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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正义思索一番，道“下官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
“包大人但说无妨。”宋子渊回道。
“众所周知，此案是青云学院学生欧阳亭带着原告方首告，不管是京兆尹门口千人请愿，还是大闹庞大人私宅，亦或是酒楼说书先生的戏文，这一切看似理所应当，可是微臣总觉得这背后隐隐似乎有人早已经布好了局。”
宋子渊和胡牧歌对视一眼，宋子渊问道，“包大人请继续”
“欧阳亭偶遇原告，顺道护送到长安，这件事假设纯属偶然，那么到了长安为何要找这么多学生请愿，仅他一人带着这几人去京兆尹告案就可以。一旦这么多学生请愿，此事就必然会闹大，那么欧阳亭为何一开始就要把事情闹的全城皆知？这是我的第一点疑问。”
“其二，酒楼说书的戏文我去听过，写的是极好。下官不才，倒是爱听书，这折本下官以为绝不像是临时写成。”
包正义并未继续展开说，话及此处，就够了。
“包大人心思缜密，胡某佩服！”
“光禄大夫过奖了，下官听闻光禄大夫在江浙赈灾种种，当真是少年英雄！”
“好了，你们二位都是国之股肱，就别在此互相谦虚了。”宋子渊打趣道。
经宋子渊这么打趣，三人都相视一笑，不再客套了。
直接进入正题开始讨论，三人本都是极为认真之人，许多观点想法都不谋而合。不一会儿，就把审案的具体流程步骤以及审案官员都商议妥当。
一番讨论下来，三人对彼此的印象都极为好。
“既然已经商议的差不多了，我们也就不打扰包大人办案了。”宋子渊站起来说道，“告辞”
“告辞”胡牧歌也站起说道。
包正义把宋子渊和胡牧歌送出大理寺门就立刻折回去，差人将金生三人带回大理寺，分开看管。
宋子渊道，“案子转交到大理寺，算是还在预期之内，只是包大人...”
胡牧歌看着天边布满了阴云，怕是稍后就有一场大雨，沉声道，“如今我们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随机应变了。”
“确实，一旦交到大理寺，包大人主审，沈千以及背后的人都无法轻易干涉，只是，所有人都在盯着大理寺，我们也无法做些什么。”宋子渊回道。
此刻突然狂风大作，眼看就有一场大雨欲来。
长安街上小贩们赶紧收拾摊位，乘着大雨来之前，赶紧回家。
胡牧歌独自一人骑马回府，看着路上忙碌的众人，心中百味杂陈。
自遇上金生与先生，他便决心要帮他们。如今箭已发出，最终走向何处，他也无法控制。长安城势力错综复杂，一个简单的案子背后往往都牵扯了众多关系，以此案的复杂程度，背后所牵扯关系定然不简单，他私下想过许多到底会有哪些官员牵扯其中，可是越想越不敢想，一连一，一连二，这般数下来，当真是触目惊心。
将此案转交到大理寺，只是计划的第一步。这一步虽走的急了些，侥幸最后成功了。若是京兆尹一开始就受理了此案，怕是最后也没有办法有这么大的影响。
乘着对方还未发觉，自己先走了一步棋，这才有了险胜。
但是棋一旦走出去，对方也将开始反击。
双方都有明棋，也都有暗棋。
谁能尽快将对方明棋拖下水，将对方更多暗棋曝光，谁就能胜。
战争已经开始。
豆大的雨珠轰然砸了下来，落在路边摊棚上，乒乓作响，端的是大气磅礴。
胡牧歌突然想起幼时有次下雨，乘着母亲不注意，和子渊一起在皇城里奔跑，就这么跑啊跑，跑啊跑，任凭那雨敲打在自己身上，那般畅快，那般无拘无束，那般快乐。
而今，他也还是淋着雨，这心情却也无论如何都无法回到幼时那般快乐。
明明只是短暂数月，他却觉得，自己的心境早已有所不同，他说不上来，到底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只是，他知道，不一样了，就是不一样了。
岁月无情，总是在某一个瞬间，让人突然长大。
不给你任何辩解的机会，就把你推向战场，独自厮杀。
这局，他布下了，已经有欧阳还有若干学生，好友都已经参与进去，接下来还将有无数的人前赴后继，他只能不停地告诉自己，向前向前再向前。
从回长安那刻起，不，从见到金生的那刻起，他便不再是自己，他将肩负着这么多人的希望和性命负重前行，他不停的告诉自己，只准成功，不许失败。
胡牧歌突然仰天长啸，想要把这些日子在心中积压的担忧全部吐出去。日日夜夜思虑布局，不断推演，生怕任何一个环节出现问题都会前功尽弃。
昨日，母亲问他为何这么瘦了，他总是说道，在浙江奔波劳累，瘦的，过几日就长回来了。
他终于明白，为何之前在丹青馆看到的官员简图中，那些名垂千古的能臣为何大多都清瘦，劳神过矣。
宋子渊此刻已经回到东宫，立在书房窗户旁，看着外边的大雨。
“哎哟，太子爷，快朝屋里走，这冬雨大，寒气又重，当心淋湿了您衣服啊。”小安子一进门赶紧喊道。
宋子渊并未回复他，静静伫立片刻，转身复又伏案处理奏章。
小安子将门窗关好，沏好茶，如往常一般，倒了一杯放在宋子渊旁边，便悄悄离开。
丞相府，柏桐和柏芝站在长廊观雨。
“许久不曾见这样大的雨了。”柏桐道。
“确实。”柏芝看着屋檐下的水瀑，突然想起李太白的那句诗，“抽刀断水水更流”，哥哥并未讲述自己这几日在外到底经历了什么，她不打算问，如何哥哥要说，他自然会说，他不说，也一定是有他的道理。
柏芝相信哥哥，只是她不愿看着哥哥如此忧愁，她心中的哥哥应当一直是那个丰神俊朗，谈笑鸿儒的快意姿态，不是这般怅然失落的样子。
柏芝伸手从檐下接了一捧水，调皮的弹向柏桐。
柏桐一时出神，没注意柏芝的小动作，躲闪不及，被淋了不少雨水，笑道，”阿楽还是这般顽皮。“
”是哥哥身手不好，不会躲闪，还要说我顽皮。“柏芝撒娇道。
”好好，是哥哥笨，我家阿楽高兴就好。“柏桐笑道。
柏芝看到柏桐笑了，甜甜道”哥哥笑起来，真好看。哥哥要一直这么笑。“
”小阿楽，谁又能一直笑呢？“
”我不管，我就要哥哥一直笑，不要蹙眉，不要伤心，一直一直快快乐乐。“
“好好，听阿楽的，哥哥一直笑，一直笑。哥哥还要让我的小阿楽一直快快乐乐。”
“嗯，我们都要一直快快乐乐！”柏芝一字一字慢慢说道，这是她的心愿，她希望哥哥，希望母亲，希望自己在意的人都一直快快乐乐。 何处故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