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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挣扎
“小姐，你难道不想知道自己真实的身世么？难道不想知道真相么？”那异国贵公子问道，用一双幽深的蓝眼睛盯着寒墨语看。
寒墨语心里一阵惊慌，她不知道慕容郁离所谓的“真相”是什么，但隐隐约约觉得是如洪水猛兽般可怕的东西，定会将她拖入不见底的深渊；于是，忙适口不迭的回道：“我不想知道！我只想过好我的生活！”
寒墨语正要夺门而出，却被那个慕容郁离拉住了：“小姐，你要记得，像敌人的，不一定是你的敌人；像亲人的，不一定就是你的亲人。”
寒墨语心中打了个寒颤，心中怦怦跳了起来；
“你走吧。不过，你记住，下一次可没那么轻易逃脱了。”慕容郁离笑着说；“我就料道你是女孩子。”远远的，寒墨语跑远的时候，似乎听见了这样的一句话。
我就料道你是女孩子？
他怎么会知道？寒墨语一面思索着，一面跑开了。
慕容郁离望着寒墨语的背影，目光仍留在那里。
“得此子者，得天下。”慕容郁离微微笑着说道，“当初，邀月娘娘刚刚怀孕的时候，天降吉兆，惠大师就已经预测到了。当时大家都以为娘娘生产的必为公主。谁知道，娘娘竟然在生产前夕离宫出走，等被追回来的时候，竟然抱回来个皇子。呵呵，我就知道其中有诈。”
“难怪呢，冲殿下是个皇子，竟被圈养在了宫中，像个公主一样没有自由呢。听说几乎没有几个人见过他的容貌。”侍从小左嘟着嘴说道：“就连那得此子者得天下的传闻，也没封死了呢。”
另外一个侍从小齐皱皱眉，说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恐怕关于冲殿下的传闻早就传遍了吧，各国国主都对我们大燕虎视眈眈了呢。”
“主子，我们这么辛苦的寻来，就这样放她走了吗？”小顺却打断了其他人的话，着急的问道，看看寒墨语跑远的身影，又看看慕容郁离。
“我自有打算。”慕容郁离淡淡说道：“这种事情，欲速则不达。”
……
终于回到了寒府的秋月阁，寒墨语一进屋就把自己藏在了被子里，蜷缩起来，不愿再动。
从小到大，除了奶娘，几乎没有别人知道这个秘密。而这个秘密，却一直一直被保守了这么多年……甚至，没有在寒府众人面前露出过一次马脚。而这个秘密，仿佛沉沉的睡着了一般，不再被人记得；连她寒墨语自己，也在相当长的时间里，相信自己是个真正的男孩子了……从未怀疑过……
而今天，这个秘密竟然被一个陌生人识破。这让她感到了危险。那个人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知道她的秘密?那个人，接近她，究竟有什么目的？寒墨语不由得微微皱眉，双唇发白，说不出话来。
大约从记事起，寒墨语就是这样一身男孩子的装扮了。那个时候，她还在寒府，一直跟着奶娘春兰住。饮食起居都由春兰来照顾。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以为春兰才是自己的娘亲。
直到有一天，奶娘抱着他唱摇篮曲的时候，她昏昏欲睡；忽然听见奶娘轻声叹了一口气，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道：“我的孩儿要是还活着的话，跟墨语你一般大了……他也会像你这样，粘着我，抱着我的腿喊我娘亲么？”
寒墨语忽然感到一滴温热的泪落到了她的面颊上；奶娘像往常一般，在她的脸颊上轻轻亲吻了一下，“苦命的孩子。这么可爱，这么漂亮，夫人为什么会不喜欢你呢？仅仅因为你是个女孩儿吗？要是我，不管男孩儿女孩儿，我一定会都一样的疼爱；一定不会不来看我的孩儿一眼，一定不会把他扔给别人抚养，一定不会离开他身边半步……”
寒墨语那个时候还不懂事，不明白奶娘为什么哭；只是见到奶娘哭了，就觉得很害怕，于是伸出一双小手想要擦掉奶娘的眼泪。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奶娘见到寒墨语醒了，睁着一双可怜巴巴的大眼睛望着她，却哭得更厉害了。
后来，她才知道了，那个寒府中趾高气扬的美艳女人，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她也从那个女人眼角的余光中，看到了不屑一顾和冷漠。她还看到了，那个女人身边围绕的那个锦衣华服的男孩子；似乎只有看见他，那个女人才会露出阳光一般灿烂的笑容，才会像奶娘春兰这般温柔可亲。
她自己只不过是一个被人忽略的影子，只能远远的躲在暗处。她也知道了，母亲生她的时候难产，差点儿命丧黄泉，因此才不喜欢她这个“克母”的孩子。而奶娘春兰，却对她爱护有加，把她当做了自己失去的孩子一般对待。
被带离寒府的那段日子，她渐渐的将寒府的事情忘记干净了，只以为自己是一个快乐的农家孩子。可是那个时候，因为从小一直身着男儿装，即使是离开了寒府，她也一时间没换回女装来，一直到现在，又回到了寒府，就更加没有换回的机会了。
寒府上下一直以为她是“三少爷”，连她自己的亲哥哥寒长御，竟然也不知道自己找回的原来是妹妹，而不是弟弟。
而此刻，那个只见过寥寥两面的陌生人，竟然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这让寒墨语惊疑不已。
……
窗外，又洋洋洒洒的下起雪来。
寒墨语窝在被窝里，呆呆的望着窗外洋洋飘散的大片雪花，有些出神。她似乎又想起那蓝眼白肤的异国贵公子的话来：“你是个女孩子，为什么要扮作男孩呢？”
寒墨语一怔，使劲儿甩着头，想要将那个人的脸从脑海里抹去。可是，那个人的笑容和话语就像是烙印在了寒墨语的心里一样，让寒墨语无法抹去。
寒墨语呆呆的抓过桌子上的镜子，朝自己的脸上照了照。镜中出现的，是一张过分精致的脸，看上去像个粉雕玉琢的娃娃。
她明明是个女孩儿，父母为什么要将她当做男孩子养呢？若说前一世，是因为母亲没有嫡子的话，那么今生呢？今生，她可是有着寒长御那样优秀的嫡长子呢！
这些天来，寒墨语那些零散的记忆渐渐拼凑了起来。她想起了寒长御为什么这样熟悉。因为，前一世，寒长御不是她的哥哥，而是她的恋人！不，准确的说，应该是她暗恋的人！
前一世，她是没有嫡亲哥哥的，只有一个庶出的哥哥寒景仪。而寒长御却不叫寒长御，也不是寒府的嫡子，而是当朝太子殿下，苻长御！
她和太子殿下走得很近，太子殿下半醉的时候，还曾经开玩笑说，如果她是女子的话，一定会用三媒六聘的大礼，来迎她过门做正妻。可是，那一世，最终她还是没能换回女装，和他走到一起。
可是，这一世，好端端的，他怎么变成了自己的嫡亲哥哥？寒墨语想到这里，就觉得心头堵着一团乱麻，喘不过气来。
……
“到底怎么办？！”寒墨语狠狠的将镜子砸在了地上，低低的哭泣了起来。
沈仲安在外面急切的敲打着木门，连声说道：“墨语少爷，你怎么了？快点儿开开门，让我进来！”“你给我滚开！”寒墨语朝着门外吼道：“不要进来！不要来打扰我！”
“墨语少爷，到底出了什么事了？”门外，沈仲安仍旧在敲打着门。
“我说了，不要进来！”寒墨语咬着牙，红着眼睛说道：“我要一个人静一会儿……”
“那好，我就在外面守着，你如果有什么事，就叫我，好吗？”沈仲安说道。
寒墨语不说话了，她抱着头，蜷缩进了被子里。被子很薄，她觉得浑身冰冷。
……
而与此同时，还有一个人彻夜难眠。那个人，就是寒长御。他这几天总会想起寒墨语那日闪着的泪光的眼睛，并且朝他怒吼的模样：“沈仲安作为一个外人，都可以不顾生命危险来救我，而你，只会朝我怒吼！只会责骂我！”
寒长御心里，隐约觉得不是滋味。他原本想这几天去看看寒墨语，可是听说寒墨语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谁都不见。寒长御去了两次，都没有见到寒墨语。见到的，只是裹着被子，坐在寒墨语房间门口冻得瑟瑟发抖的沈仲安。
一觉起来，天还未亮；透过窗户，似乎可以看见微曦的亮光。寒长御觉得有些冷了，裹着锦被又躺了一会儿。房中央的小手炉内似乎燃烧殆尽了，开始冒出一缕缕细微的轻烟来。他忽然发现，夜里不知谁又为他加了一层锦被。
他伸手抓了抓那双层的锦被，竟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再也睡不着了。不知怎的，他忽然想起了寒墨语那个孩子。想起了他乌亮的大眼睛，以及冻得发青的薄唇。想起了那个孩子身上单薄的衣衫。
那个孩子怎么样了？在这样寒冷的夜里，是不是仍旧盖着一层单薄的被子？寒长御起了床，披上了白色貂皮锦袍，走出了书房。
天微微亮，远方的天边微微发白，像极了鱼肚皮的颜色。寒长御站在屋檐下，扶着白玉栏杆望着庭院出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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