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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我再醒来,睁眼却一片漆黑。我感觉身体摇晃,却是在马车之上。“公主你醒啦。”入耳是红绫的声音。
“红绫点灯”,我说道。
红绫略有迟疑,“公主我们在马车之上不便点灯。”
“那把帘子撩开。”我心下急躁。
“公主”,红绫试探的问,“帘子是撩起着的。”我的心一下掉到了冰窟窿里。我什么也看不到,竟是瞎了。
我起身四下摸索,摸到的一只手,棱骨分明。
红绫急道,“公主!”
我听手的主人说道,“无妨。”竟是三皇子。我赶紧缩回手。
我定下心神。听周围有两人呼吸声,一是三皇子,另一个是红绫。车轴滚动,马匹嘶鸣,行之非常快。应该是之前的马车。
我想起之前昏倒在马车内,与满脸是血的西勤,我这个假公主定然是起作用了。我压低声音道,“公主如何。”没得到回答。
红绫略有迟疑,轻声说,“甚好。”
好一个甚好。我心内有什么在翻涌。我看着眼前漆黑,手在身下的软垫上抠起。压不住声音的颤抖,“殿下,你是否满意!”
我不管红绫的惊呼,心下的愤慨已到了极点。我知我无法责怪央堇,是我自己同意假扮公主,我责问央堇却也是责问我自己。傅宸,你是否满意!
明知前路危险重重,明知这是条死路。可总想起破碎于西关沙场的美丽眼睛,总想起西关树林内倔强求生的皇子。念平生的话不是没打动我,这个心有天下的皇子,我不忍心不帮一下,这个不忍心,却让我在鬼门关走了一圈。
我不欠他,我也不欠这个天下,我自己选择了这条路,我只恨我自己。他们得了天下,而我却失去了一切。若一生看不见,我如何回去寻家人,我如何看这世界,我如何自由自在的过我的人生。
看这马车行驶的速度,却也是还在关内。今日未死,恐怕那些三皇子敌对的势力必定不会善罢甘休。我一恨自己心软,二恨自己无能。就这样着了道却毫无察觉。如此的我,却也想参和这天下之事,真是可笑至极。正如梦中穿着皇子公主服的我,不过惹人笑话。自以为与央堇不过是各有所图,简直可笑至极!
我心下情绪翻涌,面上尽力克制着,我怕我忍不住跳下马车大喊一句老子不干了。眼前的漆黑却让我压抑不了,只能憋出一句,殿下,你是否满意?
虽然我大睁着眼睛,却什么也看不到。只听得央堇呼吸一滞。红绫却轻声说道,“公主,殿下的眼睛也看不到了。”
我愕然。
我脑中一片空白。
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我和央堇中的不是毒,而是蛊。
西勤说毒好解,这蛊他只能尽力而为。蛊乃南疆皇族擅长养蛊,更精于驱蛊。所以,谋划这件事之人,能让南疆皇室出手,背后的势力可想而知。
三皇子与我所中的蛊叫连心蛊。一人中毒,最亲近的也会中蛊。对方定然是观察了几天,知我和三皇子一辆马车,无论谁中了都能一箭双雕。我仔细回忆了我这几天,发现除了红绫我谁都未接触。
看红绫淡定的很,三皇子挑的人应该也不可能。
我问西勤,如何两人都会中蛊。西勤说道,“这是南疆蛊毒里十分罕有的一种蛊种,为双生蛊。若一人先中蛊,必须另一人中蛊之后才会发作。后中蛊之人反而会先发。但双生蛊十分难种入体内,必须见血。”
我心里有数了,我从未见血,又是先发作,是三皇子殿下行为不检点。我“哦”了一声。
“现在不是追究谁先中蛊的时候。“念平生说道。我往后靠了靠,颖荣站在我身后。心想若是我先中蛊,那念平生必定扒了我的皮。
“的确是。”听西勤的声音难得正经,“我也只听说过世上有双生蛊。南疆十分神秘,只听说双生蛊世间极为难得,而这连心蛊却是听也没听说过。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那只能等东豫回来。”念平生说道。
没等东豫回来,我就差点没了命。即使我和三皇子眼不能视物,车队还是连夜赶路。红绫说明日便可到达北关,我心如雷鼓。越是接近目的地就越危险。我在马车内不敢出去。
可三皇子自晚饭后便没了声息。红绫说欲行金蝉脱壳之计。三皇子留在了之前的未城,我们继续赶路。这个计策十分好,可我成了那箭靶子,十分别扭。
未行两里路,我心口越来越难受,我差红绫叫来颖荣,没想到颖荣也留在了未城。一会,念平生过来了,那时心我已似火烧,未开口,便噗噗吐出两口血。心中所想,看来今天要交代在这了。
昏倒前只听得东豫在外大喊,“速速停下!”
连心蛊,蛊双生,一人中蛊,连至两人。中蛊之人心似火烧,吐血而亡。一人亡,则连心人亡。西勤知离心草可压制双生蛊,却不知双生蛊不可相离。
我醒来时周围一片安静。我叫了声红绫,那姑娘便来到了我身边。“看来我还没死”,我笑道。红绫却不出声。
我眼前一片漆黑,问红绫,“什么时辰,在哪。”
红绫轻声道,“三更天,在郊外。”
看来我没晕多长时间。
我听的周围除了红绫,还有一人呼吸声,“殿下也在?”
红绫说,“是的。”
“之前是怎么回事?”
“念大人相出法子说分两路。怕你心志不定,便没告诉你。实际念大人随我们保护你的。”
念平生可真是够义气。
红绫接着道,“可谁知,这连心蛊不了分离,咱们没走多少路你便吐血了,东豫拦下我们,才知殿下吐了不少血。”
我想我当时的心如火烧,如果两人都发作,央堇定然也没好过。
“不知为何,殿下的蛊毒却是比你重的多。东豫说若是你和殿下谁出了意外另一个也必定跟着。”
想来这下蛊之人着实心狠。长阳公主死,三皇子也死,三皇子死了,长阳公主也跟着死。
我心下黯然,又有些高兴,至少我的命也值钱了。
“东豫给你和殿下喂了解蛊的药,你很快有了起色,但殿下还未苏醒。”
我听了已经解了蛊,甚为高兴,指了指我的眼睛。红绫说,“这是离心草的缘故,西勤说几日后便可恢复了。”
我这毒蛊解了,心头一松。遂觉四肢百骸像灌了铅一般,沉重的很。我交代红绫,我先休息会,若有变动速速叫醒我。
醒来已是第二日。我们已至西关城外。出了北关城便是北颖。
我蛊毒已解,又至北关,心下欢喜。我问红绫,“殿下醒了吗。”只听得身边一声,“傅宸。”
三皇子也醒了。
我笑道,“这是属下与殿下第二次经历生死关头,真是殿下的不幸,属下的荣幸。”我一笑直觉心口疼痛,蛊毒已解,肺腑的伤却没好。
我眼瞎,看不到三皇子的表情,但我猜测他应该如之前,剑眉微皱。
我又问红绫,“公主如何。”红绫迟疑了一下。我本想问颖荣,想想还是没开口。
不过颖荣却来了。他没有进马车反而上来一人。
“殿下,你可好些了。”莺声燕语,甚是好听。是公主。
我本想给他们挪位置,可是我眼瞎不知怎么办。倒是红绫眼好,借口说去看西勤的药就走了,也没把我带走。我只能屈起腿,尽量缩小自己。心口疼痛,却不敢出声。
公主坐下,问了问三皇子的眼睛,语气里甚有讨好的意味。三皇子却没怎么说话,只说公主速与西勤于一处。公主顿了一下说道,“是。”竟有哭音。我本不想八卦,却心头泛起了疑惑。
公主婉转告辞,我也不好说公主好走,尤其是这生死关头,只说了公主保重。
没想公主竟为我擦擦嘴角,轻声说道,“流血了。”我一摸嘴角,果然。我不敢笑了,一笑心口疼痛,说无妨。
公主轻声说,“辛苦傅侍卫了。”我没回答,我本想与颖荣说句话,他却离开了。公主又沉默了会,随颖荣走了。
我心口疼痛,身子也乏的很,就倒了下去。三皇子托住我,靠在他的腿上。我与他已很久没有这般亲近过,想起身,只听他说,无妨。我遂未起身,靠在他腿上。
想起之前最初在西关,三皇子身受重伤,我让他躺在我腿上,果然一报还一报。我闭上眼,忍住心头泛起的咸甜感。这蛊恐怕有蹊跷。
我躺在三皇子腿上不敢多想,忍着心口的疼痛已让我冒出了汗。
三皇子突然说道,“傅宸,我怕黑。”
我一愣,又一笑。
在林子里,三皇子曾也如此躺在我腿上,我那时望着夜幕,看着黑压压的树林子,不知前路如何,也说道,“殿下,我怕黑。”我本以为他昏迷着,自言自语,没曾想他竟然还有意识。
这个人的隐忍力得有多强,才能受那么重的伤还保持意识。
幸好我那时一心一意救他,否则若有歪心,恐怕自己也得毙命。我一直觉得自己已经够能忍的了,在他那确实一般。
我一笑,就感觉嘴角又有了湿意。我咽了咽,说道,“殿下非少年,莫怕黑,我也不怕。” 缚凤于渊