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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我意孤行

雅骚 贼道三痴 4049 2021-03-28 10:48

  送走了穆家父女,张原回书房练了几页大字,范珍、吴庭二人就来了,依旧是读书,周礼、仪礼已读完,现在开始读八大家文钞,洋洋八十卷,也是从西张那边借来的,张汝霖藏书数万卷,前些日对看管藏书楼的僮仆说过,东张的张介子来借书任其自便,八大家文钞就是昨天下午借来的,此书由嘉靖年间古文家茅坤编选,风行一时――

  要写好八股文,必须有古文的基础,张原没打算跨越这一步直接去学八股,而且古文他有一定的素养,韩柳欧苏的散文他读过很多,喜欢并且有会于心,这次听范、吴二人读八大家文钞,先让二人读篇目,现有一半都是他读过的,这些读过的篇章就跳过,这样预计十天可以听完这部书,然后就是南宋大儒真德秀编选的文章正宗四十卷,也预计十天听完,八月下旬开始学制艺,有条不紊,并没有因为与姚复的赌约而打乱自己的学习计划,只是稍微紧迫一点而已。\\www.qb5.c0br>

  晚边时范珍、吴庭二人辞去,张原陪母亲用晚饭,还没吃饱,大石头跑进来说:“少爷,县尊派人请你去,说有要紧事。”

  张母吕氏道:“咦,这天都快黑了,县尊找你何事”

  张原知道侯县令找他是什么事,说道:“想必也是科考的事,侯县尊不是答应孩儿明年县试必过吗――孩儿去去就回。”匆匆将碗底几口饭吃完,漱口净面,带了小奚奴武陵随那差役去县衙,直入廨舍。

  山阴县令侯之翰立在廨舍书院门前,皱着眉头,脸有不豫之色,见张原进来,没等张原近前施礼,便开口道:“张原,你太让本县失望了,逞什么少年意气,竟与姚复打赌,你这是把自己的科举前程都葬送了你知不知道”

  张原道:“学生正日夜苦读,学生有把握三个月后写出中规中矩的八股文。”

  侯之翰凝目细看张原,这少年神情澹然,并没有因为近日得了他和王季重的赏誉就恃才轻狂的样子,可怎么就会在学署与姚复斗气打起赌来呢,嗯,应是姚复奸诈故意出言激将挑逗张原,少年人毕竟沉不住气,就与姚复立下这么一个必输的赌约,唉,此子虽然聪慧,也称得上勤奋,但还是稚嫩啊,这下子中了老讼棍姚复的圈套了――

  “进来说话吧。”

  侯之翰返身进到左边一间小室坐定,张原侍立。

  侯之翰看着窗外沉沉暮色,说道:“听说你去了大善寺向启东先生求学,启东先生没收下你吗”

  张原道:“启东先生劝学生不要参加科举,追随他专心做学问,学生婉辞了。”

  侯之翰“嘿”的一声,心道:“这个刘宗周真是不合时宜,这就好比将要入洞房的新郎,忽有一和尚要劝这新郎剃出家,真是煞风景坏兴致,张原这个拒绝得好。”

  对于侯之翰来说,当然希望治下门生科举做官了,官做得越大越好,说道:“你既知科举荣耀,怎么就拿自己的前程与那姚复斗气拼赌呢”

  张原道:“学生不愿与姚复这等斯文败类同列,想凭此赌局褫夺其衣巾功名。”

  侯之翰连连摇头,问:“你有必胜把握”

  张原毫不迟疑地道:“学生有把握。”

  侯之翰冷笑道:“就凭你三个月后的八股”

  张原不语,他倚仗的当然不仅仅是八股,他另有大杀器,但现在不便对侯县令明说。

  侯之翰见张原不吭声,便语重心长道:“张原,本县爱惜你人才,吾师谑庵先生也曾嘱咐我对你多加关照,可你却这般任性使气,就算你到时能做出清通规范的八股文,又如何敢担保五十四诸生中会有三十六人以上认可你那姚复为诸生多年,人面熟交游广,你怎么赌得过他,除非你写得出象启东先生或者季重先生那样无可挑剔的时文,那样或许能服众口――张原,你写得出吗”

  张原答道:“当然写不出。”

  侯之翰也知道张原写不出,说道:“你既写不出,那就赢不了,与其让你到时颜面扫地成为笑柄,还不如现在就取消这赌约,反正你还年幼,既非君子也非大丈夫,不怕食言,有本县为你作主,姚复也不敢要挟你,难道他还能阻止得了你科考。”

  “呃,耍赖,耍赖其实也不错,能把姚复气个半死,谁让我才十五岁呢,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张原这样想着,口里道:“县尊关爱,学生感激涕零,但学生读圣贤书,虽然年幼,怎可言而无信,岂不是让姚复这等人看轻。”

  侯之翰瞪眼道:“你小小年纪怎么也迂腐起来了,事急从权不知道吗。”

  张原道:“学生并非不知变通,是学生有必胜把握。”

  侯之翰默然,半晌道:“张原,本县苦口婆心与你说了这么多、说得这么明白,你还这般自以为是吗。”

  张原恳切道:“请县尊相信学生,学生决不会让你失望。”

  侯之翰冷冷注视张原,张原坦然面对,案上一盏纸罩灯将二人的影子映在板壁上,庞大的影子一动不动。

  良久,侯之翰脸色和缓下来,说道:“既如此,那么本县拭目以待,你好自为之吧。”

  张原拜别侯县令,走到门边,听身后的侯县令道:“少年人莫要好面子强撑,及时回头还来得及。”

  张原回头向侯县令一躬身,说道:“学生不会后悔。”

  侯之翰看着张原从容离去,心想:“这个张原好象胸有成竹似的,难道真有什么奇计”

  侯之翰思索了一会,摇了摇头,心道:“反正我是想不出来有什么好对策,唉,随他去吧,是泯然众人还是声名雀起,全靠他自己。”

  张原回到宅中,读书、练字、睡觉不提。

  次日午前,张原刚送走范珍和詹士元,鲁云谷登门了,鲁云谷方才在药铺听人说了张原与姚讼棍赌约的事,大为着急,急急赶来――

  “贤弟,你怎可与那姚讼棍打赌啊,此人奸诈无比,你赢不了他的,贤弟好学深思,若贤弟说三年后制艺八股为本县诸生之冠,愚兄信你,可三个月,怎么也不行啊,更何况你即便赢了,这姚讼棍也会耍赖,此人伤天害理之事没少做,怎会守约,到时他拒不放弃生员功名,你又奈他何,而贤弟若输了,那他就会得理不饶人,揪住你不放。”

  张原微笑道:“让鲁兄担心了,但小弟有把握胜他,他耍赖我也有办法对付,只是现在不便对兄明言。”

  “当真”

  “当真。”

  鲁云谷起身道:“好,愚兄信你。”少年张原是他平生遇到过的最有奇思妙想的人,而且不是空想,格物致知,穷极物理,老儒远不及。

  鲁云谷还没送出门,张萼又跑来了,叫道:“介子,祸事了,祸事了,大父大雷霆,急命你去回话呢,就是你与姚讼棍打赌的事,让大父知道了,你可小心点。”

  张原无奈地苦笑:想掩藏一个妙计就有这么难,这个问那个问,族叔祖不比他人,我是不能瞒了,必须把此计对这位族叔祖和盘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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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需要敢于坚持和孤行的勇气,请为张原投一票吧,他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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