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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都一时之间更是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她三年没进过宫,当年在高氏手上吃的暗亏,到了今日,才能够在自己亲娘跟前松口抱怨两句。
说这个,倒并不是指望着太皇太后再来安慰她几句,又或是替她出个头,从高氏身上找补回来。
她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现在早就没了当年的心气儿,所求的不过安稳二字。
年前说要礼聘贵女进宫,她铁了心要送容儿进宫来,诚然是为了今后……可那并不代表着,她要在前朝继续同高氏打擂台。
皇帝现在还年轻,膝下只有元让一个儿子,高氏打起了孩子的主意,她早不提晚不提,偏偏这个时候把孩子抱出宫去,接到公主府抚养起来,傻子也知道,这是故意为之。
庆都吸了吸鼻子:“母后……”
她亲娘这时候将了她一把,拿皇帝的安危和大陈的江山社稷来威胁她。
庆都喃喃的叫了一嗓子,后话又说不出来了。
太皇太后提着一口气,面上却不动声色,紧紧地盯着她,也没有接她的话。
……
而此时的卫玉容,随着随珠一路往慈宁宫的宫门处过来,打远处她就瞧见了搓着手来回踱步的玳瑁。
她眯了眼,同随珠摆了摆手:“姑姑叫我自己过去吧。”
随珠略一顿,纳了个福,没有反驳,站住了脚,目送着她往那头去了。
玳瑁瞧见了卫玉容,脸上一阵欢愉之色,只是惦记着今日慈宁宫该愁云一片,才连忙收敛了起来。
卫玉容受了她的礼,跟着才正色问她:“皇后娘娘叫你过来寻我的?”
玳瑁忙不迭的点头。
卫玉容见她后话不提,四下里看了一圈儿。
慈宁宫的宫门口站着四个小宫女儿,很显然的,太皇太后不喜欢人靠近慈宁宫,这四个……门神一样的,挡在门口拦架的。
她咂舌,叫了离她最近的一个:“你们站远些,我有话跟玳瑁说。”
小宫女也有眼色很懂事,当即颔首应了个是,归拢了四个人,一齐退远了些。
玳瑁见人退远了才敢与她开口:“贵主儿,主子叫奴才告诉您,她托付您的那件事儿,万岁没有点头,而且……”
她低垂下了脑袋,手搓得更厉害些,似乎有些为难。
而卫玉容在听见这一句话的时候,心里就已经咯噔一声了。
元邑没有点头?为什么?他在想什么?
他分明知道今日慈宁宫中发生的所有事……
“而且什么?”她心中复杂,语气就不太好。
玳瑁缩了缩脖子:“万岁同主子动了手,奴才进去服侍的时候,主子肩膀上好大一片的紫青。主子说了,这事儿怕还要指望您了。”
动手?
卫玉容瞳孔蓦然放大,脚下似有不稳,连退了两步,踉跄了一把。
好在玳瑁早抬起了头来,瞧见了,便忙上了手稳住她:“贵主儿,您当心。”
元邑在景仁宫中,和董善瑶动了手吗?
那是中宫,是他的嫡妻。
长久以来,她都知道,元邑心里其实一直觉得亏欠了董善瑶的。
无论是在太子府,还是他御极后。
他心里只有一个她,董善瑶虽然有嫡妻的名头,他能给的,也无非是尊重而已了。
后来又因着高太后……
总而言之,元邑若非盛怒之下,又怎么可能跟董善瑶动手。
卫玉容抿紧着唇角:“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诉皇后娘娘,这件事我自有分寸,我这就去回老祖宗一声,往乾清宫去。”
玳瑁似乎因着她的话果然放下了心来,长出了一口气:“那奴才便告退了。”
卫玉容没吱声,也没再看她,自顾自的返身往回走去,只是她脚步踩的极重,看样子,玳瑁的那番话,实实在在的叫她心头乱了一把。
等她回到内殿外时,人没进门,就先听见了里头隐约的几番争执,无非是为着元让的事情而已。
卫玉容觉得有些吃惊意外,她实际上并没有料到的,母亲居然会这样排斥吗?
她皱着眉,在门口又站了会儿,把那些话一一听在了耳朵里,记在了心上。
“横竖说来说去,你是不同意了。”太皇太后似乎不耐烦极了,“你又不同意把孩子抱走,也不同意我把孩子给了翊坤宫,那依着你,难不成,送到容儿的储秀宫去?”
卫玉容大吃一惊,忙迈开腿,踏进了内室中去。
庆都在瞧见她的一瞬间,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却别开脸,什么也没说。
太皇太后见了她回来,面色舒缓了些,只是看起来,是极力的在克制着怒火。
她与卫玉容招招手:“玳瑁来做什么?”
卫玉容本来想遮掩几句的,可是母亲刚才的态度……
她横了心,咬咬牙:“万岁在景仁宫同皇后动了手,她叫玳瑁来寻我,还是为了这件事。万岁爷的态度很清楚了,他是不同意的,所以我想去乾清宫一趟。”
太皇太后交叠着放在小腹上的手明显抖了一把。
一旁的庆都则是眉头紧锁:“他怎么会跟皇后动手?”
卫玉容眯眼看过去:“我以为,母亲最先关心的,会是万岁不同意公主府接走让哥儿这回事。”
庆都一愣,当即拉长了脸:“你这是什么话,又是什么态度?”
手把手教养大的女儿,样样都是挑在了大拇哥儿上的,十几年都是温声细语,柔顺恭谦的,现在突然拿这样的语气同她说话……
太皇太后却呵了一声,叫庆都更是觉得胸口憋闷。
卫玉容压根就没有再搭茬,径直的与太皇太后一礼:“老祖宗,我想先去一趟乾清宫。听玳瑁说,万岁也发了好大的脾气,而且这件事情……”
太皇太后一味的摆手:“你只管去,这里有我。”
她点点头,连看都没再看自己的亲娘一眼,扭头就走。
庆都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这是个什么情形?她的亲娘,还有她的亲生骨肉,把她当成什么了?
她不是她们的仇敌,现在却仿佛她们两个是在一致对外似的。
这种滋味,庆都一辈子都没体会过,眼下尝到了,只觉得苦涩异常。
她苦笑一声:“现在全成了我的不是了吗?” 陈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