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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三章 无情未必真豪杰

雅骚 贼道三痴 6522 2021-03-28 10:48

  电闪雷鸣中商澹然霍然起身,说道:“我去看看孩儿。\\www.qb5.co”。

  张原搁下笔,跟着妻子出了书房,这坐北朝南的正房四间,书房靠最左边,然后是饭厅,饭厅过去就是周妈和小鸿渐的房间,再就是张原、商澹然夫妇的卧室,张原进到小鸿渐房间时,周妈正在关窗,商澹然撩着纱帐看小鸿渐,张原凑过去看,油灯灯芯剔得短,光线昏朦,小鸿渐叉手叉脚齁齁酣睡,商澹然轻笑道:“鸿渐睡得真香。”问周妈:“何时把的尿”..

  周妈道:“半个时辰前。”

  商澹然在儿子额头上摸了摸,有些汗湿,这雨没落下来,房中闷热难消,便对张原道:“你去看看谦儿,我给鸿渐扇扇凉,等雨落下来后再回书房抄写。”

  穆真真住西厢房,正与婢女玉梅坐在小鸣谦的眠篮边轻声说话,一盏白瓷灯搁得远远的,见张原进来,穆真真和玉梅赶紧起身施礼,雨就在这时倾盆而下,哗哗的雨声充溢室内。

  张原问:“鸣谦打雷怕不怕”到摇篮边看时,这小婴儿睁着乌溜溜大眼睛左看右看,讶然笑道:“谦儿醒着啊。”

  穆真真把白瓷灯移近一些好让张原看儿子,说道:“打雷前就醒了,听到雷声也不害怕。”

  张原看着安安静静的小鸣谦,问:“也不哭闹索抱吗”..

  穆真真道:“鸣谦极少哭闹,睡醒了也只自己划手划脚笑嘻嘻玩,并不哭闹。乖得很。”

  张原在摇篮边的小杌坐下。伸手轻捏小鸣谦婴儿肥的脸颊。笑道:“傻儿子,要哭闹的呀,不哭不闹不然没人抱你玩,待在摇篮里多闷气,太过乖巧自己吃亏。”说着把小鸣谦从摇篮里抱起。

  玉梅听得嘻嘻直笑。

  穆真真笑道:“鸣谦是象我小时候呢,爹爹说我婴儿时极乖,爹娘忙忙碌碌走进走出,我只在眠篮里睁眼看着。并不哭闹,后来听爹爹说我若哭闹他也会抽空抱我一会,但既然不哭那就不抱了,他也忙着呢鸣谦呢不哭不闹也有人抱他玩,我可比不了。”说话时手轻抚儿子的头发,又道:“鸣谦的头发不象我,这很好。”

  穆真真的头发微黄微卷,小鸣谦头发虽然也有点黄,但顺直,小孩子的头发本来就有点黄。小鸿渐也黄,黄发小儿、黄毛丫头嘛。穆真真之所以不愿意儿子太象她,是觉得她的黄发和白肤是堕民的标志,她可不想儿子打着堕民的烙印。

  张原岂不知穆真真的心思,说道:“象你也很好,我喜欢。”

  穆真真羞喜不胜,低下头去。

  玉梅托故退出房间好让张原和穆真真说些体己话,张原逗儿子,伸右手食指让小鸣谦握着,然后回拉试儿子的握力,这四个月大的婴儿力气还不小,赞道:“好儿子,有力气。”问:“真真,nǎi水足否”

  穆真真低着头道:“够吃呢,都吃不完。”

  张原“嘿”的一笑,看着怀里的小鸣谦道:“吾儿饿了没”抬头道:“谦儿饿了,喂nǎi吧。”看着穆真真鼓胀胀的胸脯,薄薄夏衫下还有两块湿痕,是nǎi水的溢迹吗

  穆真真又羞又笑,说道:“方才喂过了,不饿的。”

  调笑了几句,张原起身道:“你们母子早些睡吧,我还要回书房再抄写一会。”在小鸣谦肥嫩的脸颊上亲了一下,把儿子递给穆真真。

  这场大雨下了小半个时辰,闷热之气一扫而光,张原和商澹然一共抄了近万字,书房里的自鸣钟敲了十一响后,二人便收拾笔墨准备歇息,剩下的明早再抄录。

  雨后气候清新,漫天浓云已散,四方天井的上空露出那轮半缺的明月,极是皎洁,张原和商澹然都没有睡意,夫妇二人携手在天井里散步,青砖地薄薄一层积水映着月sè,空明澄澈,气温与傍晚时相比简直是两个世界,这在江南是难体会到的

  商澹然把这些ri子宅子里的事和书社、商铺的经营说给张原听,山yin二老有一封家书、宗翼善也写了信,还有西张叔祖张汝霖也有信来,张原的友人和翰社社员寄来的书信就更多了,有数十封之多,这些信都没有启封,等张原回来阅览处理

  商澹然记xing也极好,把她看过的那几封信复述给张原听,又说了她兄长商周祚离京的事,商周祚临行前还留下了一封书信给张原,这信商澹然没有拆看

  明月移过天井西檐,书房里的自鸣钟敲了十二响,商澹然道:“明ri早起再看吧,夜深了,早些安歇吧。”忽然低声腻笑,说道:“你去真真房里睡吧。”

  张原瞠目道:“毋乃贤惠过头”

  商澹然忍着笑,低声道:“我来月事了,不能侍候你。”

  张原失笑:“张介子只重那些吗。”

  商澹然道:“我是说你这么些ri子”不说了,笑。

  张原笑道:“这么多ri子都熬过来了,不争这一ri。”

  昨夜一场秋雨,将暑气扫尽,张原睡得极为香甜,路途奔波四个月,现在终于安睡温柔乡,这就是福气。

  张原习惯早起,起床洗漱后在大天井中练太极拳,这是正宗太极拳,名师所授,不是他以前练的那种简易花架子,听得书房里的自鸣钟“当当当当当当”敲了六响,这钟每天会快十五分钟,要经常校准,随即听得有人在动这自鸣钟,是穆真真吗

  有人推开书房的木窗,一个清脆如晓莺般的声音欢喜道:“小姑父,早安。”窗间露出一张秀美的小脸,正是商景徽。

  张原微笑应道:“小徽早。”专心练拳。

  书房里的商景徽磨好墨,开始抄书了。张原练罢拳进来时。她已抄了好几行了。歪着脑袋说:“小姑父你歇着,或者先看信。”说罢继续认真抄写,兴致勃勃。

  张原坐在书案边开始拆阅书箧中的信件,看了几封信,抬眼见商景徽停笔注视着他,便笑问:“看什么,不认识了吗”

  商景徽的脸蛋原先有些婴儿肥,现在清瘦了一些。尚未开始发身长大,依然稚气,这时说道:“小姑父去朝鲜很辛苦是吧,昨晚没看清楚,现在看小姑父又黑又瘦的。”

  张原微笑道:“行路难啊,风吹ri晒,不过还好,总算平安回来了小徽你怎么就病了”

  商景徽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病了”

  商澹然进来了,接话道:“有好几ri高热不退,把我们都吓坏了。”

  张原道:“过两ri请名医再复诊一下。”

  说话间。仆妇来报,陆韬和张若曦夫妇来了。

  陆韬、张若曦住在灯市街盛美商号的店铺里。昨ri傍晚才得到张原回京的消息,那时天sè已晚,所以今ri一早就赶来了,小鸿渐见到张若曦最是雀跃,连声叫着:“姑母,姑母。”蹒跚上前,张着双臂,喜笑颜开。

  张若曦抱起小鸿渐,对张原道:“你既已平安归来,那我和陆郎明天就启程回乡了,行装早已收拾好,且喜天气已转凉,正好赶路。”

  张原道:“姐姐姐夫在京中过了中秋再回江南吧,现在动身的话中秋节就要在路上过了。”

  张若曦道:“我和你姐夫也是归心似箭啊,履纯、履洁在山yin,我有大半年没见他兄弟二人了,思念得紧。”

  张原也就不再挽留,说道:“那今ri我们一起去泡子河畔团聚,宗子大兄昨ri邀请的。”

  张若曦问:“小原今ri不去衙门吗”

  张原道:“按惯例,出使远国的使臣回来后有旬ri的休假,这几ri我不用去翰林院或者詹事府。”

  用罢早餐,左邻孙承宗将上半册丁巳朝鲜纪行原稿和抄录的一份亲自送到张原手上,张原问起东宫讲学之事,孙承宗微笑道:“皇长孙殿下心xing仁慈,重情义,几次问起你何时回来不过最近两个月因天气炎热,暂停ri讲,如今天气转凉,应该要恢复讲学了,待东宫传旨吧。”

  孙承宗告辞去詹事府,张原让姐姐姐夫和商澹然、穆真真她们先去泡子河畔张氏寓所,他今ri虽然不必去翰林院坐堂,但既然回来了,总要去拜见一下翰林院侍读学士郭淐,还有,他现在还兼任詹事府右chun坊右赞善,那么掌印的少詹事钱龙锡也必须去拜见

  商景徽提醒道:“小姑父,那ri记还没抄完呢。”

  商澹然便请姐夫张若曦和姐夫陆韬帮忙,还有小景徽,四个人一起抄录,用了半个时辰,将剩下的ri记抄录完毕,这时武陵把翰社书局的袁朝年也叫来了,张原将那两份丁巳朝鲜纪行都交给袁朝年,让袁朝年与武陵当场校对,校对完毕后,立即召集刻工,务必在十ri内将此ri记刻印销售,而且制版要jing细,不能出明显的错误。

  商澹然、张若曦她们乘车去泡子河畔了,张原留袁朝年和武陵在宅子里校对ri记,他带着来福和汪大锤去翰林院,舍巴和马阔齐也要跟着,被张原制止,这在京中,两个石柱土兵整ri跟着必遭人非议,张原准备近ri打发这二人回四川。

  张原主仆三人刚走到李阁老胡同东端,却见慈庆宫的内侍高起潜带了一个小火者沿灰厂街匆匆赶来,高起潜作为皇长孙朱由校的伴读,已经由乌木牌升为有品秩的长随了,长随是七品内官,再往上升就是六品典簿,高起潜今年才十六岁,可谓官运亨通,这就是依傍大太监的好处,钟太监自去年梃击案之后,不但东宫首领太监王安对他另眼相待,就是皇太子朱常洛也对钟太监颇为倚重了,以前有事都是单独与王安商量,现在钟太监得以参与,在东宫,已是仅次于王安的实权太监,高起潜作为钟太监的干儿子,自然水涨船高,地位跟着骤升

  高起潜向张原施礼,说钟公公和客嬷嬷已经知道张原回京,请张原抽空到十刹海钟公公外宅相见,又说皇长孙殿下也极想见到张先生,问张先生何时入文华殿讲课

  张原这两ri极忙,明天还要送姐姐姐夫回江南,便道:“我后ri来拜访钟公公,午后来吧,午后钟公公也有空暇。”

  高起潜回慈庆宫复命去了,张原到翰林院与诸同僚见礼,然后去拜会掌院郭淐郭学士,郭学士对张原还是颇爱护的,寒暄之后便把一张邸报递给他,说道:“张修撰你看看,这是新出的邸报,上面有辽东李巡抚的奏疏。”

  张原昨ri在吴阁老处已经看过这篇奏疏,这时再看一遍,惊讶道:“李巡抚为何这般指责下官,简直是莫名其妙。”当即将李维翰指责他的几点逐一向郭淐解释,又道:“郭学士,下官出使朝鲜,从离京到回京历时一百一十九ri,每ri都有ri记,所记之事皆有随行使者为证,朝鲜使臣也可为证,李巡抚这般无端指责,下官甚是惊惧,为表清白,会尽快把那册ri记刊印出来。”

  郭淐点头道:“如此甚好。”

  张原恳请郭淐为丁巳朝鲜纪行作序,这不是张原临时起意,而是早就想好的,请吴道南或者其他高官作序都不合适,郭淐最合适,因为郭淐是翰林院掌印官,而且既非东林也非三党

  郭淐讲究明哲保身,慎重道:“你把ri记送来我先阅览,若无不妥,我会作序的。”

  张原说傍晚会把ri记原稿送到郭学士府上,拜别郭淐,张原出了翰林院去詹事府拜会少詹事钱龙锡,又与师兄徐光启谈论良久,这才往泡子河畔与姐姐张若曦她们相聚,又让人去把阮大铖请来一起喝酒,阮大铖这几天也不用去行人司坐衙。

  午后张原和阮大铖去了礼部和会同馆,分别拜会何侍郎和朝鲜奏请使禹烟等人,从会同馆出来时见时辰还早,才是正申时,二人便又去锦衣卫衙门拜访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一番寒暄后骆思恭道:“已连夜提审纳兰巴克什二人,俱已招供,本卫会据实向圣上禀报,请张修撰、阮行人放心。”

  随张原出使的包括甄紫丹在内的六十一名锦衣卫都负有侦缉之责,骆思恭已经从这些锦衣卫口中得知张原出使的详情,锦衣卫此番死伤惨重,骆思恭当然要维护属下的利益,锦衣卫直接听命于皇帝,不受内阁和六部节制,所以三党虽然势倾朝野,但骆思恭并无多少顾忌,锦衣卫畏惧的是执掌东厂的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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