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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元邑果然留宿了长春宫中,不曾离开。
元清把心中所有的疑惑和困顿都暂且压了下去,第二天一大早,匆匆拾掇了一番,先往太皇太后的寝宫去请了安,服侍了一会儿,才又连声辞出来,领着双燕和几个小宫女,一路往长春宫而去了。
董善瑶早在开始着手大选事宜之初,就免了各宫的晨昏定省,只说是无暇分身,也不必各处忙碌。
再加上如今在众人看来,明妃在宫中祈福——虽那日元邑往永寿宫去瞧了她一次,可也并没有放她出来。而庆妃抱病,贞贵妃又搬到了慈宁宫去,即便是要去景仁宫请安,也只剩下靖贵妃,昭妃并着文嫔和定嫔四个而已,靖贵妃又一向都牙尖嘴利不饶人,昭妃也未必就打心眼儿里敬着景仁宫,定嫔近来圣眷优渥,文嫔却是个锯了嘴的葫芦,四个人就是去了景仁宫,也是心思各异的,皇后免了各处的定省,也是为着自个儿省心,毕竟是眼不见为净嘛。
是以这日元邑起了个大早,在长春宫用过了早膳之后,往乾清宫回去,徐明惠闲来也无事,就叫人挪了美人榻置于廊下,享受着春日好景。
元清领着人进长春宫,先瞧见的,就是这样一派景象。
她唇边扬着笑,同左右比了个噤声的姿势,轻手轻脚的近了前,又朝着出云她们比手势,不叫她们出声儿。
丫头们果然也听话,一个也不吱声,由着她一步步的近了徐明惠的身。
元清走近时,才瞧见了徐明惠是双眸微合,正是好一番闲逸姿态。
她差点儿没忍住要笑出声,猛然咳嗽两声:“好惬意的昭妃娘娘。”
徐明惠吓了一跳,打了个哆嗦睁开眼,不悦在脸上一闪而过,待看清了是元清时,面色才略有舒缓,却扭头去训斥出云:“越来越没规矩,殿下过来,你也不吱声吗?”
出云委屈极了,可怜巴巴的瞧着元清。
元清便噗嗤一声笑了:“骂她做什么,我不叫她言语的。你心情看起来很不错啊,有这个闲情逸致在廊下吹吹风,赏赏景?”
徐明惠也没起身,只是摆摆手,示意燕云去搬凳子出来,才笑着回元清:“天气好,心情自然也好,今儿一大早起来,我便觉得通体舒畅,难得的有兴致,想好好的享受一番这闲逸,万一是最后的闲逸呢?”她扬了声,却很平淡的,“我还想着,一会儿要在院子里摆上家伙事儿,做下一幅画,装裱起来,挂在殿内。”
燕云已经支使着小宫女儿搬了凳子出来,四四方方的玫瑰椅,就置于徐明惠身下那张美人榻的一侧。
元清提着裙摆坐过去,觑了徐明惠一眼:“脸皮可真厚,还有自个儿作画自个儿裱的呢?”
徐明惠洋洋得意的,抬一抬头,没应声。
元清往椅背上靠了靠,舒展双臂,长出了口气:“不过有句话你说对了,是该好好享受一番这最后的闲逸。”
徐明惠眉心一动,旋即眯起眼来,同出云摆摆手:“你们下去吧,我跟殿下说说话。”
出云欸的一声,同二人各自蹲身礼一回,又虚拉了燕云一把,便带着一众小宫女儿们退远了去。
待她们走远了,徐明惠才正了神色,侧目看向元清:“出什么事了吗?”
元清摇摇头,也没看她:“现在还没出事,不过,早晚的。”她一句话说完,话音彻底落下,才斜着扫过她一回,“你近来也躲懒着,轻易不出门,心里早有数啊,前几日咱们议过这个事儿的。”
徐明惠提着的一口气稍稍松下去:“我还当你说什么,还是为着皇后的事儿啊?”她翻了翻眼,“还值当你大清早的特意跑过来。”
元清却哂笑了一回:“也不光是这个。”
她这一否认不要紧,徐明惠刚卸下的那口气,便立马又提到了胸口。
“还有别的?”她问话时,声音里带着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宫里出的事,已经太多了。
从她还没进宫,到现在——徐明芷的死,高令仪的刁难,元让的出宫,大长公主的到来,还有慈宁寿康两宫抱病,以及两日后的大选……
一桩桩一件件,压.在她心头,她虽然是不怕的,可也觉得郁郁的,几乎喘不过气来。
元清特意走一趟,就应该是要紧的事了。
果然,元清清了把嗓子,语重心长的:“昨天我到皇祖母跟前去服侍,她支开了卫玉容和随珠,跟我说了好些话,跟你,跟卫玉容,都有关,还有一些,我不大琢磨得透的。”
徐明惠眉头紧锁:“我和玉容?”她不自觉的攥紧了双手,死死的握着,“老祖宗说什么了?”
元清耸了耸肩:“你知道我不待见卫玉容,皇祖母跟我说,将来无论怎么样,永远也别做出过分的事,我觉得,皇祖母是想跟我说,永远不要跟卫玉容作对——”她面上忿忿的,冷哼一声,“凭什么呢?她出身再怎么好,我才是这大陈的长公主,是万岁最信任的长公主。我想不通,皇祖母究竟是什么意思。”
“应该是你想多了吧?”徐明惠的眉峰未能舒展,迟疑道,“老祖宗心疼你,也心疼玉容,大约是不愿见你们骨肉相残……”
“不是的。”元清却很快就打断了她的话,瞥了她一眼,“我说不上来,但是皇祖母肯定不只是这么个意思。我总觉得,皇祖母的话,像是警告,也像是劝诫,有什么内情是我不知道的,可她又不能够明说了。”
徐明惠对此倒并没有想那样多。
在她看来,太皇太后对卫玉容这个外孙女已经可以说是相当.宠.爱了,毕竟太皇太后这一辈子,养成了的只有一儿一女,所以卫玉容于她而言,大概跟元清元邑是没什么区别的。
元清不待见卫玉容,旁人瞧得不那么真切,但是太皇太后一定最清楚。
她竭尽所能的庇护着孙子孙女,还有这个初入禁庭的外孙女,怎么会愿意瞧见他们“窝里斗”呢?
她此时更好奇的,是元清口中说的,那些她不大琢磨的透的事情。 陈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