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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司茗站到了哑女大夫的旁边，想和她说话，还得仰头看着她的脸。
“你不能说话，那能听见我说话吗？”裴司茗仰着头问哑女大夫。
哑女大夫点点头。
裴司茗看着哑女大夫含水的双眸，也感觉到了熟悉，只不过她和柳织云不一样，她一下子就反应出来了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么一双眉眼。
浅笑着踮起脚，裴司茗凑上前盯着哑女大夫的眼睛瞧：“我曾经见过有一个人，有一双和你一样的眼睛。”
哑女大夫没有出声，只是略显拘谨地稍稍退后了几步。
裴司茗就自顾自地继续说：“那个人是湫儿姐姐的师兄，女大夫，你是湫儿姐姐找来的，你知道吗？我好担心湫儿姐姐啊。”
“上一次，是我害她被贼人捉走了，这一次，湫儿姐姐也是因为我们裴府才和汪府扯上了关系，女大夫，你说湫儿姐姐多久能回来？”
女大夫只是摇摇头。
也许正是因为面前的女大夫是个哑巴，裴司茗才更生出了倾诉的欲望，她拉起了哑女大夫的手往桌边走。
只是在她拉起女大夫的手的时候，稍稍蹙了蹙眉：自己的手本来就小，越发显得哑女大夫的手掌大了起来，而且这手骨节分明而且修长，实在不像一双女人的手。
裴司茗仰起头来好奇地看女大夫，只见女大夫未被面纱遮掩的那双眼睛含着笑看着她，眼波似盈盈秋水，脉脉含情，到还是女子一样的柔情。
裴司茗蓦地笑了笑，小虎牙若隐若现，脸颊边荡开了梨涡。
“女大夫你的眼睛真好看。”说着她微微踮起了脚，出神地看着哑女大夫的眼睛，一边嘟哝说：“女大夫，你知不知道，那个和你有着相似的眼睛的那个人，嘴巴很坏，还很不讲究礼数。”
哑女大夫的细眉皱了皱。
“可是他长得比一般女子都要好看，我还没见过这么俊的男子。”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见头顶似乎是一声轻笑，裴司茗又一次抬头，却看见女大夫的眸子里面波澜未动。
裴司茗没多想，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她努了努嘴继续说：“而且他是我遇见过的棋艺最高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能赢他一盘棋。”
裴司茗拉着哑女大夫，让她到花梨木雕凳上坐下，自己也坐到了对面，她含笑和哑女大夫说：“我的身子从小就不好，做不了什么剧烈的运动，就是看了许多的棋谱，虽然不是什么高手，却通晓了几分棋艺。女大夫，我去将湫儿姐姐寻常看的医书找给你看，我就不同你讲话了，我想看会儿棋谱好吗？”
哑女大夫欣然点头应允。
裴司茗也满意地颔首，唤来了绿芝，让绿芝去品湫儿的厢房，将品湫儿平日里看的医书拿过来。
等着绿芝出去了，裴司茗回转过身子，看着棋盘，忽然就是一声惊叫。
她刚刚照着棋谱摆好了一个棋局，怎么三两下就让人给换成了另一个棋局？
裴司茗定睛看了看棋盘，这才发现棋盘上多了几颗棋子。
她抬头望向哑女大夫，问：“女大夫，这是你刚刚落下的棋子吗？”
哑女大夫唔唔出声，而且还点了点头，瞳仁中的神采怎么也掩不住。
裴司茗大喜过望，跳下了凳子，三两步来到了哑女大夫的一旁，激动地拽着她的手：“女大夫原来你懂棋艺！这真是太好了。”
哑女大夫的面容虽然大半被遮挡住了，但只是看着那双含笑的眸子，就能让人知道她此时的愉悦。
裴司茗忍不住絮絮地说：“我向来找不到合适的人同我下棋，湫儿姐姐的医术虽然高明，可是没想到她却不喜欢参悟一下棋艺，我的哥哥和爹爹现在又不在府中。不过现在好了，有你陪我下棋，真的是再好不过了！”
她回到了自己的凳子上，将棋盘上的棋子捞回了棋盒中，之后便将黑子往哑女大夫的面前一推，对她说：“黑子为我，白子为你，女大夫和我下一局吧，你先行。”
哑女大夫手指拈了颗棋子，却一个劲地摇头，似乎是示意裴司茗先下棋子。
裴司茗懂她的意思，慧黠地笑了，眼里闪烁着几分不怀好意的光芒：“那女大夫，我可是要先下了。”
裴司茗对自己的棋艺颇为得意，她本来想让哑女大夫先行几步，但是毕竟现在对方的棋艺如何她并不知晓，所以她只打算让哑女大夫先行棋子，只是现在哑女大夫自己推辞了，那裴司茗自己可就不客气啦。
裴司茗爽快地在棋盘上置了一个棋子，哑女大夫紧接着就放下了另一个，出手极快。
可是棋子却是没往中间罗落，偏偏落在了棋盘的东南角，离着裴司茗刚刚放下的那颗棋子，隔了好远。
裴司茗愣了愣，嘴角抽动了两下，继而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看这个样子，这位哑女大夫应该只是略懂棋艺，自己应该很容易就能赢过她，这算是可以稍微高兴的事情。
可是，裴司茗想要的是一个能让自己感到棋逢对手的人啊！
裴司茗做出了个哀怨的表情，看了哑女大夫一眼，默默在棋盘上落了第二颗棋子。
这次，哑女大夫倒是按着下棋的一般套路来了，将棋子搁在了棋盘的中间。
两人就这么下着，期间裴司茗的表情一直变化着，毕竟这位哑女大夫的棋风清奇，从来不按套路行棋，裴司茗根本猜测不出接下来她会将棋子放在哪个位置。
可是等着棋盘上落下的棋子渐渐多了起来，裴司茗才隐约看出了端倪。
什么不按套路，这个哑女大夫的棋风在棋局的后半场渐渐显露了，她之前的每个棋子不是随意妄为，棋子一多起来，便可以看出她整盘棋的构思来了。
反观自己，似乎渐渐被哑女大夫控制住了，似乎每一步都得顺着她的意思来下棋。
裴司茗现在又喜又恼。
喜的是自己找到了可以和自己一决高下的人，恼怒，却是因为面对着眼前的这盘棋，她忽然有些忧心——
自己，好像要输了。 清湫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