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信与不信(卷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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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儿自导自演,把自己塑造成是被山贼抢到寨子里当压寨夫人的苦命女娃,把言旷塑造成了一个惩恶扬善的好好青年。她说是言旷救了她,如今她平安无事,却怎么能够抛下为了救自己至今还昏迷不醒的言旷呢?
老管家怕山贼会下山报复,于是也顾不得等言旷清醒了,带上了巧儿一起离开了夜哭山。而等言旷醒来以后知道自己被人给算计了,半晌无言以对。
巧儿见他醒了,态度极其诚恳地跟他道了个歉。
言旷问她到底是谁,从哪里来,又为什么会弄成那样一番模样在林间游走。
巧儿笑笑,告诉他,她是林间的精怪,是专门跑到人间来勾引男人的。
言旷听了她的回答,不怒反笑。
总归是个可怜人,既然不愿意说明出处,他也就不逼着她了。只是,她却是不能继续留在他的商队里头了。巧儿也是乖觉的,言旷醒了后当天夜里,她就收拾了包袱准备离开。
晚上吃饭的时候,老管家凑在言旷的身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言旷被他盯着看烦了,问:“怎么了?”
老刘假装沉思了那么一会儿,而后语重心长地说道:“我说少爷,这天都这么黑了,外头不太平啊……”
潜台词就是他言旷让一个小姑娘这么大晚上地一个人上路,着实有些不道德,而且还风度。
言旷咬着干粮喝着水,环顾了一下四周。
他们从夜哭山出来之后就来了一个小镇,镇子地方偏,偷窃什么的简直不要太轻松平常,简直就是十人九盗,镇长什么的更是拿来当摆设用的。除非是出了人命了,这才有人会去击鼓鸣冤。
一个小姑娘家就这么离开,确实有些不太安全。
“你担心她,就去找她,脚长在你身上,我干涉不了。”
言旷这么说着,不再管老刘如何。
老刘犹疑了那么片刻,决定还是去找巧儿。好在巧儿也并没有走远,老刘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她。老刘这边在沾沾自喜,殊不知这一切早就在巧儿的谋算之中。
有了一次算计,就有第二次算计。一而再,再而三,之后便是一次又一次地算计。
比如言旷会不小心误闯进正在洗澡的巧儿的房间,比如他的衣裳破了而她正巧做了新衣裳给某一位小哥,比如花灯节上她画的花灯正巧被他猜灯谜拿下,又比如他遗落下的账本正巧被她拾到。
到后来,巧儿即便假装要离开,言旷也无法坐视不理了。
谁说一段感情一定要两厢情愿?一厢情愿也是行的,只要懂得算计懂得谋划,一厢情愿也会变成两厢情愿。
只是,邹巧儿真的爱过言旷吗?与其说是爱情,不如说是占有欲。
她这一辈子失去的太多了,以至于终于能够抓到一样东西了,至死都不愿意放开。
巧儿死后,言旷不知道自己母亲对她的尸身做的那些事儿,自己大病了一场,言母说要冲喜迎娶新妇,他也就迷迷糊糊地娶了。后来午夜梦回,疑似有人在他的耳边一声一声地控诉,控诉他不过月余就忘了旧人,只看新人笑,再不闻那旧人哭。
因着梦到巧儿的控诉,言旷好几次从梦中惊醒。
他开始怕,开始悔。
但他怕的却不是巧儿,而是他一直不屑的鬼怪神佛。
巧儿躺在血泊里的那一幕,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脑海里。他大病一场,与其说是因为巧儿的离开,不如说是巧儿的离开让他开始怀疑自己一直以来所坚持的到底正确与否了。
言旷的父亲就是死于这些怪力乱神之说。当年言旷尚不过五六岁的幼童,父亲经商外出,他缠着要一起去。父亲无奈之下,便带上了他。结果在回来的路上,途径一座寺庙。
做生意的人,对于神佛自然也是敬拜的。既然经过了一座寺庙,便不能不进去拜一拜。于是言旷的父亲便带着他进到寺庙里头了。寺里头的和尚一个个穿着僧袍,道貌岸然的模样。
言旷的父亲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虔诚跪拜。言旷年纪小,站在父亲的旁边,见父亲手里拿着香,目光虔诚地望向前方的金身佛像。佛像在笑,是那种慈祥的笑容,可言旷却感到害怕。
他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佛像在笑,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卡住了一般。
那些和尚也是这样,一个个手持念珠在那里笑,可是他们褐黄色的僧袍后边,却沾染了一两点红色的鲜血。
那些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和尚,而是伪装成和尚的劫匪。
言旷一直到成人了之后还记得父亲临死前的那双大手,挡在他的眼前,挡住了那些人丑恶的嘴脸,以及不停扬起的刀子。可从指缝中,他还是看见了那抹褐黄。
既然是佛,对他的信徒就该庇护。
亲眼看着自己的信徒死在自己的面前,却没有出手帮助,就只是那么站在那里静静观望着,谈什么普度众生?!
要不是那天正巧有一队走镖的经过,言旷可能也早就死在了那个寺庙里头。他捡回一条命,从此再也不信神佛,也不信这世上有鬼怪,因为他父亲死了之后,也从来没有来过他的梦中,跟他说说话。
巧儿在他梦中出现,不过是个契机,好让他借着家宅不宁的借口,心安理得地又一次去找了当初那个和尚。
和尚说的那些道理,他既不赞同也不反对。他就只是在那里静静地听着,按照和尚说的去做。一直到最后,和尚给他开了眼,让他看到了巧儿,他才信了,这世上,是真的有鬼的。
和尚将巧儿封在那幅画里,巧儿又将言旷压制在画中的井底。邹巧儿折磨了自己百年,也就折磨了言旷百年。
言旷与邹巧儿这两个人,最后成为那般模样,大抵,是不够爱吧。
这幅画后来被悬挂在那个和尚的禅房里头,这一挂,就挂了将近二十年。后来一次大火,整间寺庙被毁于一旦,那幅画也就没了踪影。
多年后,有一个艺术品收藏家偶然路过一户人家,那户人家就住在河畔,门前还有一块巨大的石头。那石头中间还有一道裂缝,像是曾经被什么东西给劈开过了一样。
那位艺术品收藏家在那户人家住了两个晚上,离开的时候,手里拿了一幅画离开。
据说,只有有缘人才能得到这幅画。 百鬼客栈:天灵灵地不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