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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带着稚气的声音,像诉说着一件跟他毫无相关的故事,温猛的话让所有人心情开始异常沉重,这几乎是所有乞活百姓共同悲惨经历。高敬宗沉重的叹了口气道:“你们呢?大都和温猛差不多吧?”
后屯百人将刘孟突然冲温猛鞠了一躬道:“多谢尊祖上对家祖的支持,要细说起来,咱们刘温两家还是世交。在下刘孟乃魏国中书令刘公群幼子,前晋司空刘越石公的孙子。”
高敬宗道:“原来是忠臣之后,失敬失敬!”
刘孟道:“我们中山刘氏自家祖那一代开始,誓死抗胡,百折不挠。家父虚伪于蛇,委身后赵,先帝举义,家父追随,后因不降前燕,被鲜卑慕容俊斩杀于龙城。如今我们中山刘氏,也仅剩我这一根独苗!”
左屯百人将张屠道:“家父魏国前车骑将军张公温,家父随先帝战死廉台(史载为苦劝冉闵退兵,冉闵不纳,自尽而亡)。燕国破邺城,屠戮我广平张氏满门一零四口,如今广平张氏仅存我与四岁的儿子破虏!”
张屠原名张悦,后来流落鬼蜮这才更名张屠,立志屠尽诸胡。
右屯百人将聂彦适道:“我本是上谷郡易县人,曾被燕人劫掠为奴,受尽折磨。后被先帝所救,全家皆陷入邺城。”
有人认为前燕攻打冉闵是毫无理由,事实上这并不恰当。至少冉闵与前燕慕容氏有深仇,石虎时期冉闵率后赵军与前燕二十万大军在大凌河河畔大战,冉闵大败鲜卑燕军二十万,擒斩燕军七万余人,斩首上将以上三十余名,焚烧粮台二十万斛,夺鲜卑北燕郡县大小二十八城。这个时候梁子算是结下来了。
后来冉闵推翻后赵暴政,建立魏国。慕容俊分别永兴二年二月同派前燕悦绾率领三万甲骑,与羌族姚襄率领三万八干骑兵加上石砥、石琨的羯、匈奴共十余万人马,分三路攻打冉魏。此役冉魏大败,包括冉闵三子太原王冉胤及左仆射刘琦、司空石璞、尚书令徐机、车骑胡睦、侍中李琳、中书监卢谌、少府王郁、尚书刘钦、刘休等及诸将士。共十余万军民将士,全部被三方胡军先俘虏,后虐杀。
在这个时候,冉魏可谓是四面皆敌,再加上东晋落井下石,趁机采取策反为主,兵马进攻为辅的手段,把魏国这个汉人政权给肢解。永兴二年,东晋趁冉闵大败,也是精锐尽出以龙镶将军、庐江太守袁真率部攻打冉魏国合肥,俘虏魏国南蛮校尉桑坦。以西中郎将谢尚进攻荆北,魏荆州刺史乐弘战败投降。
“你们还好点,至少当初跟着冉皇帝打过胡虏,多少讨回一点利息。”少年百人将蔡来财道:“我们高阳人,祖祖辈辈都是安份守已的农民,在后赵国管治高阳县城,我们向后赵国交税,虽然石氏暴虐,把我们收入的七八CD抢走,但是总算可以吃草根、啃树皮活下来。可是鲜卑燕军打败魏军占领高阳城,逢人便杀,见女人就糟蹋,我们原本一大家子,只有我自己当初年幼被父亲藏在地窖里躲过一劫,后来历尽千辛万苦,本想投奔东晋,可东晋官军却禁止我等难下求活,不得不在鬼蜮里活着人不人鬼不鬼!”
一个脸上露狰狞灼伤疤痕的少年百人将葛狗儿道:“我更惨,我家原本躲在伏牛山里,爹娘在山上担土堆积了几亩山田,虽然日子过得苦些,但是还过得下去。有一天傍晚,东晋那些狗官军不知道怎么的就闯了进去,不分青红皂白就把我们全家都砍死了,幸存我头上挨了一刀并不深,俺娘用身子护住我逃过一劫,谁曾想这些畜生居然把我们全家都放在柴火上烧。我是实在忍不住了从火堆跑了出来,如果不是当时天黑,恐怕我们全家一个也活不下来。”
一个操着一口吴侬软语的少年百人将吴金银道:“我们家原本在白马湖边,家境倒也殷实,家里有七个兄弟姐妹的四十亩水田,还有两头水牛,我看排行老六。后来该死的许家勾结官府,伪造田契,强夺我们家的四十亩水田,我爹到县衙里告状,我爹就被狗官打了八十大板,我爹被抬回去的当夜就咽气了。我娘又气又病隔天也去了,我大哥、二哥和三哥气不过,拿刀要跟许家老财拼命,我大哥二哥,被许家老财圈养的狗腿子当场就打死了。而三哥当时没死,听说被许老财装进麻袋里扔进白马湖了。我的两个姐姐也被许老财卖到妓院去了,至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无论是谪仙谷护军百人将,还有少年军百人将都不约而同的诉说着自己的不幸,说着说着众人的眼睛都红了。接着少年军的百人将开始哽咽着,慢慢得失声痛哭起来。就连高敬宗也被感动的稀里哗啦,他嗓子里像是塞了一团东西,让他感觉呼吸困难。
高敬宗深吸一口气,一下子跳在案几上,大声说道:“大家都别说了,大家都不容易,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乱世里,能活到现在,都不容易……大家想过,为什么我们会这样吗?”
众人一愣,只见吴金银道:“是那该死的许老财勾结官府贪官,害得我家破人亡。”
蔡来财道:“是那些天杀的鲜卑人,他们不给我们汉人一点活路,他们把我们的粮食抢走,田地抢走,用来长草,喂他们的马。”
刘孟道:“诸胡屠戮我汉家百姓,欲屠尽汉人,汉无人,胡道昌!”
张屠道:“毁我宗庙,淫辱我汉家妻女姐妹,此仇不报,枉为人!”
“不雪此辱,生亦合欢!”聂彦适道:“不报此仇,死不瞑目!”
“对,圣人云,以德报德,以直抱怨!”高敬宗道:“我们如今如同游荡在世间的孤魂野鬼,东晋士族豪强勾结贪官污吏欺压我等,抢我们的田地和钱财,鲜卑、羯、氐、羌诸胡想把我们赶尽杀绝,我们除了背井离乡,除了颠沛流离,还有的选吗?”
高敬宗的声音陡然高了八度:“我们辛苦忙碌一年,这样吃不饱穿不暖,诸胡不事生产,只会抢劫我们,我们辛苦种植一年粮食,来不及享受劳动成果,就被诸胡抢得一干二净,稍有不从,就会刀枪加身,生死两难。对于我等北地百姓的苦难,东晋朝廷听之任之,既不许我们南下乞活,也不许我们就地发展生产,只会一次一次从我们身上吸血,这还有天理吗?”
众人皆怒发冲冠,咬紧牙关,拳头紧攥,额头青筋凸起。乞活军中被东晋士族豪强欺压的倒不占多数,只是非常少的一部分。绝大多数都是因为诸胡。世界上的其他民族在现在这个时期还处于奴隶制社会制度时期,根本就没有理性可言。在奴隶制时期,对于战败的俘虏和降民,根本就没有人权自尊可言。奴隶就是一件货物,可以肆意屠杀,想打就打,想骂就骂。高兴抽几鞭子,不高兴也可以抽几鞭子。至于女性的命运更加悲惨,白天当菜人一样烹食,晚上被当成***发泄原始******如果苍天有眼,绝对不会让诸胡如此肆虐,如果苍天有眼,绝对不会让国祚在司马氏延续。如果苍天有眼,绝对不会让华夏血流成河、白骨露野。如果苍天有眼,善应有善报,勤劳朴实的汉家百姓应该劳有所获。
可惜,这一切苍天都没有看到,或许他看到了,只是装作不知道。苍天的眼已经瞎了,早就瞎了。
历史堂而皇之冠之南北朝民族大融合,这个字眼很唯美,很高大上,可是其中的血泪和屈辱,高高在上的政客们是毫不在意。所谓的历史,所谓的真实,在政客眼中,不过是一个夜壶。需要的时候,拿来用用,不需要的时候,就扔进犄角旮旯里。
赤地千里、十室九空,只是南北朝社会环境留下的几个记录。留下的只是一组冰冷的数字。
只有失去过才会懂得,自由和尊严的珍贵。只有体会到了,才会明白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卑微屈辱的活着。
高敬宗站在案几上,长衫飘逸,烛光映照,显得他的身影非常伟岸。他的目光如同实质一般,缓缓从众人脸上划过:“或许有人会问我高敬宗,是什么人,想做什么?到底有什么目的,现在我就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我只想带着你们活下去,像个人一样的活下去,只有像个人一样的活着,我们才有未来,我们将来子孙,不用再给胡虏作牛马。我们的妻女也不用遭受胡虏蹂躏。我们躺在北方的祖灵才不会感觉孤单。我们将来进入幽冥地府,面对祖先,也不会再有愧疚之感。”
高敬宗缓缓的放慢了声音:“可是啊,兄弟们,要想像个人一样的活下去可不容易啊!如果我们都真正的像人一样活着了,胡虏还怎么奴役我们?朝廷还怎么在我们身上割肉吸血?无论是东晋朝廷,还是北方诸胡,他们绝对不会让我们活成人样的!他们不会让我们如愿的!”
冉裕兴奋的挥舞着小拳头大吼道:“跟胡虏拼了!” 东晋无敌铁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