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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满氏也看着真珠，“皇叔的意思是设也马郎君？”宗本笑道：“非也，臣的意思是真珠的兄弟韩奴。”裴满氏笑道：“好，设也马郎君，嗯，令弟韩奴是晋王粘罕元帅家的二郎，令尊晋王过去一直都是契丹人的对手，是我大金国开国之大功臣。韩奴郎君这些年在四皇叔军中，也算是熟悉军中情形。不过你们说此去可以收服契丹辽国……呵呵，设也马啊，你说说看，能有几分把握？他们可一直是把我们大金看作死敌！”

　　真珠看了一眼宗本和重国：“回皇后，以臣愚见，尽管辽国在西域号称征服了四方部族、藩国，但那些蛮荒小民相加一起也不可能与我大金军威相提并论。何况契丹人仍然是靠着武力进军西域，西部各部族我看未必就都真心臣服他们。因此，如若我大金国的使臣宣威西域，并侧重于广施恩典，加上燕国公主从中说和，对于那个契丹新君黄口小儿，即使有他的母后敌视我们，但料想也成不了什么气候，我想这一次定能让契丹人知道我们大金国的气度和威仪，我们才是真正的天下之主。为以防万一，另外我们可陈兵于云中一带，借故震慑那些西北边荒之各部族。”裴满氏听得连连点头，“嗯，卿家所虑周详，说的不错，对了，还有一件，本宫对你等都看做自家人，你们也希望陛下可以承继我大金祖宗之宏图大志，将大金声威发扬光大，听说这汉人驸马有一本稀世兵书，定要设法笼络到，设也马，就命你去向韩奴交代此事吧。”

　　真珠向裴满氏行礼告退，忽然外面一人道：“皇后，如此军机大事难道不要知会太保一声么？”真珠扭头一看，是新近的刑部员外郎蔡松年，起初曾在宗干府中做过合剌的太子中允，后来长年随宗弼在军中任谋士，诗词文章一流。众人皆知合剌器重汉人文士，因此，对这些有真才实学之人，合剌总是特别亲近。

　　裴满氏没有怪他无礼，见他手里拿着一卷东西上前，便将手中小花猫递给一旁宫女，招手道：“是伯坚来了，你这手里拿的是什么？如今太保贵人事忙，陛下也不愿事事劳烦四皇叔，这等派遣使臣之事，他能够做主！”真珠则停在殿门旁，见蔡松年上前行礼：“启禀皇后，这是臣想敬献给陛下欣赏的一幅拙作。”说着慢慢摊开卷轴，一边对皇后徐徐说道：“请恕臣多嘴，如果皇后有意派遣大军为出使西域辽国的使团压阵的话，就应该让太保知道，如今越王是大金都元帅，统领三军，为了以防万一，也为了礼数周全，我想皇后应该知会他一声。”

　　裴满氏俯看蔡松年的书法，耳中听他说话，秀眉不禁一皱，霍地起身，想说他几句，但想到他颇受合剌和宗弼器重，强忍火气，强颜干笑两声：“这汉人书法嘛，本宫倒不是很懂，但伯坚这幅《李白诗仙卷》既然是苏东坡的痕迹，想必是佳作，各位卿家以为如何？我想陛下定会很喜欢。我说伯坚啊，安抚西域番邦这点小事，主要还是想以大金之声威震慑那些契丹人，不想动用刀兵，你该知道陛下素来仁厚。”

　　真珠立在后面，看着裴满氏把话题一转：“好了，天色已晚，我有些倦怠了，一会儿就把你这幅大作带给陛下，你们都下去各自行事吧。”蔡松年虽然颇受礼遇，但毕竟官职有限，只得行礼和众人一起退出。

　　真珠回到府中，急忙命人快马带书信通知粘割韩奴回来，交代皇后的旨意。

　　粘割韩奴和真珠都身材魁梧，弓马娴熟，颇有粘罕当年的风范，在汴京办理好事务，不过两三日，粘割韩奴就赶回到燕京。

　　回到府中，听兄长转述得到皇帝皇后任命，他以大金武义将军之名带一班随从前往西域，不禁有些迟疑：“这是陛下和皇后看重我等，兄弟自然领命，不过兄长，若是军中太保过问起来，或是对我有些疑忌……我该如何回报？会不会招来什么麻烦？还有大哥，到了西域，那可是契丹人的地盘，真要有什么变故，我这一队使团百十来人能做什么，岂不会……那什么凶多吉少？”

　　真珠沉吟片刻：“二弟所虑甚是，其实原王出这个主意并举荐你的时候我也心存担忧，可当时……我区区一人怎好逆他们众人尤其是皇后的意思，不管如何，你孤身犯险，如果可以见到燕国公主，以我当年追随父帅多次同她打交道，公主的为人素来不差，对我大金女真族人定会担待，不过你须得对她十分敬重……至于太保这边，只要你办成这事，相信太保出于大局着想，也不会把你怎样。”粘割韩奴点头道：“也好，大哥，毕竟我们是为了大金，兄弟愿走这一遭，即便有什么凶险，我也不能给父帅丢脸。”

　　真珠听他说起父帅，不禁虎目含泪：“兄弟千万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要说动公主相助才好。云中那边，我会尽快给都统石家奴留下消息，你随时把握好联络通畅，他起初虽在二太子帐下，但后来一直跟随父帅伐宋，也深得信任，和娄宿活女父子等宿将相差无几，他今日定边都统一职，也是父帅当年提拔。到了那里，带上一些最勇猛的死士同去，一切小心在意。”粘割韩奴连连点头，随即让家人布置酒席之际，聊了一些闲话。

　　真珠让韩奴入座，互相斟酒对饮，酒过三巡，韩奴扯下一块羊腿啃起来，跟着道：“对了大哥，你说皇后提到要从公主驸马那里取得关于兵书的事，记得当年他们离开大金时，不是说早把兵书给先帝了么？否则先帝、包括父帅怎么会轻易放走他们？”

　　真珠看了看屋外：“这事说来的确蹊跷……我想是皇后另有打算，陛下这些年在朝廷主持大局，谁都知道颇为不易，你我一家如何熬到今日？这中间的滋味，外人岂能知晓？你说我那两个儿子，打从离开家门，我数年都未能见上一面，对你这叔父都比我这当爹的亲近，哎，陛下刚刚没了太子，这一份打击……他虽然当初是父帅一手推举，可瞧他这些年的处置，本该是一个有为之君，我看这皇后也是个极有心思的人，她也想帮陛下做一番大事，所以你这次前去，如能得上天保佑，我们一家日后或许能再有出头之日！”

　　韩奴嚼着大块羊肉，笑嘻嘻地道：“不瞒大哥，越王让你留在燕京皇帝身边，我和两个侄儿在他军中，这左右都是受他掌控之人，连皇帝的兄弟迪古乃都在给越王办事，这陛下一家嘛，说来也比我们一家好不了多少啊。”真珠瞪了他一眼：“给我闭嘴！休要再说这样的话，否则我饶不了你！”韩奴端起酒碗赔笑道：“罢了，我……喝酒就是。”说着喝了一大口。

　　粘割韩奴拿了加盖皇帝玺印的诏书和大金符节，次日随几个家将策马出城，一路往西而行。数日后来到蒲察石家奴所辖云中，蒲察石家奴一面迎接割韩奴，一面叙旧。相会一日，带着挑选的百余名护卫浩浩荡荡上路。粘割韩奴听从石家奴建议从西夏国进入辽国。

　　西夏原本与辽国交情颇厚，直到天祚帝穷途末路之际，都想逃到西夏去避难，可惜最终未能如愿。当金国兵锋压到西夏边境上交手之后，西夏才改变国策，与大金国修好，疏远了辽国的残余人马。不过，其实金国君臣知道，当年耶律大石西迁途中，西夏没有丝毫阻拦，并没有改变对契丹人友好的态度。

　　此时此刻，西夏毕竟臣服大金十余年。金天眷二年，即西夏大庆元年，夏崇宗李乾顺驾崩，新君李仁孝登位，后世称为仁宗。他即位以后，逐步倾向于和大金加大往来，正是这一年，金国册封他开府仪同三司，加上柱国。与金国展开更多的榷场贸易，马匹、珠玉、丝帛和谷物杂食等是双方互惠最多的。不过，西夏境内也有不少逃亡的契丹将领反对国君和金人交易。如萧合达就于次年以夏州为据点起兵，攻下西平府，明确认为应该北上联合耶律大石等契丹余部势力，复兴辽朝，可惜萧合达力量薄弱，很快就被镇压。经过这一番冲击，西夏实力再度减弱，也就更加依赖金国。

　　粘割韩奴作为上国使臣途径西夏，皇帝李仁孝自是十分重视，沿途招待十分周到殷勤，备足良马，饮食，外加赠送礼物。粘割韩奴第一次感到大金上国受人厚待的感觉，和他在金国内寄人篱下的感受是天壤之别。数日后出西夏国境时，还命两个熟悉前往西域的河西回鹘人做向导，粘割韩奴十分满意，领着队伍继续上路。这是金国开国以来第一次真正有使臣踏上西北大漠，与先前娄宿、撒离喝、真珠等几番领兵袭扰西北可敦城不同，更和完颜海娜随人私下出走不同。 绝塞狼烟西辽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