四小姐,她是从小着读女诫长大的,待人处事讲究一个循规蹈矩,行事不免太过绵柔。倒是那郎家十五太太,做姑娘的时候我也曾见过几面,娇娇柔柔的一个美人,说起话来怕声音大了吹落了树叶,走起路来怕踩死了蚂蚁的一个娇小姐,不过十几年的功夫,不仅主持起郎家的中馈来,还开始插手郎家的庶务,成了个肩上能走马的巾帼英雄不说,还记恨上了庞家,庞家几桩能起死回生的大买卖,都被郎家十五太太给搅黄了。”她说着,神色间流露出几分幸灾乐祸来。

  这老妪的言谈果如她的相貌般,十分的刻薄,可她却始终没有说窦家四小姐的什么不是。

  窦器重不由深深地吸了口气,问起郎家十五太太来:“是什么人”

  老妪嘿嘿地笑,笑容显得有些兴奋,把多年前窦家和诸家、庞家的纠葛手舞足蹈、声情并茂地说了一遍,最后还道:“那郎家十五太太怎么能不恨庞家要不是庞家,她早就是窦家的七太太,凤冠霞帔的进士夫人了”

  陶器重听得头痛,见这老妪想当然地胡说八道,他不禁道:“郎家十五太太不过是个妇道人家,上有公公,下有夫婿,就算能插手庶务,最多不过是看看账册,怎么可能有本事坏人买卖”

  老妪想到那几块碎银子,生怕自己答得不对,被要了回去,闻言顿时急了起来,道:“看您就知道是个读书人,不清楚这生意上的门道。我们真定府,除了像我家这样的小杂货铺,略整齐些的铺子,多半都是窦家的生意。郎家要抢庞家的生意,窦家的人在一旁看着不出声,有谁敢趟这趟浑水不更不要说帮着庞家出头了就是看出来了,也不敢吭一声惹了窦家,你以后还要不要在真定过日子了”

  没想到窦家在真定这样的嚣张。

  陶器重不由皱了皱眉。

  那老妪看着,心中十分不快。

  你问什么我答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告诉你了,你还不满意,难道还要以此为借口,把那银子要回去不成

  想到这里,她咬了咬牙,朝着坐在她家铺子门前台阶上抱着筐儿卖梨的少年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帮她看着铺子,跟陶器重跟了声“我要去茅房”,一溜烟地去了后院。

  陶器重见那老妪所说的与自己猜测的大不相同,兴味索然,枯坐了半晌,也不见了老妪出来续茶,索性丢了几个铜子,和随从信步出了杂货铺子,在真定找了一家客栈安顿下来。

  之后的几天,他又接连打听了几个人,得到的答案都大同小异。

  他不免神色有些恍惚。

  那随从也担心地道:“先生,若那些人说的都是真的,我们该怎么办”

  这桩婚事,可是他陶器重从中牵的线,搭的桥

  当时他是怎么劝英国公的,他此时还记得一清二楚。

  回去之后,他怎么向国公爷交待呢

  陶器重苦笑。

  有人叩门。

  随从去开了门。

  是个卖梨的少年。

  这个时候谁还有心思吃梨啊

  随从正要赶人,陶器重却眼尖,认出正是几天前在那老妪门前卖梨的少年,他心中一动,忙伸手阻止了随从,问那少年:“你有什么事”

  卖梨少年嘻笑道:“余婆子说,给您送个口信,可以得十文钱。”

  陶器重朝着随从颔首,随从拿了十文钱递给了卖梨的少年,卖梨的少年这才笑道:“余婆子说,让你赶紧去她那里一趟,她有要紧的事跟您说”说完,噔噔噔地跑了。

  随从望着陶器重。

  陶器重想了想,道:“走,看看这婆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过是想赚他几个钱用,只要她说的消息有用,花些银子也使得。

  随从应了一声,陪着陶器重往那老妪的杂货铺去。

  穿过客栈到杂货铺必经的长巷时,突然有人在他们身后喊“陶先生”。

  陶器重回头,还没有看清楚来人,后脑勺突然传来一阵巨痛,他眼前一黑,全身无力地倒了下去。

  在倒下去的那一刹那,他心里却明镜似的,知道自己被人打了黑棍,中了别人的圈套。

  这次只怕是凶多吉少

  没想到自己竟然会阴沟里翻船,死在了这里。

  英国公远在京都,等那边知道自己不见了,自己恐怕早就化成了一堆白骨。

  陶器重心中涌起深深的不甘失去了知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陶器重清醒过来。

  眼前一片漆墨,脑子嗡嗡作响,一抽一抽地痛。

  他不敢动弹,静静地躺了半晌,眼睛渐渐地适应黑暗,这才发现自己好像是被关在一间没有窗棂的黑屋子里,身下好像铺着稻草,散发出腐烂的霉味,让人作呕。

  念头一动,人仿佛受不了似的,就要呕起来。

  却看见旁边有个凸起的黑影,好像还有什么东西躺在他的身边。

  他一阵毛骨悚然。

  静观了半晌,那黑影慢慢地蠕动了一下,发出一阵痛苦的呻吟声。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还夹杂着男子不耐烦的低语:“为何还留着这两个的性命我看一刀结果了算了,也免得我们整天守在这里动弹不得还要时时注意着两人是不是醒了过来”

  “要等陈先生回来。”有人笑着应道,“否则何必这么麻烦。”

  说话间,哐当一声,屋门被推开,两个高魁梧的身影逆着光出现在门口。

  陶器重忙闭上了眼睛,屏住了呼吸,一动不动地装昏迷。

  两个身影就走到了蠕动的黑影跟前,其中一个用脚踢了踢那黑影,道:“老林,这个家伙快醒过来了,怎么办”

  “再给他脑袋开补上一棍。”另一个人不以为意地道,“陈先生明天一早就能赶回来了,行讯逼供之后,就会埋在后花园里给四小姐的花当花肥,现在只要他还能喘气就行了。”

  那人“哦”了一声,转身找了根棍子朝着那黑影就是一下。

  黑影又无声无息地趴在了那里。

  “你不会把人给打死了吧”另一个人担心地道,随即又安慰打人的人,“不过也不打紧,他只是个随从,只要他主子不死就行了。”然后对那人道,“走吧,这里有些时候没有关人了,四小姐说过,死了人的地方要是长期不通风,时间长了,就会有瘴气,人闻了会得病的”

  哐当一声,门重新被关上,室内又陷入了黑暗,陶器重却吓得一下子坐了起来。

  头昏目眩中,“随从”、“陈先生”、“四小姐”、“有些日子没关人了”、“死了人的地方”等字眼像走马灯似的在他的脑海里闪烁着,他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

  陶器重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那窦家四小姐不是个温顺的乡下丫头,而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他得趁着那个什么陈先生回来之前逃走

  不逃吾命休矣

  陶器重顾不得两眼直冒金星,轻轻地推了推自己的随从,小声地喊着他的名字。

  黑影呻吟一声,就要醒来,却吓得陶器重一身冷汗,忙捂了随从的嘴,在随从的耳边低声地喊着他的名声。

  随从迷迷糊糊地醒地过来,发出一阵呜咽声。

  陶器重忙道:“小声点”过了片刻,才放开了捂着随从的手。

  随从已经醒了过来。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喃喃地道:“这是在哪里”

  “可能是在窦家的地下室。”陶器重的声音压得低低的,把自己的判断告诉了随从,“我们打听窦家四小姐的事,被窦家四小姐的人知道了,被抓到了这里,只等明天一早一个被称为陈先生的人回来,就会对我们刑讯逼供我们得想办法逃出去你试试还能不能动弹他们肯定没有想到你的身手高超这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了”

  随从悄无声息地活动了一下手脚,觉得没有大碍,站了起来。

  陶器重长长地吁了口气。

  这个随从是英国公赐给他的,这也是他为什么敢只带着这随从就到真定的原因。

  可他还是错误地估计了窦家在真定的影响力。

  如果他们能够侥幸逃出去,恐怕也难以逃脱窦家的追杀吧

  唯一的办法就是向离这里最近的卫所求助。

  他不由摸了摸腰间。

  能证明他和英国公关系的小印还在。

  这些人仗着人多势众,又是在自己的地盘上,行事很粗暴,连他的身都没有搜。

  这让陶器重一下子燃起了无限的希望。

  正沿着墙摸索的随从也发出一声低呼:“先生,这是间石室,门在这边,不过是铁铸的”

  陶器重想到刚才开门时透进来的光线,道:“你先好好养养精神,最多三个时辰,天就完全地黑了,到时候我躺在地上大声呻吟,你就躲在门后,想办法把最进来的那个大汉给击倒。虽然漏洞百出,可除了这个办法,没有其他办法能让我们早点脱险了,只能冒死一搏了”

  随从应了一声,两个人在黑漆中等了快三个时辰,陶器重开始大声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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