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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贝叶失摩请李天晟、完颜海娜等入座，回鹘宫女奉上和州一带的瓜果，还有当地冰镇的鲜葡萄汁解暑。众人在品尝寒暄之际，沙黑纳萧突欲万进来道：“大王，军师，伊州哈密力处传来紧急军情，金军前锋穿过金山进到西夏和大辽边界附近，往伊州方向而来。”海娜等大惊，贝叶失摩道：“想不到他们会从我回鹘地界进犯。”

　　李天晟道：“金兵这次不选择北面可敦而南下从回鹘，或许是想给我们一个出其不意，他们会以为漠北大辽兵马有防备，而大王这里定然比较松懈，容易得手。如此，我这就领军出发，大王还是留在和州城内。”贝叶失摩道：“军师大王说什么话，这里是我们回鹘地界，和州回鹘是哈喇契丹之屏藩，我与军师曾一同为葛儿汗出生入死，如今我们的回鹘兵虽不比契丹的精锐王师，但这些年也一直操练不止，小王我还可以像从前一样随军师大王并肩作战。”

　　李天晟笑道：“李天晟自然相信大王，可我这一次是来止战罢兵，不希望大家再有损伤。”萧突迭在一旁道：“大王，从漠北到伊州那可是万里迢迢，很多山路和荒漠，金兵这次怎么能下这样大的决心来到这里？记得当年佛顶太师他们准备多年要东征，也是大漠阻隔，无功而返，金人曾经想要攻袭我们，也遭到失败……这次怎么会到这么远的地方？”李天晟问贝叶失摩要了地图在大殿张开，萧突欲万大致指了金兵可能出现的地方，李天晟看了海娜一眼，对贝叶失摩等道：“如今看来，金国似乎已经得到漠南克烈部等部落的支持，甚至西夏黑水镇燕军司也可能和他们一道，所以他们才可以越过大漠前进到金山以南。”海娜听他们商议军情，暗中拉着霄海出去，李天晟知道她心中有一些不快，也只得由她离去。

　　李天晟命萧突欲万把和州回鹘兵留在和他们相距半日行程的地方，自己准备领萧突迭等三百辽兵护卫上前，另外让贝叶失摩知会镇守漠北谦州的耶律燕山，做好接应。

　　李天晟出王宫后，萧突迭问起完颜海娜离开，李天晟道：“我知道太为难她，希望这次可以顺利解决这件事，否则对谁都没有好处。”萧突迭道：“是，其实夫人心中难受，或许也是因为大王夹在这几方之中，替大王感到难过。”李天晟看了看萧突迭：“谢谢。”到驿馆前，萧突迭告辞下去布置，李天晟入内见海娜和霄海在院中乘凉，霄海手中擒着海娜的那只玉爪海东青，正在给它喂食，李天晟深知海东青虽然经过海娜驯服，其本性依然是凶猛的鸟禽，而霄海还不满十岁，喂养海东青自然是很危险的事，当即上前叫霄海小心。

　　海娜在一旁拂袖扇着，透着红润的面颊说道：“我当年和大哥他们从小就和青儿打交道，青儿自古来就是我们女真祖先传下的圣物，和我们族人心灵相通，它怎么会伤害自己人？你当是其它什么不同人情的鸟兽么？霄海不要听你爹爹的，你用心和青儿说话，它能听到你对它的心意。”霄海扭头“哦”了一声，见青儿望着霄海手里的鸽肉，眼神游移，并未真的叼走，而下面一双白玉般的鹰爪在霄海纤细的胳膊上移动，翅膀略微动着，身子压得他的手臂有些吃力。

　　李天晟看了一看，过去道：“好了，你放它自己来吧。”海娜在一旁呼喝了一下，海东青扭头叫了一声，展翅飞开到海娜手臂停下，四下昂首张望，神情威武，海娜侧着脸，招呼儿子：“霄海，你听着，要青儿给你做伴，不能喂的太多，多让它捕活物，你将鸽笼放开，让青儿自己捕食。”霄海从一旁拿过鸽笼放开，咕咕两声，一只灰鸽就振翅飞上天空，海娜看着青儿：“好，去吧！”一抬手，青儿也展翅飞上天，灰鸽立刻感觉有危险，急速想要躲开，海东青看似飞在它身后较远较高，变得越来越小，不过很快犹如弩箭直冲而下，灰鸽咕噜两声，立刻被青儿的一双利爪捉住，用嘴一啄，回落在驿馆院中。霄海看得大呼神奇。李天晟笑道：“嗯，你娘呀，可以做鹰坊使的头领了。”霄海上前将猎物收起，给青儿放下一点内脏，这样才吃了一些。霄海蹲在一旁好奇地观看。

　　海娜道：“怎么，你的事情都安排好了？”李天晟也站到树荫下擦了擦额头：“嗯，对不起，让你一直都很担心，我们做好准备，希望一切可以顺利。”海娜道：“你不要担心我，唔……那这次是谁领兵来？你可有把握能解决？”李天晟道：“如所料不差，应该还是镇守西北的蒲察石家奴，当年是跟随娄宿的，他的军中有拔离速、照邻等人，估计娄宿的儿子身为元帅左都监的完颜活女也会前来相助，实力不弱。”海娜道：“我知道，娄宿多年前已经不在了，他的儿子……哎，也是一位厉害人物，十五六岁的时候，我皇伯父就看出他将来一定不亚于他父亲。后来在攻打宋国的时候，活女一路攻城拔寨，立功无数，在他父亲病逝后，他还承袭了合扎猛安。”

　　李天晟点头道：“那时候，那时候你父皇还……”海娜看着他：“你想说什么？”李天晟摇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有些担忧罢了，毕竟大金实力还是在大辽之上，虽然很多厉害的像娄宿、谋良虎、银术可、希尹这些人都不在了，但即便石家奴、拔离速、活女、撒离喝、徒单合喜、完颜没立、赤盏晖，我知道的这些人都不可小视。”海娜扑哧一笑，李天晟见了觉得奇怪，海娜道：“想不到你到今天还会惧怕大金的人。”李天晟摇头淡淡一笑：“倒也不是，不过自从我跟着狄前辈学习兵书以来，古往今来很多战事都说，绝不要轻视对手。眼前若当真打起来，双方牺牲都会很大，你我心中也都会万分难过，这绝不是我们所希望的结果啊。”

　　海娜点点头，霄海回到李天晟身边道：“爹爹，大金是娘亲的族人，可他们为什么要来打我们？”李天晟看着霄海道：“这……等你回到了中原，慢慢会明白，爹娘就是不希望大辽和大金再互相攻打，大家也可以成为好朋友，甚至是自家人，你知道爹爹是汉人，而你娘亲是女真人，还有你在大辽也知道那里有契丹人、回鹘人、奚人、黑汗人、突厥人很多部族，大家虽然出身都不一样，但也都互相在一起生活，只要你对我好，我对你好，互相帮助扶持，其实大家就可以不动刀动枪，这样天下才会是一个太平世界，对不对？”霄海点头道：“我知道了，娘和我说过，爹爹当年四处征战，为的就是让各部族不再互相攻打，一起过安宁的生活。大金还在征战不休，爹爹和娘亲是希望他们不要再征战，大家都过上太平生活。”李天晟和海娜听霄海说出这样的话，不禁都脸露微笑，海娜道：“你明白就好，就像你看这青儿很凶猛，但它也可以很温顺，成为你的好朋友，只要你真心对它，是不是？”霄海看着海东青点头。

　　李天晟一边看着，心里却不禁回想起三十年前，正是为了这海东青，辽金掀起了漫长的纷争，完颜阿骨打和女真人不堪忍受契丹人压迫，奋起反抗，结果导致辽国覆灭，耶律大石和剩余契丹族人西迁，他们一家才有今天的际遇，也不知这许多年过去，其中滋味究竟该如何形容。

　　次日，离开和州往东走，放眼望去全是苍茫无涯的戈壁荒滩，中心一带地势低洼，越往外走却是慢慢向上攀升，才走了一个多时辰，身后和州城早陷入视线以下看不见。萧突迭等护卫打出辽军旗号，快速奔进，身后卷起股股烟尘。

　　等到当天傍晚时分，天空中还是艳阳高照，不过日头偏西，前面遇到伊州回鹘兵信使，萧突迭等截住，得知有达旦人打探到金兵先锋部队在向金山方向进发，大约人马有数千，还不知首领名字。第二日一早到达哈密力，当地回鹘将领给大家奉上备好的水和食物，众人略微休整继续向东进发。

　　一路上北望是雪山皑皑，远处旷野一览无际，李天晟不禁对海娜道：“这是最后一次看到这样的景色，很快就是进入中原了。”海娜笑道：“大金兵马越过大漠而来，这哪里就快要到中原了。”李天晟笑道：“我想只要离开西域，我们就是到中原了。”海娜道：“中原，还不知这次带兵的是谁，也不知能不能顺利。”

　　就这样行了几日，前面哨兵已经探到有一队金兵越过金山进入大辽境内，李天晟等上前道：“都是些什么人？可探到带兵的人是谁？”萧突迭的属下说道：“回军师大王，旗号是完颜，但不知是谁，我们不敢靠得太近。”李天晟与萧突迭等继续前进，不多时前面尘土飞扬，金兵轻骑冲到前面，李天晟护着霄海和完颜海娜勒马立在大辽旗号之下，吹响号角，金兵主将挺枪策马出来，李天晟看了海娜一眼道：“是完颜活女，真是冤家路窄啊。” 绝塞狼烟西辽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